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协和医院。
路南风打开病房的门,就听见“砰”的玻璃砸碎的声音。
“韩小姐请您下来,坐在窗边太危险了!”
“您想做什么您告诉我好不好?咱们商量一下。”
“韩小姐不要动!不要往前去!”
路南风三步并做一步,大步朝内室的方向走去。
屋子里站着三个医生好几个护士。
各个精神高度紧张,不敢靠近窗边,又不停地劝韩新雨下来。
“新雨。”
坐在窗台上的女人,仅差半步之遥就能从十五楼跌落。
听到熟悉的声音,韩新雨缓缓地转过头。
她笑了一下,笑容苍白:“我又开始做梦了,又梦见了南风……”
“都是梦,不是真实的,不是真实的……”
韩新雨将视线挪开,又把脑袋重新转回去。
“新雨是我。”
“不是梦。”路南风纠正她的说法。
他朝窗台的方向走去。
“不是梦?”
韩新雨静静地看着他走近,没有任何过激的反抗。
“南风真的是你吗?”女人眼泪掉下来,“我以为你再也不来看我了。”
路南风伸手将她抱了下来。
他抱着她去了病床,安稳地把她放在床上。
“为什么爬窗?还不听医生的话。”
“我只是在吹风,站得高一点好像就能看见你。”
韩新雨靠在路南风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南风,我好害怕,晚上睡不着觉。”
“周围所有的人都想害我,他们都要欺负我。”
得到路南风的示意,医生速度极快地给韩新雨注射了一只镇定剂。
女人吃疼地哭出了声,渐渐地睡了过去。
-
韩新雨醒来是两个小时后。
病房内恢复了整洁,满地狼藉都被收拾干净。
女人睁开眼,视线里装入床边的路南风。
她猛地坐起身,“南风你来了……”
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了手背上的输液针,透明的针管开始回流鲜血。
护士立马上前处理。
“新雨,让护士处理好伤口。”
路南风的话就像圣旨,韩新雨每一个字都言听计从。
她乖顺地伸着手让护士重新扎针。
“南风你能在这里多待几天吗?”女人苦苦地望着他,期待着。
护士走后,路南风给她掖了掖被子。
他说:“我明天走。”
韩新雨摇头,“好几次你定好了时间,可是都提前走了。”
“沈小姐需要你,可是我也需要你啊。你陪着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一个月都不会见我两次。”
“你对我就这么狠心吗?”
“新雨。”路南风打断她的话。
男人戴着一副眼镜,佯装斯文。
只有接触过他的人才知道,他这个人多冰冷。
譬如此刻,被他注视着的韩新雨,心虚地抿了一下唇。
“你见了知意。”
“我……”
他说的是陈述句,显然说明路南风是知道她与沈知意见了面。
韩新雨只能说实话:“是,我是见了沈小姐。大概是两个月前,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钻戒。”
韩新雨脸部肌肉僵了一下,“南风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路南风在椅子上坐下。
他嗓音低,说不上温柔,但也不算严苛。
“你怎么会有知意的戒指?”他问。
没有半点曲折,直接被路南风这样审视地问,韩新雨一点准备都没有。
那个小智障,她把戒指的事告诉路南风了?
有心机啊,才七岁半心机就这么深了?
韩新雨垂着眸子许久,低声哭了起来,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
“那枚戒指是我捡到的,我看见沈小姐把婚戒和结婚证扔进了垃圾桶。”
“在她走后,我翻垃圾桶,从一堆很脏的污渍里找出来的。”
“她不要的东西,是我一生渴望都得不到的。”
韩新雨越哭越可怜,“南风,当年我救你不图回报,独自拼命生下阿九,也不求你待我多好。”
“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对我太狠心了?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女人惨白着脸,抬起头泪眼望着路南风。
“我想得到你分毫垂爱,我也想拥有那一枚戒指,可是我得不到。”
“我只能去垃圾桶里捡,捡出来用衣服擦干净,戴在手上就好像这是我的一样。”
“你送我来京城,离开沈小姐视线。让医生给我催眠,让我忘掉我曾经生育过阿九。”
“我都答应你了,我从来就没有违逆过你。”
韩新雨捂着胸口,“但是你知道,催眠失效那天晚上,我心里有多疼吗?”
“你把我的孩子过继给了沈小姐,小九的户口上,法律母亲是沈小姐。”
“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拥有,那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声泪俱下,像是一个悲苦到极致的可怜女人。
“我不知道那天怎么就让沈小姐看到了那枚戒指,她生气了是吗?”
“南风,南风那你干脆让我安乐死,我死了就不会影响你和沈小姐了。”
“南风南风你让我死吧……”
韩新雨倒在路南风怀里,察觉男人并未推开她,她知道他心软了。
女人顺势伸手抱着他。
哭得更令人心疼。
-
一小时后,病房外走廊。
路南风倚在墙边抽烟,烟圈吞吐,看不清男人神情。
“先生,韩小姐的情绪已经稳定了。”江特助走到他身旁,轻声说。
“嗯。”
他清楚地知道,沈知意来医院那天,韩新雨是故意去见她。
也是故意用那枚老旧的钻戒刺激沈知意。
最终他还是没在病房里,将这番话说对着韩新雨出来。
“再请几位精神科的医生,帮助新雨治疗。”路南风说。
“好的先生。”
当年在海城,路谨宴给路南风下套。
那天晚上走错房间的“韩新雨”,被失控的路南风禁锢了。
强行要了她。
事后他走得匆忙,只是塞给女人一根吊坠,就趁着黑夜翻窗逃离了路谨宴的圈套。
他还模糊地记得黑暗之中,“韩新雨”在身下求饶的声音。
哆嗦、颤抖、害怕以及恐惧。
“我求你放了我,我有能力救你出去。”
“放过我。”
“……”
江特助:“先生,医生说韩小姐状态很差,希望您可以多留几天。”
路南风将烟头拧灭。
男人许久后才说:“三天后回海城。”
“好的先生,我去安排时间。”
江特助走的时候多看了一眼路南风,他理解先生内心的纠结。
毕竟,韩小姐是救命恩人,如今病成这样也是因为多年前那场强行发生的关系。
-
三月二十号,周五。
路南风出差离开了五天,有阿九在身边,沈知意不觉得枯燥。
上午离开四季别墅,沈知意给路南风发了一条信息:“南风,我和阿九今天去庙会哦。”
对方秒回:“庙会人比较多,要注意安全。”
沈知意发了一个“好哒”的表情包。
她又问:“南风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和阿九等你一起去看熊出没大电影呀。”
“大概还要两天。”
“奥,那你要多休息,不要太累了喔。”
“妈妈!红色的大灯笼!”路承赫扭过脑袋,指着窗外庙会门口的灯笼。
沈知意也是第一次来庙会。
母子两都趴在车窗上看。
“还有大狮子,大老虎,好长的龙哎。”
看着比自己还兴奋的妈妈,阿九:“……”
怎么感觉妈妈才是小孩子呢?
-
车子在停车场停好。
沈知意牵着路承赫的手,沿着街道往庙会入口走去。
远处的马路上,一辆黑色奔驰车内,陆伊人双手紧握方向盘。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沈知意。
女人面目狰狞,“沈知意,这一次一定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