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阳山思过崖内阴冷潮湿,有三团小火苗在空中颤悠悠地燃烧着,小火苗跟前齐刷刷跪着三个人。
“抱歉,是我俩连累了你。”丁小寒满含歉意地看着葛慕青,小火苗也是她发动灵力点起来的。
“什么?”
“要不是为了替我俩出头,你今日就不会被罚跪了。”
葛慕青轻笑一声,“想多了,我为何要替你们出头,我是替我师父教训他们。”
“师父?”林不芷和丁小寒异口同声地问。
“时予,我师父。”葛慕青没有看二人惊讶的脸,直直地跪着眼看前方。
原是丁小寒在饭堂里听见一桌人在嘲笑时予,一个冲动将自己的饭扣在了为首那人头上。林不芷也气不过,跟着泼了那人一身菜汤。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还未待动手,便见一女子冲上前去。几招之后,对面五个银羽令除妖师皆被削掉了顶发,头顶露出一片圆白头皮。
那银羽令除妖师中为首之人是千夷,跑到风纪督查员跟前哭天喊地的告了她们三个一状。一是因为确实是她们三个动手在先,二是千夷有掌司舅舅这个靠山,所以风纪督查员以“司内斗殴”的罪名处罚了丁小寒她们三人跪思过崖,千夷一干人等只是个警告处分。
“你何时拜时予师兄为师了?”林不芷不解。
“两年后。”
“……”
丁小寒本以为以葛慕青的实力,师父定是从五大长老中选的,没有想到她想拜时予为师。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丁小寒诚恳地说。
“不要。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
丁小寒和林不芷面面相觑,彼此吐了吐舌头,被第一名并且还是双灵根的人鄙视,也不是不能接受。况且,葛慕青虽然拒绝得快,但听其说话的语气,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冷淡了。
这日,又轮到丁小寒在药膳司当值。
丁小寒刚到药膳司换上工服,便看见童君坐在炼丹炉旁边专心致志地啃鸡腿,小胖脸蛋上满是油腻。
童君虽然一幅小孩的模样,但说话做事一点也不像小孩子,比如说现在。她看见丁小寒后,用另一只没有拿鸡腿的手冲丁小寒招了招,让她过来。
“你来给师兄取药吗?”
“喏,”童君将身边的托盘往丁小寒面前一推,“送到药泉去。”
丁小寒看了一眼托盘,里面放着各种药材。药泉是药膳司后院中一池天然温泉,灵气充溢,对于恢复伤口十分助益,通常来说只有金羽令等级以上的除妖师才有资格进去。
丁小寒看童君这么说,心下了然,时予此时正在药泉中。
药泉中有一特别机关,可往其中加入药浴之人所需的药物,此药物会随着泉水的涌动进入药泉池。添加药物的机关与药泉并不在一处,丁小寒便欣然前去了。
进入药膳司的后院,先是一片小竹林,踏着竹林小径进入一个小木屋,便是放药机关所在。药膳司一共有大小不等的十个药泉,据童君所说,时予应是在玉景池中。
丁小寒找到对应的放药口,将药材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然后发动灵力让药材随机关中的流水而去。
有一味药材是作补血之用,丁小寒想到那日时予苍白的脸色,不知其伤势如今恢复得如何。
待要返回药膳司,通信竹跳动起来:过来。
这通信竹是个简单的传递消息的小玩意。两片通信竹之间用红元线连接之后才能互通,一片通信竹最多可连接五片其他的通信竹。
此东西超过一定的距离便无法传递消息了,难以大用,故在山下除妖之时,很少有人会携带通信竹。但在除妖司中,却倒是能派上一番用场。
现下丁小寒手中的这一片通信竹,仅与时予手中的通信竹连接过,可想而知,此话是时予所说。
“师兄,何事?”
丁小寒不禁怀疑,是童君在恶作剧。否则时予为何要在他药浴时喊她过去。
回到药膳司中,童君仍然坐在炼丹炉旁边,鸡腿已经啃完了,但嘴边的油渍还没有擦去,此刻她正数着炼丹炉上雕的仙鹤有几只,这回倒像是个小孩子做得出来的事。
“有要事相告。”
通信竹回话。丁小寒看了看童君,似乎不是她所为。也是,童君虽然平日里做事有些不着调,但自己跟她向来没有什么过节,她也不至于如此戏耍自己。
怕不是时予师兄身体有什么异样?丁小寒脑海中浮现出时予浮在满是血水的玉景池中的样子,匆匆又进了药膳司的后院。
穿过小竹林,眼前瞬间开阔起来。草木与山石掩映之间,有十个药泉池,水汽缭绕,有石径通往其中。
丁小寒从未来过这药泉,更不知玉景池在何处。她看了一圈,发觉有一处泉池仅立一假山石,看不到池水在何处,知晓那便是时予所在的玉泉池。
通常来说,有除妖师进入药泉池,此泉池的禁制会自动开启,旁人于池外看时,并不知池中为何人。
丁小寒在玉泉池门口踟蹰片刻,再给时予传消息皆未回复,她心中越发觉得不祥,定是时予在里面有什么不测。索性心一横,便闯了进去。
眼前水雾朦朦,丁小寒见有一人侧身坐在泉中,双目紧闭。听见有人进来,那人猛得回头,待看清来人,眼中满是惊疑。
倒是丁小寒,过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之后,便不觉不妥了。医者父母心,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师兄,而是一个受伤需要帮助之人。
她疾走几步上前,“师兄,你伤势如何?”
时予在池中倒退几步,瞟了一眼自己的衣物所在。
其胸前有几道长长的伤痕,从左侧肩膀处,一直延伸到右侧的肋下。伤口已愈合,此时呈现出来的是血痂脱落之后一层粉嫩的新皮。
“师兄,你可身有不适?”
时予已退到无路可退,靠着池边,一手紧紧扶着池沿,“并无。”
“那师兄传我过来是?”
听丁小寒说这话,时予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继而脸色恢复了正常,如平日里一般开口道:“我渴了。”
“啊?”
“我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