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京城大厦。
颁奖典礼八点半准时举行,所有颁奖的嘉宾以及得奖人员都在八点前到了礼堂。
台下贵宾席上坐着教育局领导,唯二的两张椅子,是给冠军得主的家属坐的。
路南风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他身旁还有一个空位。
沈知意的。
“阿九爸爸,颁奖典礼马上要开始了,阿九妈妈今天不来吗?”林老师走过来,好心询问了一句。
男人沉默不语,冰冷得就像南极的冰山。
神色冷峻,周身蔓延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令林老师既尴尬又恐慌。
没有得到答案,林老师道了声“抱歉”,随后往后方去了。
“阿九妈妈今天不来吗?”
这句话就像魔咒,在林老师走后,不停地盘旋在路南风的脑海里。
她还在海城。
他在“四季别墅”等了她一个晚上,从无边的暗夜一直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都没看见她开车回来。
今天早上的颁奖典礼是路南风给沈知意最后的机会。
如果她能准时准点地赶到,迟到一些也没关系,他都还能大方地原谅她。
可惜,天不遂人愿。
八点半典礼开始,从三等奖开始颁布,路承赫最后出场,由教育局的副主任颁发冠军奖杯。
典礼从开始到结束一共半个小时,众人散场的时候,没超过九点半。
最后,整个礼堂都空了。
只有贵宾席上,路南风一个人坐在那。
“江叔叔,爸爸这几天怎么了?”台下一旁,路承赫握着奖杯,轻轻拉了一下江特助的衣角。
“似乎是因为太太。”
“妈妈?”路承赫眼睛睁了睁,“爸爸跟妈妈吵架了吗?”
“没有吵架。”江特助也说不出理由,他只知道先生的情绪来源于太太。
这么多年,能影响先生,也就只有从小抛弃先生的路老爷子,以及先生挚爱的太太了。
“对了,孟叔叔还没有给我回电话,他还没找到妈妈……”
路承赫松开江特助,将奖杯塞给了他,然后用电话手表拨了一个电话,连忙往礼堂外走了。
“……”江特助顿了一下,“小少爷……”
孟叔叔?
孟医生吗?
小少爷什么时候跟孟医生有交集了?找太太又是什么事?
江特助带着一肚子问号,恭谨着态度朝路南风所在的位置走去。
越靠近,越觉得气压低沉,气温骤降。
江特助试探般地开口,“先生,颁奖典礼结束了,今天小少爷不上课,不如带他去玩一下,以示嘉奖吧?”
“嘉奖?”
“是呀先生,这是小少爷第一次得奖,小孩子都需要鼓励的。”
先生回话了,是不是说明他肯走了?
太太有事没来颁奖典礼,先生也没必要这么死心眼地一直坐在这,难道他打算坐一天?
一直坐到太太过来不成?
小少爷都没因为太太没来而失落,先生反而还较真起来了。
“她上次提到过奖励。”
“太太吗?”江特助仔细想了想,“是的先生,太太十几天前提到,带小少爷去新开的海底世界玩,当做奥数比赛获奖的奖励。”
“先生,我现在去预定海底世界的门票,等会儿开车过去吧?”
安静的礼堂里,手机震动的声音异常明显。
路南风的手机。
一条微信,沈知意发来的讯息。
江特助眼睛尖,在路南风打开手机后,他扫到了那一行字:“阿九的颁奖我不参加了,你去就行。”
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江特助有些困惑。
按理说,太太疼爱小少爷如同自己的生命,即便不是亲生却胜过亲生。
抽不开身不参加典礼很正常,但如果是太太,她不会发这样的短信,她应该会说:“南风我不能及时赶回来了,你帮我跟阿九说声对不起。”
因为在太太心里,小少爷至关重要,她会第一时间照顾小少爷的心情。
就在江特助想说句什么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起身,沿着过道箭步离开了礼堂。
路南风走得很快,背影带过的风变得凌厉。
-
京城大厦外。
司机将路承赫接走后,停在街道边的宾利慕尚才驶离,目的地是海城。
江特助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前往海城的路上,路南风并没有给沈知意打电话,而是让江特助派人去查沈知意的位置。
得到的答案是:“太太在海城大酒店。”
两个小时后。
酒店经理在门口等候,待路南风下车后便跟了上去。
江特助问他:“A09包厢的人都还没离开吗?”
“江先生,A09包厢的顾客是同班同学,为老师庆生包了一个包间,晚餐后他们又包了一个KTV厢房。”
“大概晚上十点钟左右,陆续从酒店离开了,除了沈小姐和孟先生,并没有其他人留宿。”
沈小姐和孟先生两个称呼,单拎出来说并不奇怪,合在一起说出来,江特助的背脊都凉了几分。
他下意识看向身前几步外路南风的背影。
莫名地,心口涌上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气。
江特助轻声询问经理,“什么叫做沈小姐和孟先生留宿?我家太太他喝醉了吗?”
经理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昨晚孟先生和沈小姐开了5310的套房,两人提前离开了KTV包厢。”
江特助灵魂都颤抖了几下。
应该不会吧?
孟医生是太太的初恋,可是太太跟先生结婚这些年,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爱的应该是先生吧?
初恋回国,太太不会这么糊涂,转过头去跟孟医生幽会……
想到这里,江特助重重吞了几口口水。
他有点不自信了。
先生失了忆,与太太在海城的过往他都忘记了。回京城后,他说的话做的事,伤了太太好几次。
这时候孟医生回来了,太太重回孟医生的怀抱也是正常行为。
毕竟,在温情与冷漠之间,人的首选还是温情。
太太真的要放弃先生了吗?
-
电梯从一楼到五楼,楼层不高,时间却过得很漫长。
走入走廊,一眼就可以看见5310的门牌号,就在走廊的另一端。
经理用全门卡打开了套房的门。
路南风先进了房间,江特助将经理挡在门外,“你就在这里等。”
进套房之前,江特助在心里想了一万种画面,其中包含了此刻眼前的景象。
可是任凭他怎么想象,都远没有亲眼所见这么冲破人眼球!
内室的地毯上散落一地的衣物。
大床上孟西洲与沈知意还闭着眼睛睡着,男人光着上半身,将女人搂在怀里。
被子遮盖得严实,沈知意只露出一颗脑袋。
大家都是成年人,隐没在被子下的画面,不用肉眼去看,也能立马联想到。
“先生……”
从侧方看去,江特助只看见路南风眼底的阴翳,还有紧绷到极致的冷冽下颚线。
当场被戴绿帽子,谁不生气?
“先生,太太她也许只是……”江特助连借口都找不到。
他牵强的理由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路南风转身走了。
从套房内室到走廊,再到酒店一楼大厅,路南风的步子就没停过,速度也没有削减。
三分钟前到,三分钟后离开,没耽误一秒钟。
宾利慕尚的车影彻底消失,沈青山看向身旁的酒店经理,他递给他一张支票:“马上离开海城,不再回来。”
“好的沈老爷,我绝不会回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