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风休养了半月,已经可以正常站立行走。
只是需要留心照顾,常敷药,少用腿,杜绝浸泡冷水。
二月二十四号,京城下了大雪。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四季别墅”也不例外。
沈知意站在大理石台阶上,指示着路南风贴春联:“歪了,往左边去一点。”
“不行呀你!”沈知意走到门前,拉了张椅子,“白长这么高,贴对联都贴不好,我来贴。”
女人爬上椅子,路南风下意识伸手扶着她的腰。
“按着春联的一端,水平扫过去,就贴成一条直线了呀。”沈知意一面教学,一面低头说了他一句:“傻。”
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贴的横批对联。
“我定制了几十套春联,干脆把家里一楼每扇大门都贴了,更喜庆。”
“咱们下午去商场置办年货,额外还得去烟花市场一趟,我答应阿九给他买烟花。”
“我打算多买一点烟花,我自己也想玩。”
路南风一只手扶着她的细腰,一只手按着椅子,谨防她摔倒。
只要有沈知意在的地方,一定不会安静,她总有说不完的话。
唧唧咋咋,却不令人烦心,听着还挺舒服的。
“下午开车带你们去买。”路南风说。
沈知意低头示意一旁的货架,“拿一下皮卡丘的贴纸,我在门上贴几个。”
“小心点。”
路南风松开扶着她的手,转身去货架拿贴纸。
沈知意瞧着上方的春联横批,似乎觉得不那么直。她歪了歪脑袋,左瞧瞧右瞧瞧。
脚往右侧迈出,一脚踩空!
“刺啦——”椅子摩擦地面发出一道响声。
路南风眼疾手快将人抱住。
“都说了让你小心点,雪天屋外的大理石很滑,还一直站在椅子上动。”
椅子倒在地上,沈知意第一时间从他身上下来。
“你抱我会不会影响你的腿?”
她比他矮二十公分,站在他面前昂头看他,这副关怀的样子,又蠢又可爱。
“不会。”
就在此时,“四季别墅”林荫道上传来汽车轰鸣声。
沈知意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看见一辆正朝院门口开来的蓝色出租车。
漫天飞着白色的雪,所以那抹蓝色格外刺眼。
蓝色的出租车,穿着蓝白色病服的韩新雨!
视线里装进韩新雨的身影,沈知意本能地侧目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的目光已经落去院门口那女人身上。
“妈妈!”
“妈妈~”
路承赫的小烟嗓从后院方向传过来。
小男孩一面喊一面往门口跑,手里还拿着刚从温室摘的红玫瑰。
“妈妈,我给你摘了花花,是花房里最漂亮的一朵。”
路承赫跑到沈知意腿边,踮起脚伸长胳膊将玫瑰递给她,“妈妈,玫瑰花。”
平时他摘花给沈知意,女人都会立马接着。
但是今天,妈妈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路承赫觉得有些奇怪,他转过头往沈知意的视线方向看去,就看见那个讨厌的女人!
难怪妈妈心情不好!
这个女人又出现了!
她竟然还往院子里走,这里又不是她的家!
路承赫将手里的玫瑰花塞给背后的小保姆,冒着雪就跑下了台阶,冲到韩新雨面前,伸手就推了她一把。
“不准进来!”
“滚出去!这是我家,不准你进来!”
四岁半孩子的力气远没有那么大,但韩新雨看起来好像特别羸弱。
路承赫在她肚子上推了一把,女人踉跄着倒进了雪堆里。
韩新雨吃疼地喊了一声,“小九你怎么能赶我走,你怎么能推我呢?我是你的妈妈,你怎么……”
“你不是!”
“立马离开,我叫警察叔叔来抓你!”
“路承赫!”
路南风苛责的嗓音在院子里响起,路承赫还未反应过来,父亲就扼住了他的细胳膊,将他往后拉。
好在沈知意及时跑上去,接住了儿子。
“路南风,这就是我的私人住宅,她未经允许闯进来,阿九说的没有错。”
“沈小姐……”雪地里的韩新雨哭了起来,惨白的一张脸没有任何血色,“原来你平时就是这样教小九的。”
“你教唆他不认我,跟我反目成仇是吗?可是沈小姐,小九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当年南风宁愿让我伤心也要把孩子给你,我没有办法。你得便宜,为什么还要卖乖!”
“你要占有小九,自私到让他跟我为敌是吗!”
韩新雨越是哭就越可怜,仿佛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她,她伤心断了肠。
“坏女人!你就是个坏女人!”
“坏女人!”
“路承赫!”路南风脸色沉冷,“去面壁思过。”
路承赫轻轻推开沈知意,他昂着脑袋斥责路南风,“爸爸你偏心这个坏女人!”
小男孩迈开大步,往别墅屋内去了。
江特助和小保姆分别撑着伞过来,为路南风和沈知意挡雪。
路南风弯下腰将韩新雨扶起来,积雪厚重,今天下的雪也很大,韩新雨几乎全湿了。
她不停地发抖,浑身冰冷。
“南风,我只是太担心你的伤。你回了京城没去医院,我看不见你的人,不了解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每天都睡不好,担忧着你有没有痊愈。我不是故意来这里,我不是故意的……”
路南风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裹在韩新雨身上。
“我送你回医院。”
“江凯可以送她。”沈知意开了口。
沈知意声音响起,韩新雨就跟受了惊吓的小鹿一样往路南风怀里钻。
她满脸病态,孱弱无助,精神恍惚迷茫,攥着路南风的衣角就像是拉紧了最后一根生存的稻草。
好可怜,大概男人都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南风、南风我担心你,我、我忽然有点怕……”
“没事。”路南风低头安慰她。
他搂着韩新雨离开院子,往林荫道上停着的那辆宾利慕尚去了。
江特助看了一眼沈知意,最后还是撑着伞跟上了路南风。
宾利的车影渐渐消失。
从韩新雨出现,到此刻她带走路南风,似乎只用了五分钟。
“太太,先生已经走远了,咱们回屋里吧?”
小保姆撑着伞,在说话的时候低头看了眼沈知意的脚,“太太您穿着拖鞋,鞋子都被雪弄湿了,会感冒的。”
“为什么她可以轻易叫走路南风?”
“太太这、这我也不知道。”
沈知意望着宾利离开的方向,视线里只剩空落的林荫道。
无论是在海城还是如今的京城,路南风失忆与否,韩新雨总有本事攥牢他的心。
以前与现在的区别就是,失忆前的路南风比失忆后的路南风喜欢沈知意的程度更深一点。
但是,不管怎么变化,韩新雨在他心里的地位坚不可摧。
“太太,您下午还要陪小少爷去买烟花呢,外面风太大,别着凉感冒了。”小保姆劝解道。
沈知意回过神,“阿九在哪?”
“小少爷之前气冲冲跑回屋子,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
沈知意转身回了别墅。
进到客厅,就看见路承赫站在南侧一角,对着墙壁“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