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妇产科医院。
路南风在急救车上通过心肺复苏有了心跳,从溺毙的窒息环境中被拉了回来。
男人并没有听从医嘱前往医院,而是即刻前往妇产科医院。
走廊上,韩新雨站在那。
视线装入浑身湿透,面容冷白憔悴的路南风时,韩新雨足足愣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他。
“南风你怎么了?”韩新雨走上前。
路南风就跟看不见她似的,径直从她跟前走过,走到急救室门外,红灯底下。
韩新雨又准备喊他,一旁的江特助及时拉住了她:“韩小姐,先生目前身体不佳,您不要打扰他了。”
才从鬼门关走出来,江特助生怕路南风倒在急救室外。
“你为什么没有阻止南风!”韩新雨压着嗓音教训江特助,“那么危险,你怎么不下海!”
她在来的路上了解了事情始末。
路南风竟然为了救沈知意,搭上自己的命!他怎么能为了沈知意豁出性命?
急救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戴口罩的医生走出来。
“哪一位是病人家属?”
“我是她丈夫。”
医生:“是这样的,病人由于遭受强烈的精神刺激,以及长时间海水浸泡,加上短暂窒息,孩子有可能会保不住。”
“大人如何?”路南风即刻问。
“病人性命无忧。”
男人凌冽成冰的眼底,总算有了阳光照射下产生的裂痕。
大人没事就好。
韩新雨冲上前,“医生,若是孩子保不住,那病人腹中胎儿的脐带血还可以使用吗?用来做骨髓移植。”
“我们会尽全力同时保住孕妇和孩子,如若孩子保不住……”医生又说:“胎儿已经有两个月,脐带发育完整,可以做骨髓移植。”
“无论孩子如何,麻烦您一定要把脐带血收好!”韩新雨道。
医生点头,转身进了急救室。
韩新雨转身看向身旁的男人,此前他眉宇郁结,神态冷漠。
听闻沈知意无碍后,他恐怕自己都察觉不到唇角有了弧度。
可这些细节都落进了韩新雨眼里。
“南风,沈小姐没有性命之忧。可是你的脸色很差,去休息一下好吗?”
路南风沉默许久,嗓音低沉喑哑:“你先回去。”
他这是在赶她走了。
是觉得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只关心自我,不在乎抢救室里的沈知意吗?
-
沈知意醒来,窗外被夜色笼罩。
女人睁眼的同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南风!”
她晕倒前看见路南风被海浪吞没,十几个救援人员下海搜救!
路南风一直在床边守着。
见沈知意惊觉起身,男人即刻搂住了她,安抚道:“知意。”
他握着她的手,男人湿 热的指腹按压在她皙白的皮肤上,掌心熟悉的纹路——
路南风。
沈知意抬起头,视线里装入男人的脸。
她皱了皱脸,眼睛往下耷拉,一副委屈样:“路南风……”
她喊着喊着他的名字,忽然哭了起来。沈知意扑在路南风怀里,从最开始的啜泣,到后来的抽噎。
路南风耐心哄她:“没事了。”
沈知意哭累了,渐渐消了声音。理智回笼后,她下意识摸了一下小腹。
在水下的那阵腹部绞痛,生命从母体流逝,作为母亲是能亲身感受到的。
路南风弯腰吻上她的唇,动作温柔。
唇齿间隙中,他贴着她白 皙的额头:“孩子还在,只是你现在太虚弱,要好好养身体。”
“还在?”沈知意眼睛亮了亮。
男人“嗯。”了一声,“我让保姆炖了鸡汤,倒一碗过来喝?”
“喝不下。”
路南风捏着她圆润的手指头,轻哄道:“喝半碗。”
护工倒好了半碗鸡汤,走到床边递给路南风。男人拿起勺子搅拌几下,舀了一勺。
先是放到嘴边吹凉,而后才递到沈知意唇边。
女人视线定定地落在男人脸上,乖顺地张嘴喝了鸡汤。她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复杂。
犹豫了好几番,沈知意还是开口:“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奋不顾身跳入海中救她,救的不是她,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他需要孩子的脐带血做骨髓移植。
路南风在床边守了十几个小时,也想过这个问题。
目前的他得不到答案。
简单来说,路南风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当时那一瞬间冲入海水里,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坚持救她。
他明白为何要救她,已经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此刻路南风:“救自己的妻子也需要理由?”
他说这句话时注视着沈知意,这双天生的桃花眼,总能让沈知意生出被他深爱的错觉。
仿佛她真的是他爱到骨子里的妻子一样。
沈知意错开视线,“你不提我都忘了跟你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
路南风眼眸一沉,毫不客气惩罚性地捏了一把她的脸,“没良心。”
“疼!疼……”沈知意拍打他的手。
男人松手后低头继续搅拌碗中的鸡汤,他语气很淡:“我暂时不想成为鳏夫。”
沈知意张扬的眉眼软了下来,漂亮的杏眸轻轻眨动。她看着他,脸上有了笑意。
女人推开他递来的鸡汤,“味道不好闻我不喝了,我要吃桂花糕。”
路南风拿她没办法。
男人叹了口气,将瓷碗摆在床头,“你先躺着休息,我半小时后回来。”
沈知意抬了抬下巴,娇小姐的傲娇样子,“行。”
-
与此同时,海城某郊区居民房中。
卧室的床帘紧紧拉着,半分月光都透射不进来。屋内弥漫浓稠血腥味,床被都被染红。
路谨宴靠在床头,咬牙闷哼强忍疼痛。
“咚”地一声,子弹掉落在盘子里。韩新雨放下手里的镊子,将蘸取酒精的棉布擦拭他伤口处的鲜血。
做好消毒工作,上好止血药粉,再缠上纱布。
她手法娴熟,十分自然。
“外科医生?”路谨宴低头看她,喘着气,疼得不轻。
“曾经是,辞职三年了。”
“你救了我,路南风不会放过你吧?那厮下狠手,竟然还吩咐海城底下的人对我赶尽杀绝。”男人冷笑。
“你不说他不会知道。”韩新雨说。
路谨宴盯着她细细看着,脑海深处似乎有了这张脸的记忆,“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韩新雨手上的动作一滞。
没等她说话,路谨宴记起来了:“四年前海城大饭店,我给路南风下了药,就近请了一个医生去给路南风睡了的女人验伤。”
“那个医生是你吧?”路谨宴再次逼近。
韩新雨眼神闪躲:“……不是我。”
“是你。”路谨宴确定是她,他当年那晚一定见过她。“你进了路南风那间房,那你有没有见到沈知意呢?”
女人猛然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沈知意?那天晚上跟南风在一起的人是沈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