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尝试了除妖司的数份工之后,丁小寒终于在药膳司谋到了一份自己心仪的活计。
除妖司的弟子出任务时,难免会受伤,有些小伤在山下之时可自行医治,但若严重些需回山后让药膳司的医师前去诊治。除此之外,药膳司还负责炼化丹药,每月分派给各个除妖师一些补气强身的药物等。
丁小寒在药膳司的职责,就是个打杂的。在她当值期间,可以说是哪里需要哪里去,任谁呼唤都得应。
分派给各个除妖师的药物,每月会有代表前来药膳司领取。但有一人的药物,需要有人送去,那人便是弦十一郎。
丁小寒不禁暗自怀疑,那弦十一郎不就是个看守藏书阁的,怎么会有这么大面子?
不过,她果真是没有看错,弦十一郎确有病疾,每隔半月就要服用一颗丹药。她送药之时,丹药上都被施了灵术,她无法知晓那到底是何药物。
这日,她拿着药前去找弦十一郎,远远看见何润泽脚步匆匆地进了藏书阁。
何润泽的姿势有些奇怪,从背影看上去身子有些弯曲,左边手臂似是被抱在身前。
丁小寒快跑几步跟了上去,她待要上楼,却听见弦十一郎焦急的声音:“你血咒又发作了?”
血咒?
何为血咒?她从未听说过,也从未在书上读到过。
许是有人在楼上下了禁制,丁小寒在楼下站着,上面却再没有一点动静。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上面才开始有了响动。听着二人“嘻嘻嘿嘿”的笑声,丁小寒知道,二人又开始欣赏人体之美。
“弦公子,我给送药来了。”为了避免尴尬,丁小寒走在楼梯上便出言提醒。
二人正色以对,何润泽出奇地没有跟她搭话,脸色还有几分不自在。
丁小寒下意识地盯着他,一切如常,其左手也没有什么异样。
倒是何润泽,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脸渐渐烧起来:“怎……怎么了?”
丁小寒随口糊弄了一句便走了,刚出门口,何润泽便追了上来,像是有话要说,但丁小寒等了半天他也没开口,只红着一张脸,眼睛也不知道往那放。
“你要不说话我走了。”
“哎……”何润泽抓住了她的袖子,“我再也不看了。”
丁小寒心里莫名其妙,有点发笑。原来他以为自己被丁小寒抓包了。
殊不知丁小寒早就知道了,因为林不芷常常抱怨,说有时候要跟着何润泽去找弦十一郎看话本,但是何润泽死活不带她。
但是丁小寒觉得这着实跟自己没甚关系啊。
“没事的,男孩子嘛,总是要长大的。”丁小寒一副“我懂”的表情,表示自己能理解。
可谁知,何润泽的脸更红了。
她也无暇再理他,她是真的挺忙,药膳司里各种杂活在等着她。
还没走到药膳司,她便看见门口坐一小胖女童,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时予殿中那名唤“童君”的小姑娘。
童君看见丁小寒,一下子跳起来,喊道:“丁小寒,时予要死了!你还不快去见他最后一面!”
“不可能。你少骗我了。”
“真的。你不信跟我去看看,你现在去,还能在他塌前哭一哭,晚一步就只能在他棺材前哭啦!”
“童君姑娘,你要的药。”有药膳司的小医徒出来给童君送药,“听说时公子此次下山受伤颇重?”
“对啊,就吊着最后一口气啦!”童君看了一眼丁小寒。
丁小寒这才相信她说的话不假,便托小医徒帮自己告了半日假,匆匆跟童君去了。
“怎么不请医师去诊治啊?”丁小寒担忧地问。
“没用的,都说他要死了。”
“那这药是?”
“让他死前少受点痛苦吧。”童君说着,看上去脸上没有半分伤心之色。
倒是丁小寒,鼻子一酸,想起时予也曾经救过自己,帮过自己,他可是晶羽令的除妖师啊,他可是仙身啊,怎么会……
进了起凤殿,白粥和一女子坐在台阶上。白粥一脸愁容,旁边女子正在哭泣,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丁小寒认出此女子正是授业大典那日与时予一同站在洛冉身后之人。
“都是我不好,师兄都是为了救我,啊……”秋姜嚎啕,丁小寒没忍住,眼泪也“唰”一下子掉了出来。
白粥解释道,时予跟秋姜一起下山除妖,时予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秋姜就一直哭,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洛冉长老已经在里面施法了。
过了一会儿,洛冉推门出来,童君上前问道:“他怎么样了?”
洛冉见童君冲自己眨眨眼,再看看丁小寒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领神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快去看他最后一眼吧!看完好下葬……”童君苦着一张脸说。
丁小寒进了房间,走到时予的床边坐下。时予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上毫无血色,呼吸微不可察,吓得丁小寒赶紧探了一下他的脉搏。
在同来镇见到时予的第一眼,丁小寒便觉得他好看,现在再看,依然如此。
她看着时予眉心那一小小的银色弯月,想起林不芷跟自己说,他是银月狼族。
那他的真身一定是一只非常漂亮的狼吧。
月色明亮,时值深夜,起凤殿中时予房间里的灯被点了起来,又顷刻被灭掉了。
丁小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睡着了。
“师兄?”她轻轻地喊了一声。
没有人答话。
奇怪,她明明感觉有人点了灯,才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明亮惊醒的。
难不成是自己做梦了?
她想要再探一下时予的脉搏,便将手伸进了时予的被子里。因不知时予伤在何处,所以她每一个动作都放得很轻,生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
摸了几下才摸到他的手腕,与白日里不同,现在时予的脉搏似乎跳得要快些。
那应该没有什么生命之危了吧,她想着,又在恍惚中睡了过去。
她又接连做了几个梦,梦见小时候跟小妹在院子里玩耍,梦见上山采药脚扭了,丁晟将她背回了家,还梦见自己在一场雨后抓住了一只蛤蟆,那蛤蟆冲自己“呱呱”叫着,猛得跳起来亲了自己的脸颊一下。
“臭蛤蟆,流氓。”她骂了一句,在梦里使劲擦着自己的脸,但是脸颊上温温热热的感觉太过于真实,竟像是真的被人亲了一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