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秀雅从来没这么厌恶过一个人。
她厌恶沈知意，已经上升到只是听沈知意的声音，就想把她碎尸万段的地步！
那女人现在还拉着路南风撒娇，瞧她那故作可怜的模样多令人恶心，可是路南风偏偏就是死在她身上！
“路南风，我只跟你说这一次，你也只有这一次选择的机会。”欧秀雅站起身，“杀了沈振华，把李曼关进京城监狱。”
“我之前答应过你放过沈知意，现在依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你做不到，那就跟我断绝关系。”
“南风……”沈知意抓紧了他的手，她看了看沙发上沈振华夫妇，抬起头哀求路南风，“……南风，南风……”
沈知意掌心爬上一层冷汗，指尖颤抖得厉害。
路南风反握住她的手，男人面色一贯沉冷，与欧秀雅对视。
他这动作已经无声地做了决定：他选择了沈知意。
“好啊！你真是好样的路南风！”欧秀雅笑了起来，能听见笑声，却看不见脸上的笑意。
妇人抬起头，神色冷下来，眼眸也染上了水雾。
恨铁不成钢是其次的，最多的还是哀伤，说不清道不明的伤痛。
她低下头垂下眼，看着自己已经开始起皱纹的手，“记得当年你才一两个月，因为你母亲的死，路老爷子也想把你掐死。”
“路家全族上下没有人敢收养你，我和弘深冒着被所有人孤立的危险，排开万难将你接到了家里。”
“你渐渐长大，每次老爷子打你骂你，我总是最心疼的那一个，弘深也不例外。甚至有次他还跟老爷子吵了起来，被老爷子打压了好几个月。”
“后来弘深车祸去了，我一个女人没那么大的能耐护你周全，你又是个倔强的性子。所以你被老爷子打，我只能忍着疼给你上完药，然后一个人在房间里哭。”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你报答什么，只盼着你不要受伤，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现在你为了一个女人，已经忘记弘深的死，也想跟我断绝关系了是吗？”
沈知意的手松了一些。
她从来没有了解过路南风的过往，也不知道他的家世，到现在也只知道沈振华曾害过他的养父路弘深。
他的人生轨迹远比她想象中艰难苦痛，被亲生父亲抛弃仇恨甚至殴打，这是沈知意想象不了的事情，毕竟她从小就是父母手上的明珠。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出生，被路弘深欧秀雅收养，算是路南风三生有幸了。
要他和欧秀雅断绝关系，他做不到，应该也不能做。
沈知意细微的动作都落进了欧秀雅眼里，女人更懂女人，她动摇不了路南风，只能从沈知意这里下手。
“杀人偿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我的丈夫死了，对方不该为此付出相应对等的生命吗？”
“南风，倘若是沈振华被弘深杀害了，你觉得沈知意会轻易放过我们一家吗？她难道不会憎恨我们吗？”
“沈小姐。”欧秀雅看向她，“如果你的父亲死了，死在我手上，南风恳求你留下我，你会这么善良地把我留下，不要我给你父亲偿命吗？”
沈知意张了一下唇，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发不出半点声音。
人都是自私的，都想保护自己爱的人。她想维护沈振华夫妇没有错，同样欧秀雅想为丈夫报仇也没有错。
那么路南风呢？
沈振华杀的是他的养父，除开血缘关系，那就是他的父亲，他其实也很想解决掉沈振华。
“大家都是人，都想过幸福的日子。沈小姐你现在父母俱在，很是幸福。可是你的父亲却剥夺了别人幸福的权利，他让我没有了丈夫，让南风没有了父亲。”
“南风已经帮过你一次，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你父母藏起来。现在我发现了，你还想让他帮第二次吗？”
“那我车祸去世的丈夫怎么办，谁来还给他一个公道，他的命就这么白白丢了，天底下还有公理王法吗？”
沈知意咬住嘴唇，她眼神闪躲，不敢与欧秀雅对视。
理亏，他们沈家都理亏。
她贪婪又自私，即便沈振华当年杀了人，她还是想他能够保住一条命。
谁能那么大方地看着自己父亲去死呢？
欧秀雅又说：“沈小姐，南风很喜欢你你应该知道吧？他不惜忤逆我，背叛自己已故的父亲，也要保住你的父母，可见他多爱你。”
“他这么爱你，你是不是也应该体谅一下他？作为人子，背叛父母会遭天谴，你愿意看见他一辈子活在良心的谴责里吗？”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看在南风对你情根深种的面上，我不要沈振华的命，但他得被法律制约。蓄意杀人，肇事逃逸直接枪毙。”
“但是你的好南风会帮你打官司，死刑变缓刑，缓刑变无期徒刑又变成有期徒刑，最后沈振华也就只要坐十几年的牢。”
“沈小姐，我的要求不过分了吧？杀了人，不可能什么惩罚都不得到，何况你们沈家还荣耀了二十年，过了这么久的好日子。”
“我……”
沈知意死死地咬着嘴唇，脚后跟有往后退的趋势。
身前的男人忽然握紧了她的手，路南风低头看她，示意让她别跟欧秀雅搭腔。
与他对视了一眼，沈知意看懂了他的意思，即刻往左侧走了走，躲在路南风身后，隔断了与欧秀雅的交流。
“姨母，知意不是您的对手。”
“保全沈振华夫妇是我做的事，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已故的……”
“啪！”地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欧秀雅冲上来就甩了路南风一巴掌，把男人脸上的眼镜框都打掉了。
他是冷白的皮肤，一瞬间的功夫，半边脸全红了。
“南风……”
“先生……”
沈知意和江特助的声音一同响起，被欧秀雅愤怒喑哑的斥责声遮盖：“不孝子！”
“你要是敢把沈振华夫妇带走，你以后就不要认我！另外，只要有我在一天，沈知意就别想进路家的门！”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把你迷成这样，三魂不见七魄一颗心栽在她身上。有朝一日沈知意叫你去死，你是不是也能去死啊路南风！”
说到这里欧秀雅笑了。
他已经为沈知意死过一次了，一年前离开海城，路南风差点丢了命。
“你要带走沈振华夫妇可以。”欧秀雅打开一个药罐，从里面拿出一颗白色的胶囊，她递给路南风：“以后我就当没养过你，不用再认我了。”
沈知意先一步握住路南风的手，她看了眼胶囊，“这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