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相似这个问题,沈知意此前也察觉过。
有时候她看着路承赫,隐约觉得孩子有些地方与她有说不上来的相似感。
“两口子在一起久了也会有夫妻相,孩子跟父母居住久了也会有的。”
“像阿九这个年龄,正是学习的阶段,他会模仿大人的动作,说话的语气。”
“我跟他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经常学我说话,可能就有点相似了。”
沈知意从来都没有将“路承赫像沈知意”这个想法放进脑袋里。
阿九不是她的儿子,她比谁都清楚。
不是亲生却胜亲生。
沈母看着她,“你还记得你三四岁时候的样子吗?”
“妈,我现在都二十三岁了,二十年过去了我哪能记得那时候的样子?”
即便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花如锦,也不记得她小时候的模样了。
世界上,唯一能记住自己儿时模样的人,有且仅有父母。
“妈,我让佣人去做午餐,等会儿吃了午饭我再跟您一起去医院,听一下爸爸的治疗方案。”
沈母不出声,沈知意已经习惯了她的忽视。
但这次妇人并不是忽略她,而是在思考路承赫的事。
沈母拿出手机,点开了相册。有一个以“小知意”命名的文件,都是沈知意的照片。
她滑到最底下,点开了一张2001年拍摄的三岁小知意的照片。
她抬起手,将照片中沈知意的眼睛捂住。
捂住的那一瞬间,沈母黑色的瞳仁都缩紧了。这明明,就是刚刚那奶娃娃的模样。
相似度这么高,绝对不是沈知意嘴里说的,路承赫仅是因为跟她在一块久了,才生出的相似感。
“沈知意,你19岁那年发生过车祸还记得吗?”
“嗯。”沈知意应着,不懂母亲为什么忽然提起这场车祸。
她记得那天就是一个普通的艳阳高照日,正常出行去海城大学上课。
就在学校比较偏僻的东门,她踏上斑马线,就被一辆黑色的奔驰给撞了。
对方酒驾,酿成了这场车祸。
“车祸导致你出现了中度脑震荡,有部分记忆缺失。”沈母又说。
沈知意点点头,“我知道。”
她刚好丢掉了18岁那一整年的记忆。
依稀只记得当年高考完,她在海城街道上碰到对她吹口哨的路谨宴,那厮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后来路谨宴行凶,恰好被她听到了他的计划,年少轻狂不懂事,便破坏了他的计划。
沈知意记得那晚她去了海城大酒店,其余的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衔接起来的记忆,就是19岁那年的车祸。
“你18岁出国了一年。”沈母说,“海城大学交换生名额,你争取了一个,去留学了。”
“哦。”沈知意没什么兴趣。
她更在意路承赫,“妈,我抚养了阿九,他也在我的户口本上,是我的儿子。”
“您就是他的外婆,他是个很懂事很听话的孩子,您以后对他稍微好一点吧?”
“我知道您恨路南风,但是跟阿九没有关系,他还小。”
沈母抽出思绪,妇人语气冷淡:“以后再说。”
沈知意自知,要沈母短时间内接受路承赫,几率渺茫。
-
餐厅。
沈母拉开椅子坐下,就看见一个奶团子捧着一碗饭朝她走过来。
“外婆,吃饭饭。”
路承赫才四岁,比较矮。他伸长胳膊,踮起脚努力将碗递到沈母跟前。
妇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接了这碗饭。
“谢谢外婆。”小男孩笑着,乖巧地爬上自己的儿童椅。
自己戴好围兜,拿起儿童筷子,认真地吃盘子里的饭菜。
他不挑食,也不浪费一颗米饭。
“妈,吃饭吧。”沈知意给沈母夹了点菜。
妇人这时才收回视线,低头开始吃饭。
饭后,路承赫解围兜解了好一阵都没解开。沈母伸手,帮他解开。
收回手的时候,妇人握住了手心里路承赫的一根头发。
“谢谢外婆。”
“不用谢。”
-
京城协和医院。
病房客厅里。
“沈小姐,我和威廉医生是负责您父亲的主治医生,这是我们商讨后的方案,您过目一下。”
沈知意接了过来。
她着重看了有关沈父脑电波分析的数据单。
“我爸爸脑电波有起伏,是不是说明他有了一定的意识?”
