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正业宗师已经逝去了。”
凌云道,怀中仍然抱着已失去意识的丁小寒,并未有将她放下的意思。
孟柳听到这句话,“哈哈”大笑起来:“死得好!痛快,太痛快了!那老贼昨日中了我的蛇毒,谅他也活不过今日!”
季远心下一惊,昨日他护送晁正业回城,竟没有注意到他师父中了毒。
“我死后的这些年,那狗贼功力竟一点长进都没有。我还以为对付他要颇费一番力气呢,没想到我一根手指就给他打成这个样子。”孟柳一脸不屑,道:“他死得时候一定很痛苦吧,从里到外一点点溃烂哈哈哈哈……”
众人无语,什么功力没有长进,是你现在厉害得过分好吗!我们几个除妖师联合起来都打不过你,你还指望一武修能怎么着你!
“谁给你的妖力?谁让你来杀我们的?”凌云冷道。
凌云第一日听詹天明讲述情况的时候,便觉事情有些不对。
先是给水泽城下的一纸战书,这根本不是妖怪的作风,更像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所做出来的事。再加上这妖怪军队,不管什么级别的妖怪,没有几只妖怪是喜欢被束缚、被管教的,它们只凭自己的心意嗜杀、作恶、吃人……而眼下,这妖怪军队却如此整齐有序,可想而知,操纵这些妖怪的,要么是一个强大的人类,要么是其生前是人,死后化为了妖。
如今,凌云得知蛇面女子生前是水泽城的将军,更加证实了他心中所想。
她并非为了攻城而来,相反,她虽然已成妖,但对自己的家乡却仍保留着一丝良善之心。否则,她不会在第一日重伤了四大宗师之后便撤离而去。
她想要的,只是报一己私仇。
凌云不知这位孟柳将军是何时成妖的,但即便是按最长的时间推算,她死去也不过十年之久,所以她的心中还有很大一部分的人性保留,对战虎军还有一丝手下留情的意味。
不然,以她的实力,怎么可能会允许季远将四大宗师安全送回水泽城。
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想杀的晁正业已必死无疑,既然已大仇得报,她便就此收手了。
“我自是看你们不顺眼,想杀便杀,何须有人命令我?”孟柳嘴角一抹冷笑瞪着凌云。
这话凌云自是不信的。以她死去十年的时间,怎么可能就有如此妖力?
而且昨日她既然已率先撤退,而今日却又带着数十倍的妖军攻过来,无非是因为得知了有除妖师前来相助。
这妖军,不是冲着水泽城的战虎军来的,是冲着他们几个除妖师来的。
想杀他们的,也并非是孟柳,而是让孟柳变得如此强大之人。若孟柳没有听命于人,也许早就离开这里了。
既然心中的怨恨已经发泄完毕,跟他们几个除妖师再打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耗费力气罢了。
而她今日又重新出战,也许不是因为她想,而是不得不。
“是不是赤炼蛇?你跟赤炼蛇什么关系?它在哪里?”站在地面上的何润泽用右手用力握住左手的手腕,以此不让他人察觉他的左臂在不停地发抖。
小道士用他那好看的狐狸眼望向青衣女子,惊疑道:“赤炼蛇?不是被何震北老爷子杀了么?难道……”
他并未说出自己的猜想,反而抿唇一笑,说:“含笑,你怎么看?”
苏含笑被这眼前的场面搞得心烦意乱的,哪有空在这里跟他猜谜,不耐烦道:“不知道,你看着就是了,哪那么多疑问!”
面对苏含笑的臭脸,小道士也不生气,仅是笑笑。
“为何说是赤炼蛇?”凌云看向何润泽。
何润泽微微张开左手的手掌,手心上有几根像蚯蚓般粗的黑色血管蜿蜒进入袖口。何震北跟他讲过,当他遇见下血咒的妖怪时,他身上的血咒一定会有强烈的反应。
但是他不能将自己身中血咒之事说出去,更不能将自己的爷爷,也就是除妖界大名鼎鼎的何震北,便是让他身中血咒的罪魁祸首说出去。
那样的话,他们整个何家一代代人用生命拼下的声誉,便会毁于一旦。
于是,他只说听爷爷描述过赤炼蛇的样子,觉得孟柳身上的蛇与赤炼蛇有几分相似,唯恐赤炼蛇并未真的身死。
孟柳有些怔住,她未曾想到这毛头小子能从她身上看出赤炼蛇的痕迹,一个箭身冲了出去,杀向何润泽。
“师父!你别再杀人了!”詹天明眼中含着热泪,喊道:“文轩叔他还一直在等你!”
听到“文轩”二字,孟柳一下子停在了空中,低头望向詹天明,眼神凄楚。
“自你死后,文轩叔一直未曾娶妻,我问他为何不再娶,他说……”詹天明强忍着泪意,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说他曾经答应过你,这一生,娶便仅娶你一人……”
一滴眼泪从孟柳的脸上滑落,落到地面的火里,瞬间消失。
地上的小妖已几乎被杀了个干净,剩下的也都皆已趁着他们在讲话的时候逃窜而去。
时予扶着胸口,脸色苍白,血迹几乎浸透了他整个衣衫。众人也都趁着这暂时的和平而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不敢贸然攻击。
“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待你返回城里,不要跟他提及我。”孟柳神情悲戚道。
“妖女,就你也配跟章夫子相提并论?章夫子他德行兼备,这么多年来一直为水泽城兢兢业业地培养治世之材,而你却……”
话还未说完,此一开口的将士却已人头落地,眼睛、嘴巴皆大张着未来得及闭上,触目惊心。
见状,四下将士哗然变色,个个噤若寒蝉。
孟柳如今本就是强妖,心绪不定、狠厉非常,只是詹天明的话让她陷入了一些往日美好的回忆当中,她才迟迟没有动手杀人,而刚刚听那将士一骂,按捺下去的杀意又重新被激起。
“我不配?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是晁正业那狗贼!”孟柳咆哮着,眼中似要喷火。
就在此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循着笛声看去,只见有一白衣男子乘着仙鹤从漫天黄沙中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