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丁小寒依稀看到，从送子庙中涌出一股一股的黑烟，分别奔向不同的方向。
时予从树上凌空而起，一道浅蓝色的光闪现，是他的佩剑。
剑在天空上转了几圈，然后剑尖向下，停住了。
“缚龙阵，启。”
无数蓝色的光点一瞬间连成了线，线又织网，方圆几里的地方都在这缚龙阵中。
原来，时予猜测这些妖怪们定会在夜间去村里吸食村民的血气，便早已经在周围布好阵法。
缚龙阵法一开，原本的黑烟纷纷落地，这一股股黑烟竟是一群穿着肚兜的小婴儿，而且全部都是女婴。
这些婴儿有胖有瘦，有的站立行走，有的还在地上爬行。在婴儿之中，还有几个看上去大些，像是三四岁的样子。
它们赤红着眼睛，扑向时予和丁小寒。
丁小寒心一揪，这些难道就是村子里失踪的女婴吗？她们怎么会成了妖怪？还是说她们原本就是妖怪，杀了村民之后又回了庙里？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
时予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短剑，短剑一挥，数道光“啾”得一声射出，直中婴儿的眉心，婴儿化为一缕黑烟，然后这缕黑烟迅速被还存活着的婴儿吸收。
“我的孩子！”送子庙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是谁杀了我的孩子！”
从送子庙里飞出来一个女人，长发飘飘，若不是她那一对丹凤眼里流露出的狠厉，倒像是一个正值桃李年华的寻常女子。
“娘亲···娘亲···”婴儿们纷纷跑向长发女子，那女子落地，丁小寒才认出，竟是庙中扫地的那个小尼！
“躲远点，这是神妖。”时予一边追杀着逃跑的小妖，一边对丁小寒说。
“知道了！”
时予觉得这声音似乎不在身边，回头一看，丁小寒不知何时回到了那棵树上。
丁氏生存法则第三条，遇强则强，实强不过，逃跑为上。
丁小寒看着在地面杀妖的时予，突觉脖子一疼，整个身体悬空起来，一个梳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孩正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们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小孩质问丁小寒。
丁小寒脸涨得通红，大脑一片空白，双手用尽全力掰着那掐着她脖子的手，却怎么也不管用。
“放了我娘亲！否则一命换一命！”小孩冲时予喊道。
一个神妖，对于晶羽级别的除妖师根本不在话下，此时时予手中的短剑已刺入长发女子的胸膛，看到被掐着脖子的丁小寒，时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
趁时予分神的瞬间，女子抬起手掌向时予击去。时予后退闪过，女子迅速吸收了地上婴儿的尸体，伤口慢慢愈合。
“你……休……想！”
丁小寒感觉小孩掐着自己的力道变轻，立刻凌空一脚踹在了小孩的肚子上，挣脱了束缚。她迅速拔刀，刀往树干上一劈，整个人挂在了树上。随即腿部用力，拔下刀翻转落地。
她撑着刀单膝跪地，猛地吸了几口气，喉咙里火辣辣地疼。
被掐着脖子吊在空中时，丁小寒分别往小孩的胳膊肘和膝盖处射入了银针，银针上用毒，可延缓其行动速度。
小孩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望着丁小寒，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这种普通的刀能够伤我？”
“试试就知道了！”
月光下，少女从地上起身，表情肃然，一手执刀，冷冷地盯着空中。
“今日，就让你成为我若水刀下的第一道亡魂。”
是，她灵力未开，没有灵力加持的普通刀自然是无法伤及妖怪的。但是她自家人被妖怪杀害之日，便日日练习，夜夜苦读，学习了她所有能找到的有关除妖的书籍，加上在药铺当了多年的学徒，她已掌握了用毒杀妖之法。
她出身微末，天赋平平，又没有人指点，五年的时间才让她踏入除妖司的大门，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做到了。
这个小孩，一介人妖罢了。
“就是现在！”
一刀下去，小孩的头颅应声落地，血红的眼睛瞪着长发女子的方向。
此时长发女子已被时予的短剑从背后刺穿心脏，双膝跪地，看到小孩被杀，两只眼睛流下了黑色的血水。
“娘亲……”
小孩呢喃一句，化为一团黑烟消散了。
长发女子只剩最后一口气，再没有力气去吸收死去小孩的妖力。
她突然像个小女人般嘤嘤痛哭起来。
“是妖，就该杀吗？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们·····”
“附近几个村庄的村民，长期被你们吸食血气，难以繁衍子嗣。新诞生的婴儿也惨遭你们杀害，这不是事实吗？”丁小寒道。
“那是他们活该！”长发女子嘶喊着，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他们根本就不配拥有孩子！你以为这些婴儿是怎么来的，都是被他们抛弃的！这是他们的报应！因为他们·····”
长发女子张着嘴再不出声，像凝固了一般，黑色的血泪流进嘴角，看上去十分骇人。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她死了。”时予静静道。
“她·····是妖怪化为人形后的吗？”
“并非，这应是她成妖时的样子。”
长发女子像其他妖怪一样，化作一缕黑烟，消失掉了。
时予收回空中的剑，手中的短剑一与长剑接触便消失不见了，仅在长剑手柄处留下了一个小鸟模样的图案。
夏夜依然燥热，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一切都像是不曾发生过。
“我们去送子庙看看吧。”丁小寒提议，也许，那里有着另外一个真相。
“好。”
“你可有受伤？”走在路上，时予问。
“嗯？”丁小寒还在想着那长发女子的话，冷不丁地被时予一问，随口敷衍了一句，“没有没有，我厉害着呢。”
话一出口，丁小寒便心虚起来，想起刚才时予杀妖的样子，觉得自己之前跟那村长儿子说时予能“一剑杀十个”都说少了。
一个疑问从丁小寒心里冒出来，若时予已是晶羽令除妖师，想必早已筑仙身了，那他到底多少岁了？
她转过脸想要张口询问，但看着月光下时予的侧脸，紧皱着眉头，表情严肃，似是不悦，便压下了心中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