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从录制宣传片开始,无论是音频还是视频,她都格外排斥。
谭涣在圈子里也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这些资本家圈养的情人他看了很多。
他想,沈知意这样遮掩,应该是怕被路董的妻子知道。
路南风是有妻子的,海城上流圈子里一部分豪门世家的人都清楚,谭涣也听到过一嘴。
但不清楚那位妻子是哪家的豪门小姐。
“知意,就算我求你了。我花了十五年时间,才让荔枝设计在海城站稳脚跟。”
“这次能与路氏集团合作,是借了你的光,咱们公司上下几百人都该感谢你。”
“我也很感激你的付出,Only这款珠宝发售后,荔枝设计在明年下半年就能上市了!”
谭涣站起身,四十多岁的男人毫不犹豫朝沈知意九十度鞠躬。
“知意,请你帮我这一次,也帮一下公司上下所有员工!”
“老板我受不起。”沈知意即刻起身去扶他。
谭涣却不肯起来。
“咱们为了这次的策划案,前前后后忙了将近半年。江特助说若你不愿意参加新品发布会,他们会撤销合同。”
沈知意拧眉:“……”
“撤销合同他们也会亏损。”沈知意说。
“路氏集团家大业大,海城珠宝的龙头企业。就算是亏损,也只是千万分之一。”
“丢下了咱们公司,不出一分钟就会有上百家设计公司去投稿。知意,帮帮我们吧……”
谭涣说着,就差要给沈知意跪下了。
这种小企业,无论是老板还是员工,都是资本家脚下的苦力,都不容易。
“老板,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能做到录制视频做成宣传片,已经是沈知意做得最大的让步。
偏偏路南风还要逼她!
“我知道你有苦衷,是咱们公司拖累了你。知意,我也没什么可以做的,就恳求你帮帮公司上下。”
“路氏集团若是撤销合同,咱们半年入不敷出,公司会垮台的呀!”
“等、等……”谭涣话语都不利索了,“……等新品发布会结束,我立马给你升职加薪。”
“我明白你不在乎这点薪水,但这是我能报答你唯一的方法了。知意,算我求求你。”
沈知意不喜欢欠人情。
更不喜欢因为自己的原因,拉无辜的人下水。
当初程琦如此,如今整个荔枝娱乐也如此。
说到底,只因为她待在荔枝娱乐。
“下午我会参加。”
“谢谢你知意,谢谢……”
谭涣起身抬头的时候,沈知意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女人身子略佝偻,像是被一座大山压在背脊上,令她直不起身板。
-
路氏集团,会议厅。
这次发布会很隆重,邀请了海城能叫得上名号的所有媒体。
沈知意是中午过来的,林棉陪着她。
“知意,补点妆吧,你的脸色很不好。”林棉给她递粉饼。
沈知意犹豫片刻,接过了粉饼盒,对着镜子补妆。
她看起来一脸疲惫,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觉,整个人精气神很差劲。
虚白的脸色,就连粉饼都遮盖不住。
林棉有些担心:“知意,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放松一点,记者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能进入路氏集团会议厅进行拍摄采访的记者,事先路氏集团的公关部人员都跟他们打过招呼。”
“他们不会问极端的问题,都是一些草拟好,等你回答的官方问题。”
沈知意摇了几下头。
林棉是个外人,她永远不会知道,当一个男人下狠手整你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底线。
“沈小姐,可以出去了。”门口,发布会的主持人说道。
沈知意放下手中的粉饼盒,起身跟着他走了。
进入会议室,成堆的聚光灯打在沈知意身上,女人下意识偏头,眼睛被强光刺得睁不开。
她走上台,在话筒前坐下。
视线下意识环顾一圈,将会议厅收入眼下。
当日,沈父就是在这间会议厅签了路南风的股份转让协议,从一旁的落地窗跳了下去。
“沈小姐,据您宣传片里说的,Only是您十九岁那年画的设计稿,能形容一下当年画稿的心境吗?”
沈知意喉咙涩得发疼。
在自己父亲跳楼自杀的会议厅,讲述自己对凶手的爱慕故事。
难怪沈母会那么恨她。
她确实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她有愧父母,有愧沈家。
“沈小姐,请您正面回应一下。”记者再次发问。
与此同时,沈知意的目光扫到了一侧焦急等待的谭涣,以及荔枝设计部分员工代表。
女人重重吸吐一口气。
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少女情窦初开,喜欢上具有魅力的男人。用着对他这份炙热的情感,画下这对对戒。”
“能简单表述一下您和那位先生的故事吗?”
“一见钟情,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归宿。我喜欢他,从喜欢到深爱,步步沦陷。”
“设计这对对戒,是为了表达我的爱慕之情,我想和他走到永远。”
这句话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沈知意看到了远处的路南风。
他站在会议厅另一扇门的门口。
四目相对,沈知意从他眼里只能看见大获全胜后的满足感。
这是他惩罚她的方式。
“按您这样说,是您追的那位先生对吗?”
沈知意看着路南风,回答:“是的。”
“追求那位先生期间,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呢?能分享一下吗?”
“我打听到他喜欢吃水煮鱼,从来没下过厨的我,学了半个多月,打碎了无数个碗。”
“手上都是烫伤,最终学会了这道菜,做好之后送给了他。”
即便内心无数次说服自己,沈知意还是破防了。
对着路南风,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进行削骨刑罚,每一刀都疼得她神经抽搐。
沈知意收回视线,低头几秒钟后又抬起:“我的设计理念就是想让每一对拥有Only的眷侣,彼此都成为互相的唯一。”
“各位辛苦,很荣幸被采访。”沈知意弯了弯腰,礼貌地从一旁下了台。
她推开前方的人,步伐越来越慌张急促。
指尖也颤抖得厉害。
像是在逃离现场。
“跑什么?”路南风从后方握住了她的胳膊,“你在台上很镇定,说得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