林沐风闻言并没有多大波澜，尼德霍格却是相当决绝：“我不同意！”
阿斯摩蒂尔斯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双手拄着权杖摇了摇头，“你为了你的角打破九渊规则也就罢了，为了一个神格陨落的凡人也至于如此抗拒？”
尼德霍格毫不客气地反问：“你既要让他替我的角归还寿命，难道还不知他于我而言有多么重要？”
林沐风微微睁大眼睛，心房骤然被一股汹涌的暖流填满。
阿斯摩蒂尔斯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地叹出一口气，“尼德霍格，你我皆不是凡人，不该入这人间红尘才是。”
“可惜本王就是入了。”尼德霍格语气坚定，“你肯定早就想好第二条代价了，我答应就是。”
“……”阿斯摩蒂尔斯盯着他，“你确定？”
尼德霍格攥了攥拳头，他深知第二项代价定然也与林沐风有关，可阿斯摩蒂尔斯是九渊领主，他若是真要夺走林沐风的寿命，自己也根本无从阻拦。
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确定。”
“那好吧。”阿斯摩蒂尔斯挥了挥法杖，半空中便浮现出一本紫色卷轴，“与我签订契约吧。”
尼德霍格打开卷轴，看到契约书上的内容，心弦猛地一颤，“你……”
阿斯摩蒂尔斯朝他耸了耸肩：“如果这一项你也不愿意，那我就只好执行第一项了，今天也算是来跟你知会一声。”
见黑龙大人露出这般为难的神情，林沐风本要上前一探究竟，不料尼德霍格却仿佛咬牙切齿地吐出四个字：“不要过来。”
林沐风怔在原地，不知为何手心忽地冒出一层涔涔冷汗，整颗心都揪到了一起。
“好，我签。”尼德霍格拿起悬浮在一旁的羽毛笔，在卷轴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与九渊领主的魔鬼契约一旦签署成功，若是有任何一方违背契约，将会被永久地禁锢在卷轴之内，成为另一方的奴役任其驱使。
这张契约上的内容为：阿斯摩蒂尔斯允许白洛锡活在人间寿终正寝，也绝不干涉林沐风的正常寿命，但前提条件是尼德霍格在一千年之内不得踏入九渊地狱一步。
从表面上看好像并无任何损失，但林沐风区区人类，余生所剩寿命不过才几十年而已，一旦达成契约，若是林沐风变成魔鬼后始终没有离开九渊地狱境内，尼德霍格便有近千年无法再见到他。
尼德霍格深知阿斯摩蒂尔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可目前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办法去弥补自己所打破的平衡了。纵使人间有千般万般的不如意之处，但不管从哪个角度讲，都比等级森严以同族杀戮为乐的地狱要好出太多太多。
林沐风珍视在地球上的一切，白洛锡更是如此，所以，他尼德霍格又怎能将两人的幸福抛之脑后，若是有能力捍卫眼下的一切，他自是甘之如饴。
事实上尼德霍格很清楚这条契约背后受折磨的其实只有自己一人而已。林沐风死后会忘记他，因此并不会跟他那般饱受相思之苦，而白洛锡寿终正寝之时，也自会回归尼德霍格的体内，哪有什么后顾之忧？
左右一想，这条契约的确还算公平，只不过仍有些遗憾罢了。
林沐风初为魔鬼时定会遭受高阶魔鬼的无情欺压，尼德霍格本想着替他解决所有的困难，让他得以保有为人之时的秉性，狠厉点无妨，但至少不要变成嗜血成性的魔鬼……
算了。
这些磨难对从小便坚毅不屈的林沐风而言，也着实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相信他完全可以应付得来。
写完自己的名字，尼德霍格轻叹出一口气，旋即又微微勾了勾嘴角，“搞定。”
阿斯摩蒂尔斯手执权杖对着那卷轴轻轻一挥，卷轴便消失不见了。
临走之时，他飘到尼德霍格面前，宛若施礼的牧师一般张开双臂拢住尼德霍格，轻轻地在他的耳畔叹息：“红尘往事，不过繁华一世，千年之后，但愿你去是红尘客，归是故来人。”
话音刚落，这身着锦衣华服的领主便化作一缕红色的烟雾，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尼德霍格望着他离去的地方，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这位长辈对自己留下的箴言，许久也没回过神来。
林沐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心底疯狂地想要知道那魔鬼契约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他怕那上面的条约过分沉重自己根本无法承受，又怕让心爱的黑龙大人陷入两难的境地，若是自己该知道的，相信黑龙大人定会主动告诉自己，若是自己不该知道的，那又何必徒增烦恼。
夜雨来袭，雨声泠泠。
安静的空气里溢满了不安。
“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尼德霍格忽然打破了沉默，扭头看向身旁的白发青年，脸上轻漾着一抹恬淡的笑容。
“……”林沐风心头微微一怔，努力将胸腔里的疑惑与酸涩全都压下去，同样笑着回应：“说到去大漠旅行。”
“不是旅行。”尼德霍格上前一步，拉起他的手，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是给本王解除封印。”
“嗯。”林沐风将他拥入怀中，淡淡地重复着：“为你解除封印，为你解除封印！”
尼德霍格双手搂紧林沐风的脖颈，两条腿轻轻一抬，整个人都挂在了林沐风的身上，他开怀大笑：“我要带你装逼带你飞啊！”
“呵呵。”林沐风生怕他掉下去，连忙用双手托起他的屁股，“好久没有在龙背上飞了呢。”
尼德霍格额头贴在眼前人儿的额头上，金眸微微放光，“你喜欢飞行吗？”
“喜欢。”林沐风向他坦承，“很喜欢。”说着便温柔地吻住身上那人的薄唇，尼德霍格嘴巴被他猝不及防地一吸，猛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不禁向后方仰了仰脑袋，林沐风知他是有话要说，便识趣地停下亲吻，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喂，我突然发现，我解封之后，咱俩好像就没办法……”
话还没说完，林沐风便似笑非笑地打断道：“你可以幻形啊。”
“噗——”尼德霍格却是被他的举动给逗乐了：“好啊你，看来你早就在盘算着这些事了，林老师啊林老师，你表面上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脑子里却尽想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说出去也不怕被你的学生笑话！”
林沐风哑然失笑，“你一个一天到晚只知道画工口本子的，有资格这样说我？”
尼德霍格理直气壮：“我那一是为了赚钱，二是为了给追更的粉丝一个交代，你呢你呢你呢？”
“我那是为了上你啊。”说着便将挂在身上的少年扔到沙发上，十分干脆利索地欺身压了上去。
“唔……”
尼德霍格本还想跟他嘚吧上几句，不料嘴巴却被死死堵住，是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