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人抱在怀中,由于某处又胀又痒,方鹤完全感受不到手腕上的疼痛,只觉心驰荡漾,浑身发热,哼哼唧唧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发育完全啊?”
棽离低头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魔鬼,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听说魔鬼跟人类一样,也有幼年期、少年期和成年期。”
欲求不满的紫发欲魔眨了眨红眸,“唉……魔鬼还分这么多时期呀?”
“你现在就是婴儿期。”棽离淡淡道,“据我所知,大多数婴儿期的新生魔鬼都会被其他魔鬼吃掉,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才会存活下来,这一小部分在一路的打打杀杀中逐渐变强,杀到地狱七层以上,就可以离开地狱为祸人间了。”
“……”想起方才被那该死的链魔虐待除了求饶以外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悲惨经历,方鹤由衷得感叹:“我他妈好弱啊。”
本以为变成魔鬼至少要比人类强一些的。
不说地位扭转,但至少应该有机会反攻吧?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果然是想多了。
“嗯。”棽离认真地道,“而且你这辈子都不会变强了。”
“……”方鹤登时受到了会心一击,但仔细一想,好像这话其实是一句情话吧?
欲魔不是只有通过释放欲望和收买人类灵魂才能变强吗?所以说,这人是要剥夺他身为欲魔在外沾花惹草的终身权利呀!
方鹤心花怒放地勾了勾唇角,腮帮子染上两抹炙热,问道:“那我们为啥还不离开?”
棽离俯身将方鹤放下,神色仍然相当淡定:“因为空间魔法无法生效,九渊领主已经发现我了。”
听闻此言,方鹤心头猛地一颤,他之前听说过,这九渊领主好像跟尼德霍格有什么过节,而且尼德霍格完全拿他没办法,言外之意,这统治了整个九渊地狱的九渊领主实力完全可以跟尼德霍格抗衡。
最关键的是,棽离让这么多魔鬼陷入了梦魇之中,其中还有不少会直接在梦魇中死掉,那不就意味着……
棽离彻底得罪了九渊领主吗?!
这时棽离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不要摘掉戒指,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害你。”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吠声从不远处传来,棽离本能地将方鹤推开,那些奇形怪状的猎犬便全都龇牙咧嘴地咬上了他的身体。
方鹤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那无所不能的红发男人……径直消失在自己眼前。
被那些猎犬活生生地撕碎、吞噬殆尽……
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方鹤不由得停止呼吸,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不可能……那可是不死不灭的神孽啊……”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轰隆——
紧接着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便有一道紫红色的闪电从高空中朝他劈了下来。
我也要死了。
如此想着,他连逃跑都没有做,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因为他想不明白,若是棽离不存在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还没来得及阖上眼睛,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泛着紫色流光的蚕蛹,并固若金汤般将他包裹了起来,闪电劈到蚕蛹上,摩擦出锃亮的火花,就像是盛开的烟花那般绚烂。
方鹤再次愕然了。
他看见蚕蛹外,立着一个像是人形却又远比人形要复杂出无数倍的高大生物。
这生物通体呈现出紫红色,轮廓是模糊的,从远处望去,它的周围汇集了多如牛毛的宛若神经元的东西,又似是形状诡异的触须般向四周放射着。
方鹤趴在蚕蛹那半透明的柔软薄壁上,抬头向这生物的顶端望去。
它到底有多高?五米、十米还是……二十米?
因为是不断变化着的,仿佛每一秒钟都会变换形态,或者说,没有固定形态就是它的形态。
这就是……棽离的真正模样吗?
此情此景,方鹤十分确定,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战栗着。
与此同时,那些足以将世间万物撕碎的廷达罗斯之猎犬对这紫红色的庞然大物龇牙咧嘴地撕咬了一通,却跟咬到了空气一般,并没有对那不可名状的生物产生丝毫影响。
阿斯摩蒂尔斯显现了出来。
一身华丽的红袍,手里仍然拄着那根镶着红宝石的魔法权杖。
猎犬们无法对敌人造成伤害,恹恹地低吼了几声,全都回到了他的身边。
阿斯摩蒂尔斯面色阴冷地质问:“神孽梦蛹,你先是毁掉了血池界域的结界,现在又让我的子民陷入梦魇之中,可有想过怎么赔偿我?”
“并没有打算赔偿。”梦蛹说,“我只会入梦,不会解梦,实在是抱歉了。”
这声音低沉可怖,让方鹤不寒而栗的是,他根本无法辨认声音传来的方向,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所以说,神孽还真是让魔鬼喜欢不起来呢。”阿斯摩蒂尔斯挥了挥手中的权杖,“以及,神孽就该由神孽来惩治。”
从那权杖的顶端突然窜出一道紫色闪电,径直劈开了血池的上空,紧接着,那被劈开的缝隙中流出了鲜红色的血液,这些粘稠的、不断有血泡翻滚着的鲜血形成了一座壮观的瀑布。
很快,一团没有固定形状同时又漫无边际的蓝色火焰便从缝隙中流淌了出来。
火焰中时不时翻腾出数不清的不洁光环。
那是神孽地狱火,凡是它所涤荡之处,任何强大生物的生命能量都被禁锢在它身上那不洁的光环里。
九渊领主高举双手,兴奋地大喊:“梦蛹啊,成为我九渊地狱中的一份子吧!”
“妈的,你够狠!”
是的,这一句是梦蛹骂出来的。
虽然梦蛹的形态令人止不住地恐惧,方鹤至今都无法自控地战栗着,但听到这一句不怎么符合神孽那恐怖形象的脏话,他十分笃定,那就是他的棽离没错。
下一秒,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上。
阳光甚是刺眼,他本能地抬起手遮挡光线,才发现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沾着干掉的血迹。
思绪骤然被拉回到现实之中,他猛地坐了起身来,向四处张望,寻找心里的那个人,却发现有一团紫红色的生物端坐在不远处。
轮廓仍是模糊不定的,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背对着自己吧。
“棽……”他本要呼唤那个名字,想起在九渊地狱里发生的事,立马改了口:“梦蛹?是你吗?”
边唤着,他站起身子,赤脚踩着柔软的草地,向那人挪去。
“不要过来。”
梦蛹的声音仍是那般低沉粗重,方鹤却不觉得可怕了。
“为什么?”他站在原地望着那团紫红色的生物问。
“我身体的大部分都已经被地狱火吞噬,棽离的身体也已经被廷达罗斯猎犬给撕碎了,现在只残存了一丝微弱的灵能,无法幻化成人形……”
本来不至于沦落到此种地步,但为了将方鹤带出来,他不得不给阿斯摩蒂尔斯营造出一种已经败给地狱火的假象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最后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灵能才得以从阿斯摩蒂尔斯的结界中逃离。
他停顿了许久,方才低低地脱口而出:“我会吓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