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院的时候，发现说陆家的人都在。
因为每到这种时候，大概就关系到陆家的家主会不会换人。
老爷子的生死关系重大。
不过老爷子以前已经立过遗嘱，所有的财产该分割的都已经分割好了。
在手术室外面等了许久，莫寒从手术室里面出来，表情很凝重。
陆家的人几乎是立刻涌上去的，七嘴八舌地问着莫寒。
“老爷子怎么样？没事了吧？”
“你快说啊，老爷子是不是没事了？”
隔着人群，莫寒看了眼陆斯年，就那么一眼，仿佛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陆斯年明白了，他眼帘闭阖，脸上是悲伤的表情。
是无能为力，是无力回天。
在生死面前，就算是再厉害的人，都没有办法左右。
莫寒摘下口罩，语气沉沉地说道：“老爷子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先前就做过心脏搭桥手术，今天又突然摔倒。虽然及时送来了医院，但是……你们进去看老爷子最后一面吧。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的莫寒，在宣布好友的爷爷抢救无效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受的。
因为作为好友，莫寒知道老爷子对陆斯年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爷爷，也是老师，是他生命过程中不可或缺的良师益友。
从老爷子上了年纪之后第一次做手术，陆斯年就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老爷子的身体好一些，让他可以活得久一点。
但是，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人还是会离开。
毫无征兆，毫无预警。
在莫寒说了这话之后，手术室外面陷入了一片悲伤当中。
他们相继走进手术室里面去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许沁发现陆斯年还站在原地，他是……不敢进去。
不敢看到那个曾经在他心中是英雄存在的人，现在倒在了他的面前。
他接受不了，他想拒绝接受。
许沁知道他心里难受，但是她心里也不好受啊。
她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陆斯年，拍着他的后背。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就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陪伴在他身边。
她听到陆斯年沉重的呼吸声，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身子。
那是许沁没有见过的，陆斯年的一面。
她以为他会一直所向无敌，以为他会非常坚强地应对每一件事情。
但其实，他不能。
他在某些事情上，也和普通人一样。
许沁紧紧地搂着陆斯年，想要给他力量，给他支撑。
“陆总，你要进去送爷爷……最后一程吗？”许沁问道，“我跟你一起进去。”
陆斯年是这个时候才给了许沁一些回应，他紧紧地抱着许沁，好像在这一刻才从许沁身上汲取到了力量。
他说：“好。”
他好像没办法一个人走进去送老爷子，太难了。
陆斯年以前以为自己可以从容面对一切，可以在对待任何事情的时候都可以非常淡定。
但其实，不能啊。
就像现在，他觉得要不是有许沁在，他可能整个人都会疯了。
他拼命想要留住的，最后还是会从他身边溜走。
最后，是许沁牵着他往手术室里面走去。
医生已经将伤口缝合，给老爷子穿上了衣服，手术灯光打在老爷子身上。
他就那么安详地躺在那里，看着一屋子的人，都是他的亲人。
不管以前到底有多少的恩怨或者不愉快，在这个时候都烟消云散了。
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
老爷子最后将目光落在陆斯年身上，那是他最满意的孙辈啊，他把陆家带上了一个更高的层次，让他们荣归故里。
能够在有生之年回来，真的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但是再舍不得，好像都要走了。
老爷子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他在笑，他其实不喜欢这么悲伤的气氛。
他要走了，要和大家开开心心地说再见。
但是大家像是没看到一样，都低着头在哭泣。
许沁看到了老爷子嘴角扬起的弧度，她想老爷子不想那么悲伤的离开吧？
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但是眼眶里面是闪烁着泪光的。
老爷子在看到许沁的笑容之后，微微点头，好像在这一瞬间，他们是有心灵感应的。
然后，老爷子轻轻地阖上了眼帘。
……
今天这个晚上，是悲伤的。
斗争了好几年的陆家内部，因为老爷子的离去却变得异常团结和统一，他们各司其职地去安排老爷子的身后事。
该如何在明天早上的时候公布老爷子的死讯，又该如何应对老爷子去世带来的冲击。
还有葬礼在什么地方办理，吊唁要宴请的宾客……
老爷子的死来的突然，在这件事上的处理，却体现出了一个大家族的凝聚力。
许沁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是需要做的。
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了老爷子的事情，她现在暂时回不去，要留在这边陪着陆斯年。
其它的……许沁想着等想到了再跟父母说。
所有人都忙了整个晚上。
等到清晨的时候，太阳从东边升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啊。
并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离开而停止运作，它还是会继续运作，还是会日复一日。
悲伤这种小事儿，世界根本就不会管。
许沁开车带陆斯年回家，男人双眸里布满红血丝，整个人疲惫到不想说话。
许沁开了车内舒缓的音乐，跟陆斯年说：“你要不先睡一会儿？”
因为从老爷子出事之后，他就没有合过眼，他遭受的，是身体和心里的双重打击。
“没事，不困。”陆斯年声音沙哑，好像经历了什么天大的糟糕的事情一样。
的确，天大的糟糕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陆总，你要是难过的话，可以哭出来的，不要憋在心里，很难受的。”许沁有些担心地说着。
因为从老爷子出事到现在，陆斯年一直都没怎么说话，没怎么表达过自己的情绪。
许沁知道他不是没有情绪，而是忍着。
忍着忍着，其实是会出事情的。
憋在心里，压抑着，要么就在沉默中死亡，要么就在沉默中爆发。
陆斯年依旧是坐在副驾上，目光凝视着前方，半晌之后，才开了口。
“许沁，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其实……我什么都不是。”陆斯年恍然，他在生死面前，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他觉得自己很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