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记得很清楚。
每次她和路南风吵架，无论是何种原因，是否是她的错，路南风都不会先低头。
他会晾着她，离开四季别墅出门三五天，然后再回来。如果她还不服软不认错的话，他就用强迫的手段。
就算事情真相大白，他清楚知道自己冤枉了她，他也不会低头求她原谅，只会说一句“下次不会再这样。”
他骨子里就是高高在上的资本家，食物链顶端的造物主，又怎么会跟她沈知意低头服软呢？
“知意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再也不那么做了，我只是太想亲你了。”
“白天在小巷子里你亲了我，我就有点克制不住自己，是我做错了知意，不要不理我。”
他还坐在地上，伸手抱上了沈知意的腰，一个劲儿地道歉求原谅。
人心都是肉长的，女人又很容易心软。
她怨恨路南风，但是不该把这股恨意牵扯到第二人格身上，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做错什么。
沈知意摸了一下他扎手的头发，“抬头。”
路南风抬起头，以为她原谅他了，他扬了唇角的弧度打算说话。话还在嘴边，眼前盖下来一片阴影。
沈知意弯下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很轻很温柔。
“我那时候在发呆出神了，脾气有点暴躁，其实我没有生你的气。”
她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家居服上的灰尘，“以后不要再坐在地上，也不要靠着房门，只有街头桥下的小乞丐才会这样做。”
她打了他一巴掌，给了一大块蜜糖。
路南风高兴得不得了，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仿佛刚刚沈知意吻他是他的错觉。
明明身材比她高那么多，站在她面前路南风却觉得自己很矮小，就是要靠着她。
这个定律很常见，尤其是在爱情里。
谁爱得多，谁就卑微。卑微的那一方永远在奢求，所以永远都矮一截。
“知意，你不生我的气了对吧？”
“我没有生你的气。”沈知意拉着他进了房门，“凌晨一点了，早点睡觉吧。”
拉上窗帘，关闭照明灯，只留下一盏床头睡眠灯。
沈知意侧躺在路南风怀里，不一会儿呼吸变得绵长平稳，进入了梦乡。
路南风却没有睡。
等她睡着后，男人才睁开眼，借着床头的灯光凝着女人姣好的睡颜。
从她漂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再到娇软的嘴唇，路南风一一看了许久。
目光最后定格在沈知意的唇瓣上。
他又想吻她了。
心里就跟几千只蚂蚁在攀爬啃噬，抑制不住的痒，很难忍受。
白天的接吻宛如叫醒了一头正在长眠的野兽，原始的野性一旦被撕开口子释放出来，就很难再收回去。
路南风稍稍起身，他伏低身子靠近熟睡的沈知意，彼此交换呼吸。
她睡着了，他轻轻地吻她几下应该没关系吧？反正她不知情，吻了也不知道。
可是他才答应过要经过她同意才能吻她，现在若是吻了，那不就是不信守承诺吗？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路南风内心的白鬼和黑鬼不停地争吵，他保持这个姿势将近十分钟，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身体的本能想亲她，理性又把他拽回来。
他一边想遵循自己的意愿，一边又害怕沈知意生他的气。
“就不能忍一忍吗？不亲她又不会折寿。”
“忍不住，好想亲亲她。”
“亲了她她会生气，不能让她生气。”
“等一等吧，等她点头同意的时候再亲。”
“可是真的好想，她好香好软，根本就忍不住。”
沈知意睡眠一向浅，任何动静都能把她惊醒，温林奇取消她是豌豆公主。
得益于她豌豆公主娇气的特点，沈知意听到了路南风的自言自语。
起初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后来清醒了点，的确听到耳边有人在窸窸窣窣念叨。
正是身旁的人。
他不睡觉，絮絮叨叨跟自己说话。想亲又不敢亲，僵持好几分钟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沈知意都被他逗笑了，尤其他怪自己忍不住，嗓音还有点委屈。
“你在干什么？”沈知意睁开眼。
路南风惊了一下，即刻躺下。像是被原地抓包的小偷，他慌张道：“没、没干什么。”
“我是想起床去喝水，只是想喝水而已。”说完，路南风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下床去倒水。
他连忙坐起身，掀开被子就要往床下走。
“等等。”沈知意拉住他的胳膊，“你是想喝水吗？跟我说实话，是想喝水还是想干别的事。”
“不准跟我撒谎，一五一十地坦白告诉我，我最讨厌说谎的人。”沈知意吓唬他。
路南风一脚就踩进她的圈套，被她唬住了。
男人转过身，低着头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立马又把眼帘垂下来。
他犹豫几番才开口说话，一开口就是“对不起”，先道歉承认错误总是没错的。
“知意，我有点睡不着，脑子里都是白天的画面，怎么都睡不着。”
“睁开眼睛看了你一会儿，一不小心就掉进去了，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
沈知意坐起身的同时勾住他的脖子，对着男人的薄唇吻了上去。
她吻了他好几下，他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尊会呼吸的坚硬雕塑。
沈知意睁眼，就见路南风杵在那，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也不动。
她笑了，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耳朵：“让你亲的时候你又发呆，不想亲了是吧？那我睡觉了，你去倒你的水喝吧。”
“想！我想！”路南风回过神，二话不说握住她的后颈将人拢了回来，低头吻了上去。
月亮躲进云层里，窗外的星辰耀眼。
这天后，江特助带着唐医生找了沈知意一趟，商量路南风的病情，中途被路南风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他们想配合在一块儿将他的第二人格消灭掉，或是和主人格融合，这样才能将风险降低至最小，才能让路南风平安无事地恢复过来。
沈知意答应了这个提议，路南风却果断拒绝了。他不愿意被主人格占领，赶走了江特助和唐医生。
“知意，你不喜欢我吗？你还是想要那个人是不是？想要他回来。”路南风拉着她，无论怎样都不肯放手。
“只要你点头说等他回来，我就不再纠缠你，我让那个人出来，我永远消失。”
说实在的，沈知意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他把她当成一个平等的人，说话和行为的方式都体贴到骨子里，让她感觉到被珍视被疼爱。
沈知意摇了摇头，“相较于他，我更喜欢你。但是你得和他融合，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如果你让他消失，很有可能你也会消失。”
脑死亡，唐医生提到了这一点，第二人格吞噬主人格的话，很大程度会造成脑死亡。
到时候路南风的性命都保不住。
“我不会，我可以让他永远不出来，这样我就能一直陪着你了。”
“知意，我会永远陪着你。”
-
路南风是在新年的那一天人格彻底融合的。
第二人格这半年里与沈知意的一点一滴他都记得，尤其沈知意那句“相较于他，我更喜欢你”他记得格外清楚。
正因为清楚，人格融合后路南风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知意。
她喜欢另外一个人，那人并不是他。
“南风，你愣着干什么呢？赶紧点烟花呀，我和阿九还等着拍照呢。”远处，沈知意牵着路承赫喊道。
她站在万家灯火之下，美好的容颜就跟他第一次见她时一样。
美艳动人。
他决定装下去，装成第二人格的样子，与她共度一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