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时予又觉得,若是赤炼蛇并没有死,那么它又是如何将自己隐藏起来这么多年都未被其他除妖师发现的呢?即便是其化为了人形,其本体要藏在哪里呢?妖丹中吗?
现在,时予终于明白了。她根本不用刻意隐藏,因为她的本体就是人。而现在的除妖史书上以及其他典籍资料上的赤炼蛇的样子,想必都是司徒红红故意化为蛇的模样而留下的。正如蛇妖会化成人形一样,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现下,时予不仅觉得赤炼蛇妖与乾坤灯有关系,还知道其身上可能有青神血玉璧的碎片,“所以仲医师这些年跟司徒红红有联络吗?”
仲西鸿思考了片刻,眼神有些惆怅,“起初,我们是有联络的,虽然我们都想要报仇,但是我们一致认为,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妥善安置好存活下来的族人。但是没过多久,随昌族中突然传来了宋萧身染恶疾,不治而亡的消息。红红不信,便开始追查宋萧,从那以后我便失去了她的消息。”
“后来,我便听闻,人世中出现了一条赤炼蛇妖,专门吃人的心脏。我知道,那就是红红,她俨然已经变成了妖怪。这些年来,我身在兽族中,无法找她,而她也从未联系过我,族人也言未曾见过她。我对于她的了解也都是全靠人世的传闻。”
“我听说她被一个叫何震北的除妖师杀了,但我又听回春城中的人说,是她将何震北打到求饶。我不知哪一个说法才是真的。我也不确定现在她身为司徒红红的意识还在不在,我只能说,若她还存有红红的意识,她想要的,无非有二,一是杀了宋萧,二是夺回紫雷箭。方才少君告诉我,何震北就是当年的宋萧,我倒更愿意相信,回春城中之人的说法才是事实,那至少说明,红红已经报仇了,祸害了我们全族的罪人,遭到了他应有的惩罚!”
时予没有说话,眉头紧锁。他未曾想到赤炼蛇妖与何震北之间是这样的关系。
他知道独龙族人一千年前世代居住于幽雾之森中,而赤炼蛇妖也是从幽雾之森中出来的,再加上他知晓了灵蛇献祭一事,所以他才推测,赤炼蛇妖可能也是独龙族之人,所以才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了一下仲西鸿。
时予未曾想到,赤炼蛇妖也是那场灭族之战的遗民。若是司徒红红与何震北之间有如此大的仇恨,而司徒红红当今又的确活在这个世上的话,那么……
“二月。”
时予转头,二月应声上前,时予在二月耳边说了几句话,二月便匆匆离去了。
“仲医师,此前我虽将失神蛊拦截下了,但是为了调查此蛊,我找了几个手下试蛊,还望仲医师告知我解蛊之法。”时予说道。
仲西鸿摇了摇头,“少君,我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才养成的这失神蛊。我本就没有想过要解它,而且我又一直身在牢狱中,所以我眼下也未有解蛊之法。”
“仲医师在说笑。”时予淡淡地说,语气似是疑问,又似乎是在简单的陈述事实。其眼神慢慢冷了下来,将手捏在了小男孩的肩膀上。男孩立即又哭了起来,因为其被堵着嘴,所以只发出了“呜呜”的声响。
“我所言句句属实!”仲西鸿着急道,“我既然已经跟少君说了这许多了,又何至于在此事上骗少君呢?”
时予静静地盯着仲西鸿,半晌,其缓缓放开了捏着小男孩肩膀的手,不再问这个问题。
“仲医师可知乾坤灯的去向?”
“不知。此前我也说过,我并不知盗灯一事。只是有人告诉我,只要让少君在那天晚上动弹不得即可,其他的事情我当真不知,也不敢问。”
时予点点头,这点他倒是相信,“是谁指使的仲医师?”
他看见仲西鸿张了张口,又重新合上了嘴巴,便上前了一步,“仲医师,你可以相信我,我答应仲医师的事情,说到做到。”
仲西鸿又开口,“是……是……”
仲西鸿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似乎在挣扎着些什么,“是……”
“仲医师!”时予眼眸倏然一展,忍不住喊了一声。他看见仲西鸿将手放在了喉咙上,口中猛得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整个人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时予快走几步上前,蹲在了仲西鸿身边,其双手抓着仲西鸿的肩膀,想要将仲西鸿扶起来。他感到仲西鸿抖得厉害,耳边传来仲西鸿挣扎着想要吐出口的字眼“是……”
时予摇头,“不要说了,仲医师,不用说了!”
仲西鸿看着时予,嘴唇颤抖着,其喉咙动了两下,又一口鲜血涌出。随即,仲西鸿缓缓闭上了眼睛。
“少君,他这是?”一直站在时予身后的一月忍不住问道。
“是咒言术。”时予起身,“指使者担心仲医师会将自己说出来,在他身上下了咒言术。所以当仲医师要说出那人的名字之时,咒言术便会发作要了他的命。如此来看,仲医师是不知道自己中了咒言术的。”
“娘的……”一月忍不住骂了一句。
时予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说道:“可以了。”
话音刚落,原本被绑住的两个孩子“腾”得一声不见了,落在地上的是两个小木头人。
“怎么样,我的幻术是不是相当逼真?”齐允走进了牢房,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睛中满是笑意,与眼下这牢中的沉闷气氛格格不入。
“哭得太吵了,让人头疼。”时予勾了一下嘴角。
时予倒了一杯酒,然后其走回仲西鸿身边将酒杯一顷,一行酒洒在了地上,“一月,安排人将仲医师好生安葬了。完事之后,你自行去歇息吧。”
“是,少君。”一月行了一礼。
“帮了你的忙,是不是得请我喝一杯?”齐允问道。
“那是自然。”
时予笑笑,带着齐允出了地牢。
夜色浓重,月光皎洁。时予走进自己居住的院落,微风吹过,院里一颗开满白色小花的树发出簌簌的轻响,像是在因为时予的归来而开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