“是的沈小姐。”唐医生回答道。
“我们运用最新的医疗设备,每周三次对您父亲进行意识复苏治疗。另外,还会加入中医针灸。”
“您父亲脑电波有了起伏,这种情况苏醒的几率很大,只需要静候了。”
沈知意握紧了手中的方案表单,她转头看沈母,妇人双手捂着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那就有劳您二位悉心照顾我爸爸了。”
沈知意在治疗方案最底部签了字,递还给唐医生。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唐医生提醒道:“沈小姐,这套治疗方案很好,但同样医疗费用也不低。”
“每个月差不多要消耗将近四十万,您得做好准备。”
“可以的。”沈知意答。
-
沈知意下午离开了医院。
沈母在楼上远望她离开后,就去了医院的检验科。
她将装有路承赫和沈知意头发的透明袋子给了医生,“请问,DNA检测结果几天能出来?”
“一周。”
“能加急吗?”
医生正在电脑上填写挂号单,她抬头看了妇人一眼,“鉴定父子关系么?”
一般来医院做DNA鉴定的,十个有九个都是鉴定父子关系。
“不是的,是鉴定母子关系。”
医生挑了下眉,这倒是有点新奇。
她打印了一份缴纳单,递给窗口外的沈母,“你拿着单据去缴费窗口 交钱,三天后去基因研究室取结果。”
“鉴定母子关系很少见,孩子是不是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母亲自己不知道吗?”医生开了句玩笑。
沈母拿好了缴费单。
“我女儿大大咧咧,懂事懂得晚,自己都不知道。”妇人转身去缴费了。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这个孩子应该是沈知意18岁出国留学时怀孕并生下来的。
可是,为什么会是路南风的儿子?
又是怎么从沈知意肚子里出来,跑去了路南风手里?
-
繁华大都市京城,是汉国经济最发达的地方。
街道上车水马龙,海城与之相比,只能说是一个临海的小渔村。
“沈知意!”
这声音很熟悉,沈知意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
她停下脚,转身往后看,就看见不远处的韩新雨冲她跑过来。
女人还穿着病服,看来是从医院追着她出来的。
“沈知意,你把南风害死了是不是!”韩新雨面目狰狞,“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一定不得好死!”
韩新雨是个病患。
如今路南风没有了,她以后的医药费怕也是个问题。
“你现在还在住院?”沈知意问。
对于她的辱骂,这女人没有半点动容,反而还问她是不是在住院?
韩新雨对她只有怒火,“你是担心我为了南风报复你,趁你不在去捂死你爸是么?”
沈父住的是协和医院最好的病房,一层一户,每一层都有保安守着。
韩新雨根本进不去。
“你每个月的治疗费用大概是多少?”
“你要干什么?”韩新雨看着她,疑惑不解。
“帮你缴费。”
“……”韩新雨面色僵硬,警惕性往后退了一步,“别以为你拿着南风的公司,就能收拾我。”
“我也不怕死,大不了死了去地底下陪南风。”
“你还挺烈女。”沈知意说。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爱南风,沈知意你根本就不配得到南风的爱!”
“如果不是你,南风绝对不会死!该去死的人是你,你才是那个要被下地狱的人!”
韩新雨疯了似的,忽然冲上前猛地推了沈知意的肩膀,将人直接从街道推入车辆来往的马路上。
“滴滴滴!!”汽车激起鸣笛。
沈知意回过神的刹那,她就被人搂住了。
路谨宴将她拉回行人街道,男人扭过朝韩新雨吼道:“不想活了就死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