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程心听歌的小秘密被陆若驰发现,陆若驰唱歌的热情就高涨了很多,三天两头就要在家里一展歌喉。
程心在家的时间不多,不太在意这个,但汤圆天天听,已经表示很不耐烦了。
这天程心终于空了,陪着陆若驰剪视频,百无聊赖地翻了翻自己的歌单,突然看到了《赤伶》。
因为陆若驰网名的缘故,不少粉丝都提过让陆若驰唱这首歌,但都被陆若驰拒绝了。
理由是他不会唱戏腔。
这个理由听起来也合理,粉丝也没有不依不饶,这事就这么算了。
现在换了个身份和陆若驰相处,又知道了陆若驰的母亲是时舒,程心突然就想听陆若驰唱这首歌。
他嗓音低沉浑厚,其中又带几分骄傲的少年气,唱《赤伶》肯定好听。
“阿驰,等会儿唱歌吗?”
程心抱着小毯子蜷在一旁的小沙发上,开口。
陆若驰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看蜷在沙发的一团毛茸茸,温和地回应。
“可以啊。怎么突然想唱歌了?”
“我不唱。”程心怕陆若驰会错意,连忙摆手:“就是想听你唱了。”
程心眨着眼睛,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怎么让陆若驰给她唱《赤伶》了。
陆若驰接好了设备,因为家里就有话筒,扬声器也是家庭影院的标准,所以索性就直接在书房播伴奏了。
这会儿伴奏一响,两人却听到了一声高亢的猫叫。
“喵!”
很不耐烦的样子。
程心打开书房门,汤圆很烦躁地在门口转了两圈,抬头,用一种“好烦”的表情看着程心。
原本圆溜溜的眼睛都眯成了长型。
程心蹲下来摸了摸汤圆:“怎么了宝宝?不喜欢听歌吗?”
猫对声音的感知阈值确实比人类要高一些,看汤圆耷拉着耳朵的样子,应该是不喜欢这些音乐的。
心疼小家伙,程心抱着汤圆起身,对陆若驰说:“算了阿驰,汤圆不爱听,你这段时间唱歌应该没少折磨他。”
说着程心也有些想笑,以前球球还在陆若驰这儿住的时候,也没少听他唱歌,倒是没见球球有什么不良反应。
但是陆若驰都准备开嗓了,这样被打断了心里很不爽,和汤圆大眼瞪小眼。
“要不……”程心心疼汤圆,但也要照顾陆若驰的情绪,于是提议:“我们出去唱吧?”
KTV里,陆若驰和程心要了个小房,程心在点歌台前点歌。
点满了一页后,才在第二页点了《赤伶》。
陆若驰也给程心点了两首,程心唱歌规规矩矩的,权当抛砖引玉了,陆若驰摸摸程心的脑袋,又亲了亲她白生生的小脸,才拿起话筒。
《赤伶》的前奏响起,陆若驰愣了一下。
看见程心满脸期待地看着他,陆若驰摇摇头,罢了,唱就唱吧。
主歌部分就跟程心想的一样,陆若驰唱的沉重而动听。
到了副歌的戏腔部分,程心原以为他会跳过,没想到陆若驰开口了。
是特别标准的戏腔调调,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程心看呆了,妈妈过世后,她再也没听过别人唱戏,陆若驰的声调确实跟记忆里,她妈妈的声调有点像。
细听陆若驰的戏腔,越剧唱功的底子,学过的人一听就能听出来了。
一曲罢,由于程心没点别的歌,包厢里一片静默。
陆若驰看程心愣愣的神情,以为自己会唱戏镇住她了,刚想伸手刮刮她的俏鼻,程心突然握住他的手。
“你小时候也被逼着学过戏?”
什么叫被逼着?陆若驰失笑,看来小姑娘小时候练功的记忆不怎么好啊。
“我小时候,妈妈教我唱过两句。”
程心看着陆若驰,这人还真是,做什么都有天赋的样子,连唱戏也是。
她无法控制地想起,她妈妈还在的时候,教她和哥哥唱戏。
她总是喜欢偷懒,唱得乱七八糟。
妈妈就摇摇头,也不责骂,只是盯着她练一些简单的台步,以正身形。
只是没想到,那次偷懒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被妈妈逼着练步。
陆若驰此时也回忆起了母亲,这就是他不太喜欢再唱戏的原因,总会勾起那些沉重的事情。
早年落魄的时候,尽管东躲西藏,母亲仍然坚持每日练功,教他吊嗓子,学戏曲。
虽然小时候没有多少书可以看,他却从戏本里,学到了“正身直行,众邪自息”。
程心回过神,抱了抱陆若驰:“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妈妈吧。”
看看你的妈妈,也看看我的。
陆若驰沉默了一会儿,轻抚小姑娘的发顶:“好。”
“阿驰,你起这个网名,也是因为舒姨吗?”程心窝在陆若驰怀里,也不想听歌了。
陆若驰点头:“初衷就是这个,那个时候跟我爸关系不好,总是固执地想让我妈参与到我的生活里,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陆若驰再说起这个已经很平静了,还有些追忆年少时光的味道。
“阿驰,以后万事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程心紧紧抱着陆若驰,正是因为经历过,她更能感同身受。
她年少时过的还算幸福,有爸爸和哥哥对她百般呵护,而陆若驰,没有兄弟姐妹,父亲再娶,还因为事业对他疏于照顾,比她更孤独。
陆若驰垂下眼帘,环住程心的腰。
他童年少年时期一直很灰暗,遇上程心,才迎来了阳光。
程心就像个小太阳,把乌云阴雨都驱散,他第一次感受到安心,就像蒙在冬天晒了一上午的棉被里,干燥而温暖。
“嗯。”
陆若驰紧了紧环住程心的手,低低回应程心的话。
他是永远不会放手了。
此后每年,两人都会回S市去看望时舒和时清和。
当年因为事发突然,陆学谦又虎视眈眈,时舒和时清和的葬礼从简,后来程迅重新修整过,给两人重新刻了碑。
程心和陆若驰在两人的碑前摆上新的花,都是时舒和时清和生前最喜欢的花。
“妈,我们很幸福,你们不用担心。”
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微风吹散了花香,碑上两张清丽的黑白照片,看上去柔和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