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出了衙门，这次石勇主动跟上来，笑嘻嘻地和吴天边走边聊。
以前石勇和吴天亲近，其实更多的还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毕竟吴天确实出手大方，做人做事都到位。
但是现在嘛，瞎子都看的出来，县尊大人有多喜欢吴天。
所以，石勇一半是想间接的讨好县尊大人，一半则是真心佩服吴天。
几天前还是刘府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家奴，这才几天功夫，宅院有了，银子有了，美人有了，最最关键的权势和贵人都有了。
这样的牛人不亲近，那要跟什么人亲近？
不光石勇光明正大地翘班，连捕头也光明正大地默许石勇翘班。
这就是吴天的地位变化，最直接的表现。
吴天在旧货市场绕了一圈，买了个质量还不错的旧书架，还有一些上好的笔墨纸砚。
卖家具的汉子不认识石勇，但他认识石勇的那一身捕快制服，所以……当吴天付足了银子，没有任何短缺时，那汉子感动的快哭了。
亲自带着两个伙计，把旧书架送到吴天书房里，才恭敬地离去。
吴天也没让他们白跑一趟，两个伙计，一人十个铜板的辛苦费，顿时让两个伙计乐的见牙不见眼。
送走他们，石勇对吴天更佩服了……这样的人，有了县尊大人的扶持，便是没有功名在身，起码也可以当个师爷。
石勇甚至觉得，老胡可能很快就要失业了。
但等石勇进了西厢房，见到吴天正在往旧书架上，码放一摞摞的书籍……石勇的表情顿时就绷不住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兄弟……天哥，你这是，要……要科举？”
“这么不明显吗？”吴天斜了石勇一眼，笑道。
石勇的脑子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叫道：“我说呢！”
难怪县尊大人这么喜爱吴天，就像是对自己亲儿子一样……不仅仅是吴天有算账的本事，关键还是吴天打算参加科举啊！
一旦拿到功名，便是鲤鱼跃龙门，成了自己人了啊。
说到底，读书人只看得起读书人，骨子里是看不起他们这些捕快衙役的。
有道是，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这些职业本身，就是有原罪的。
石勇激动地搓手：“天哥，有多少把握？”
把握？
考科举你问我有多少把握？
外行！
李白来了也不敢说自己有把握啊。
但吴天却故意压低声音，说道：“起码童试没问题，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你出去可别跟任何人说啊。”
说着，吴天还故意朝书架看了一眼。
石勇的目光，很自然地跟了过去，看了看书架上，那一长排的书，然后下意识地就以为，这些书都是县太爷送给吴天的。
书太贵了呀！
县太爷对每一本书都十分爱惜，书房更是等闲不让人进出……结果送给吴天多书？好家伙，这得是多看好吴天啊！
反过来说，县太爷得有多看好吴天的科举之途啊！
所以，县太爷的眼光会出错吗？
恐怕不可能！
说不定童试的时候，县太爷还会给吴天一些便利呢……
嘶！石勇顿时眼睛一瞪，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吴天看到石勇的表情变化，顿时会心一笑……妥了！
石勇一番脑补，顿时愈发认为，吴天的前途不可限量，县太爷是会帮吴天考到秀才的……他当然不会知道，这全是吴天的刻意误导。
不说齐怀秀、连永慈那些人了，就算是石勇吧，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在编公务员，身上穿着制服，手里握着权力。
吴天有啥资源能和石勇交换的？
银子不算，有权力就会有银子。
小钱石勇不缺，大钱……吴天要是敢露财，崔氏担心什么，吴天就该担心什么。
至于齐怀秀……她就是那个已经露财的人，现在不知道多少人觊觎她的财产呢，很快麻烦就会找上门了。她能坚持多久，全看她和娘家的关系怎么样了。
所以吴天才这么着急找后路啊。
现在搭上了苏云清的关系，吴天自保是没问题了，但要想做点什么事……想多了。
所以现在吴天有的，唯有苏云清的喜爱……但苏云清是个清正廉洁的官儿，想让他和连永慈一样损公肥私，私下交易，绝无可能。
而且苏云清也绝不会容忍，吴天在外面打着他的旗号。
所以就约等于吴天没资源，归根结底，吴天就是个有点小钱的自由民而已……在任何时代，这种人都是权贵口中的美味。
油水足，没跟脚，吃起来很安全。
所以，为了拓展更大的安全系数，吴天只能手动给自己造势了。
嗯，就是恰到好处地让别人误会。
现在的石勇，一副“我要抱紧天哥大腿”的激动神情，吴天就明白，以后偶尔地找石勇半点小事情，稳了。
这时有个刘府的小厮来叫门，说夫人传话，让吴天马上回府。
吴天扔给小厮几文钱跑腿费，说了句马上就回，就撵小厮滚蛋。
小厮满脸为难，强调说，夫人要吴天马上……话还没说完，就被石勇一个眼神，给瞪的不敢说话，抱头鼠窜。
小厮也是家奴，家奴和家畜的地位是一样的，他们见了衙役，比见了主人还乖。
等小厮离开，石勇顿时一脸的难以理解。
“天哥，你不是要考科举吗？在家复习多好，为何还要听那妇人的？”
“一年十两俸银呢，还有平时的赏银，我不干这个，哪来的银子读书？而且我已经透支了两年的银子买这院子。
夫人帮我脱奴籍的人情，我也还没还完呢。说什么也要保护好夫人，等夫人的孩子长大才行。
最后，将来我若是出仕为官，有这三年做总账的经验打底，谁瞒得住我？”
脱奴籍这个情分，是必须要还的，吴天大佬从不欠人情。
这同时也是封建社会的道德要求。
而且齐怀秀的肚子里，怀的可是他的种，他不护着谁护着？当然这个话就不能对人说了。
石勇满脸佩服，挑起大拇指：“有情有义，真汉子……啊不！真读书人也！”
吴天顿时哭笑不得，你还不如直接说真好汉呢，真读书人是什么鬼？
这时，顾芽也来敲门，站在门口，羞涩又纠结地小声说道：“吴相公，晚上……晚上……”
吴天挑了挑眉，说道：“想请我吃饭，表示感谢？”
顾芽顿时猛点头。
吴天直接抓起顾芽的手，不理她惊慌失措的大红脸，塞给她手里两个一两重的银锞子。
“你还有银子吗？就说请我吃饭？”吴天轻笑道：“你啊，买些好看的衣裳，把家里的物件也都换上新的，再吃些好的调理调理身子……银子不够就再找我要，我不差那一口饭，等你心情平复了，再来找我聊。”
顾芽感动的，眼圈儿都红了，要不是吴天拦着，她当场就要给吴天磕头感谢。
要不是吴天，她迟早都会被烂赌鬼丈夫卖掉，区别只是卖去窑子，还是卖去赌馆而已。
等顾芽千恩万谢的回了隔壁院子，吴天刚关上院门，就见石勇笑嘻嘻站在影壁后面。
“兄弟，平时我多帮你盯着点她，觉不让人欺负这小娘子。”石勇挤眉弄眼地说道。
“多谢勇哥了，”吴天也笑嘻嘻地：“晌午陈西明闹了一下，现在全县城的城狐社鼠，应该都认得顾氏了，但没准儿还有不开眼的左邻右舍欺负人，我平日里又要在刘府当差，还真要麻烦勇哥帮忙盯着点，今晚我请勇哥吃花酒。”
石勇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更加真诚起来。
差点儿忘了，除了苏县令，连县尉的小舅子也和吴天交好呢……四舍五入，等于连县尉也是罩着吴天的。
石勇的腰顿时更矮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