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一本正经,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特别累人的事情一样。
尹小丽想起自己已经无聊得翻本草纲目的一天,顿时忍不住笑了。
“我又没干什么累活,累什么?”
唐锦霖勾唇笑了下,好似赞同一般点了点头:“你这么说的话,我就可以放心了。”
尹小丽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没什么,”唐锦霖伸手给她理了理头发,动作轻柔:“洗漱一下,下去吃饭。”
“已经下午了?”
尹小丽有些惊讶,顿时抬头看了眼窗外,才发现外面已经彩霞满天接近傍晚了,顿时有些懊恼的捶了捶脑袋:“我怎么睡了那么久。”
唐锦霖握住她的手阻止她自残的行为,淡淡道:“你的脑袋跟你没有仇,请放过它。”
尹小丽被他逗笑了:“你什么时候也会讲笑话了。”
“不好吗?”
“好!非常好!”
像是在强调自己的答案一样,尹小丽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我家非常好的糖糖,为了奖励你学会了讲笑话,我允许你抱我去洗漱间怎么样?”
“你确定这是奖励而不是惩罚?”
“少废话,快点!”
“……”
等两人磨磨蹭蹭下来的时候,餐桌上的三个小豆丁已经乖乖坐好了。
阮彻身上的伤痕还在,脸上却因为擦了上好伤药的原因,那些淤青已经消散了很多,露出了清秀精致的五官。
“妈咪,你们好迟哦,我的肚子都快饿瘪了。”小阳阳小声抱怨。
尹小丽坐在他身边,听到他的话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肚子。
“哪呢?让妈咪摸摸看有多瘪。”
小阳阳伸手想捂住自己的小肚子,却还是被尹小丽眼疾手快摸了个正着。
尹小丽摸到他有些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一本正经地惊讶道:“呀,妈咪怎么摸到是鼓的呢?是不是妈咪摸错了,要不让哥哥来试试。”
小阳阳微涨红了脸,嘴硬的强撑着淡定。
“因为我怕妈咪会愧疚所以努力鼓着肚子,不鼓的话就会变成这样了。”
他缩了缩肚子,尹小丽清楚的感觉到了瘪下去的小肚子。
尹小丽忍着笑:“那是妈咪错了,居然会饿着我们阳阳,阳阳原谅妈咪一次好不好?”
“那好吧,阳阳大人有大量,不跟妈咪计较了!”
“……”
有小阳阳这个活宝在,多了一个小家伙的餐桌上却意外的和谐,阮彻紧绷着的身子瞬间松了下去,紧抓着小莫莫的小手也松了松。
小莫莫脸上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随后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移开了目光。
餐桌上,尹小丽对阮彻的态度不算热络却也不冷淡,刚好卡在阮彻能接受的范围内。
他吃着热腾腾的饭菜,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温暖的好意,眼睛顿时有些酸涩的红了。
他借着扒饭时低头掩盖住了眼底的热意,殊不知他这个动作逃不过餐桌上这一家智商、眼色都过人的人。
尹小丽心里无声叹了口气,情绪愈加复杂。
小莫莫没有任何的反应,脸上一片漠然。
吃完饭后,尹小丽让三个小家伙上楼,自己坐在沙发上沉思,眉头皱得紧紧的,几乎都能夹死苍蝇了。
唐锦霖揽着她也没有说话,任由她自己思索,漂亮的紫眸却有些深邃的沉寂。
良久,尹小丽才开口:“糖糖。”
“嗯?”唐锦霖低头垂眸,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梳理着她的秀发,嗓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怎么了?”
“慕尚现在的感情生活怎么样?”
“夫妻和睦,儿女成双。”唐锦霖只回了这八个字。
尹小丽顿时陷入了沉默。
“慕尚当年跟阮清月在一起是为了孩子,又不是因为孩子。”
唐锦霖如今说起当年,情绪已经没有了任何变化。
既然他的救赎都走出了过去,他又何必拖泥带水。
“慕锦的老婆,Y国最著名的天才黑客、最受国民爱戴的第一夫人患了抑郁症,发现时又发现她已经怀孕,还发现了其它疾病,要想把孩子安全生下来且母子平安,唯有同血型的至亲胎儿血最有效。慕锦只有姜晚晚肚子里那一个孩子。”
唐锦霖没有再说下去,可尹小丽却已经懂了。
“你早就知道这个原因,当初却还是义无反顾的保下阮清月的孩子,只是为了还她对你的恩情,对吗?”她的声音有些哑。
唐锦霖垂眸,嗓音清淡漠然没有丝毫的感情,漂亮的紫眸甚至透着凉薄。
“丽儿,我从来都不是个好人。”
他的人生中从来就不存在好人这两个字。
尹小丽能听得出他话外的意思,抱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怪你,糖糖。”
她顿了下,接着道:“我也不是好人,更不是圣母,当年的事是非对错我说不清。但是糖糖,你帮阮清月保下阮彻或许有错,但最大的错,是坚持把他生下来却不懂珍惜的母亲。”
既然不能好好爱他,为什么还要生下他呢?
因为一己私欲。
多么残忍的念头,就这样把一个无辜的孩子牵扯进这个世界。
整个事件里,唐锦霖或许是有错,可最大的错不应该是慕尚和阮清月吗?
唐锦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姜晚晚呢?”尹小丽又问。
这次,唐锦霖沉默更久,久到尹小丽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才出声:“在医院。”
尹小丽眼睛一亮:“还活着?”
“也不算。”
尹小丽有些疑惑,这是个什么答案?
“活死人。”
尹小丽沉默了。
Y国总统与总统夫人之间的事情她也听过一些,甚至跟姜晚晚还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自信大方,身上却隐隐约约能窥伺到一丝阴郁的气息。
或许因为是同类吧?
唐锦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曾经去替姜晚晚诊治过,她不是不能醒过来,而是不愿醒过来。
慕锦曾经弃之如敝屣的发妻,后来幡然醒悟发现自己的感情,却好似为时已晚。
对人类而言,有时候最恐怖的不是疾病,而是已经死透了的心。
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不想醒来的人,这个道理谁都懂,但谁都不想懂。
最起码,慕锦不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