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扶着路南风起身,细心给他背后垫了两个枕头。
“南风,我去把医生叫进来给你检查一下。之前医生说撞击产生了脑震荡,可能会脑袋疼,你脑袋疼吗?”
女人一面说,一面凑到他跟前仔细地打量。
她这双漂亮的眼睛可以容纳世间万物,但看着他的时候,就只装得下一个路南风。
“不疼。”路南风握着她的手,放在掌中细细揉 捏。
“咯吱。”
房间的门从外边打开,几位私人医生陆续走进来,路司礼也跟在后方。
视线里容纳下这些人的时候,路南风剑眉蹙了一下。
他醒来就顾着瞧沈知意,加上脑子有点昏沉,一时间忘了察觉周围的情况。
这屋子的摆设装潢。
伦敦路家庄园。
医生们进屋后打算给路南风做检查,男人眼眸阴冷,浑身充满了生人勿进的气场,没有他点头同意,医生都不敢走上前。
屋内气氛僵持,没有半点动静。
沈知意偏头看向几米外候着的医生,然后转回头看身旁的路南风。
他警惕性很高,尤其对着路司礼的时候。
在他不知情的条件下,沈知意最终妥协答应了路老爷子,送他到了伦敦接受治疗。
他现在应该在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或是在计划怎么带她离开。
“南风,先让医生给你检查,我担心你的身体,检查无碍了我才放心。”沈知意双手握着他的手,耐心地温柔地对他说。
“你答应了什么?”
“我没答应任何东西。”沈知意向他解释,“你受伤后路司礼就把我带了出来,海城的医疗水平不高,我就同意让你来伦敦治疗。”
沈知意眼神镇定,她认为她已经使用了最好的演技,应该看不出瑕疵和破绽。
的确,路南风没从她脸上看到谎言。她说得很实诚,仿佛就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
他印象中的路老爷子可不会这么心软。
路司礼走上前,解了他的存疑:“父亲现在年纪大了,路家的企业需要好的苗子来接管。父亲既然选了你,就不会让你死。父亲看重家族,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你这次参加赌命赛车险些把命送了进去,父亲听到后就让我去海城接你。南风,你不要总把父亲想象得那么阴狠毒辣。”
路南风冷冷地扯了一下唇角。
老爷子不阴狠毒辣么?
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二十八年如一日地仇视,用尽虐打的手段往他身上砸,能有多善良。
路司礼有几句话他倒是信。
老爷子看重路家的兴衰,远胜于他自己的命。如今路南风能够独当一面,成为路家这一辈最出色的佼佼者,他要路南风接管路家的企业,肯定不想让他死。
“先检查。”沈知意盖棺定论,不给路南风否定的机会。
路家的医生路南风不待见,阴着一张脸,医生们下手检查的动作都小心翼翼。
还好沈知意在一旁絮叨念着,要他好好配合,这才让医生把整套检查的流程给做下来。
“二少爷的性命无忧,身上的伤需要时间来修养。轻度的脑震荡可能会带来头疼的症状,如果实在疼得厉害,就需要输液治疗。”
“如果只是轻微的疼痛,这是布洛芬止疼药,服用两颗就可以。”医生缓缓道来。
“好,我都记住了。”沈知意点头。
医生们收拾好器材和药品,恭谨弯腰离开房间。
路南风始终握着沈知意的手不放,待这些人出去后,他才正眼看向床尾的路司礼。
“准备飞机,我和知意回海城。”
路司礼沉默不语,几秒钟后沈知意拉了拉路南风的衣服,“你的身体还没有好,我们先留在这里把伤养好。海城的医生和药品都没有这里好,你躺在ICU里医生对我说没办法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疼吗?”
“反正我先把话跟你说了,你的伤没有好全之前,我不会离开伦敦,也不会离开这个宅子。你也必须配合医生治疗,每天都按时输液吃药。”
沈知意抬眸,眼睛里有了一层水雾。
她没想掉眼泪,没这么脆弱。可有时候说着说着话,没来由地就掉了泪。
“对不起。”路南风擦了擦她眼角溢出来的眼泪。
路司礼站在床边洞悉一切。
瞧他这个弟弟,对着旁人一副冷漠样。视线里装着沈知意,他眼眸柔情似水,连嗓音都温柔了。
还道歉。
路南风这么骄傲的人,就算是对着路老爷子他也不曾屈服过,更别说道歉了。
双标啊。
路南风双标得要命。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我都懂。”沈知意吸了几下鼻子,“你父亲跟我说过了,你好起来之前不会对我做什么,南风你放心我不是傻子。”
“嗯,我听你的,养好伤再回去。”路南风轻哄着她,“别哭了知意。”
眼泪就像开闸后的洪水,沈知意无法抵挡。
她在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可是他却好声好气地哄她,还跟她道歉。
要是他知道她答应了路老爷子的要求,他会恨她的。
他一定会恨她。
想到这里,沈知意难过得心痛,疼得无法用语言形容,快要窒息似的。
见她越哭越凶,怎么哄都哄不好,路南风着急了。
他弓下身子靠近她的小脸,抽了一张纸巾擦拭她的泪痕。看她落泪,他心疼得很。
“是我做得不对,我会配合医生完成治疗。我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情况。”
“知意别哭了好不好?我错了,咱们知意最大方最善良,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他身体还没好,断了一根肋骨。
沈知意已经强忍着不去抱他,这会儿还是忍不住了。
她朝他贴近,伸手搂着他的腰,轻轻地把脑袋靠在他胸口上,尽可能不压着他的伤。
女孩的泪水沾湿男人的家居服,湿了一大片。
“以后不准再做这么危险的事,再也不许做了!不管为了什么,都不准用你的性命开玩笑!”
“好好好,以后再也不做了。”路南风拍着她的后背,一口一句答应得非常快。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沈知意病了,路南风在照顾呢。
-
傍晚。
沈知意走上二楼,在走廊上撞见了刚从房里出来的路谨宴。
她来路家有四天了,得知林棉生了病,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都没好起来。
“林棉好些了吗?”沈知意问。
“好多了,医生说棉棉过两天就痊愈了。”
“应该是水土不服,才会连着病了这么久。现在适应过来,以后就能放心了。”
路谨宴点头,“棉棉生病我一心在照顾她,漏掉了你的消息,不然我肯定可以及时把你从警局救出来。”
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