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海城的规矩，有人去世之后，遗体要在家里摆放三天。
由至亲的人在灵前守候三天三夜。
白天是陆斯年的父亲以及几个叔叔守着的。
但海城入秋之后，夜里凉风四起，上了年纪的叔叔伯伯已经守了一天，遭不住都回去休息了。
陆斯年到的时候，只在灵堂里面见到父亲和几个帮忙的人。
陆斯年问道：“其他人呢？”
“说累了回去休息一下，过会儿就来。”陆父说道。
说完，就看到陆斯年身旁的许沁，眉头微微拧着，说道：“按理来说，你和许沁还没结婚，她不需要过来。”
是的，守灵的人一般都是家里至亲。
像许沁这样还没和陆斯年结婚的人，是不符合规矩的。
许沁不想陆斯年和他父亲在这个时候发生争执，便小声对陆斯年说：“这样吧，我先回去，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本来陆斯年就想着让许沁回去休息的，但绝对不是因为还没和许沁结婚，她没资格站在这边所以让她回去。
而是因为担心她太累了。
陆斯年扣着许沁的手，“没事，在这儿陪我，陪爷爷最后一程。”
“陆斯年！”陆父声音严厉了几分，“你还有没有规矩？”
“爷爷生前也很喜欢许沁，让许沁来送爷爷最后一程，我觉得爷爷不会生气。”说着，陆斯年让佣人拿了两套孝衣过来，一套自己穿，一套给许沁。
陆父见自己根本管不住陆斯年，表情非常糟糕。
他从铺垫上起来，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陆父生气，许沁真的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啊……
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还让陆斯年和他父亲起了冲突？
“陆总，我不想你因为我和家里人有争执。”许沁声音沉沉。
陆斯年却说：“这是他自找麻烦，要是爷爷在，估计也要骂他一顿。”
陆斯年的安慰让许沁心里头好受太多了，可一想到要让失去爷爷的陆斯年安慰自己，许沁就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
“没事，我们过去烧纸钱吧，那个是不能断的。”
许沁不说刚才的话题，那还是好好守夜，不要在老爷子面前表现出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来。
“好。”
两人跪在蒲团前，接替了陆父的位置给老爷子烧纸钱。
虽然不知道老爷子在那个世界能不能用到这些，但是，这都是他们的一片心意，希望老爷子在那边也能过上好日子，能开开心心，没有痛苦。
夜里的灵堂，冷气是从脚上蹿上来的。
说实话，许沁就算是胆子再大，其实在这种环境之下，心里头也有点发憷。
要不是有陆斯年在身边，估计早就不行了。
本以为今夜的灵堂就要他们两个人守下去的时候，慕锦瑟和陆锦悦来了。
见到他们两来，陆斯年问：“你们来干什么？”
慕锦瑟：“怕爷爷太寂寞了，过来陪陪他。”
可不是么，偌大的陆家，来守灵的就只有陆斯年和许沁。
老爷子是喜欢热闹的人，但这个时候这里冷清得不行。
陆锦悦和慕锦瑟一起跪在铺垫上，给老爷子烧纸钱，“那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过来尽孝，当然了，不来的人也不能说他们不孝顺，就是……没那么多心意吧。”
本来就是自愿没有强求。
但也就是自愿，才能看得出谁是真心。
慕锦瑟轻叹一声：“爷爷还没有看到我拿奥斯卡呢，早知道我就早出道几年，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拿到了。”
她说完之后，陆锦悦轻轻拍了她的肩膀。
他们对老爷子的感情，都是印刻在心里的。
他们跪在这里，说着以前和老爷子相处的一些事情。
从这些事情当中，许沁了解到老爷子私下里原来是个那么和善的老人。
也知道了陆斯年他们对老爷子感情深厚的原因，因为他对他们严厉又对他们好。
有一个这样的爷爷，是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情了。
说起这些事情之后，他们就没什么困意，倒是越来越精神。
大概……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怀念老爷子，想让对方觉得，好像爷爷还在。
……
他们的精神在三四点的时候实在是撑不住了，尤其是慕锦瑟和许沁。
陆锦悦对陆斯年说：“要不你先带许沁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和锦瑟，等你回来我再送锦瑟回去休息。”
陆斯年看了眼几乎要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的许沁，应了一声。
“我很快就回来。”
“你休息一会儿再来也行。”
虽然是这么说，但陆锦悦知道陆斯年肯定不会休息一会儿再来的。
随后，陆斯年就将许沁抱了起来，先回他住的院子里面。
虽然他回陆宅来住的日子不多，但家里经常有人打扫，所以许沁还是能直接去睡的。
其实许沁被抱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她有些迷惑的看着陆斯年。
“你抱我出来干什么？我们不在里面守着吗？”许沁问道，“我没事的，不困，还能坚持。”
“现在你别的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回去休息，等你睡醒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陆斯年非常霸道地说道，“你那么久没有睡觉了，现在回去好好休息，别让我担心，嗯？”
许沁本来还想说一些别的，但陆斯年那一句别让他担心，就足以让许沁心软，什么坚持啊立场什么的，都不复存在。
休息就休息吧，只要不让陆斯年为她担心就好。
“那回头你也要休息，你都好久没有睡觉了。我也会心疼你的。”许沁将脑袋靠在陆斯年的胸口，“就算是再钢铁的人，都遭不住你这样的，知道么？要好好休息！”
“好。”陆斯年当然是不允许自己的身体出什么事情的。
因为他要是出什么事情，陆家怎么办？
爷爷交给他的公司，交给他的家，他不可能让它在自己手里出什么问题的。
老爷子信任他，他就要肩负起这个责任和义务。
虽然这会很累，但是不管再怎么累，那都是心甘情愿。
可是，陆斯年又不想成为老爷子那样的人。
如今老爷子驾鹤西去，但是留在灵前守灵的，却也只有那么几个。
是秋日的凉风阻碍了他们出门的步伐么？大概是因为老爷子的独裁让他们没有那个心思出来，他们觉得不公平。
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绝对的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