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了些关东煮,许北琛尽量将话题引得轻松,倪楚也十分开心。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小时,关东煮的小摊也关门了,两人站在店门口,忽然有些无言。
许北琛将倪楚送到地铁站的附近,倪楚回头,她通过微风,看着许北琛,她竟然一时有些语塞。
“回去的路上还是注意安全吧。”许北琛注意到倪楚希冀的眼神,想了想还是说了这句话。
其实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许北琛就后悔了。
也许是今晚喝了太多酒,还是跟着同行的人说了太多的知心话,许北琛觉得自己说的话做的事都有些不受自己的大脑控制。
许北琛随后双手插兜,转过身去,他朝着远处走去。
倪楚目送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酸涩。
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站在天桥上,望着远处熙熙攘攘的市街。倪楚望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笑的格外开心。
倪楚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很多事情,倪楚即使如今活的十分的乐观,也有很多的事情,是她想要躲避的。
洛清河停在路边,修长地大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倪楚,以及远去的许北琛,眼神暗淡,双手慢慢握拳。
倪楚站在桥边,看着远处的繁华,许多人都开开心心的,她却像是失去了力气,像是卸下来乌龟的伪装,忽然落泪。
洛清河走到她的身后,低低地说了一声:“倪楚。”
倪楚愣神,却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洛清河。
倪楚笑了笑:“洛清河,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附近应酬,你呢?和朋友出来吃饭吗?”洛清河像是关心朋友的语气,却发现倪楚正呆愣地看着自己。
洛清河掩饰掉眼中的情绪,他温和地笑了笑:“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没事什么事情。”
倪楚很轻的笑笑:“行啊,走吧,正好省了我的一大笔地铁费。”
坐地铁又会花几个钱呢?洛清河忽视掉她话里的漏洞,平稳地开着车,朝倪楚家的方向驶去。
倪楚低头翻弄着音乐本,偶尔出声。
洛清河没有开音乐,整个车子平稳,除此之外,全是倪楚的声音。
“你觉得这首歌怎么呀?”倪楚合上本子,语气十分轻松,她的目光清明,似乎是很认真地询问身边人的意见。
“我觉得挺好的,很好听。”洛清河语气很淡,但是认真。
倪楚随意笑笑,她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嘴角有些讽刺:“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的希望我是个傻子。很多人都觉得我很天真,很多时候他们都希望我是这样的人,我也希望我是这样……我希望我是个傻子。”
“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了。”洛清河只说了这一句话。
倪楚回头看着他,那双熟悉的眉眼,眼神里似乎只有空洞。
“我遇到了个喜欢的男生,我很多年没有遇到这么喜欢的男生了,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去追他。你觉得我应该去吗?”倪楚的表情很淡,似乎真的在询问他一番。
“倪楚。”洛清河的语气十分冷静:“你可以喜欢任何人,只要他的人品过关,就没事。”
“我确实不应该活在过去。”倪楚自嘲地笑了笑,靠着车门,她的笑容愈发淡,“你还记得我曾经有一个非常喜欢的男生吗?”
洛清河没有接话。
“讲真的,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感觉的。我现在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我真的要和过去道别了。不管过去带给我的是什么,是伤心,还是欺骗,我都决定让它过去了。”倪楚将音乐本放在车前。
倪楚再次看向洛清河:“我曾经因为一个男生失魂落寞,我选择接受我知道的现实。你说他要是还活着,他还会这样对我吗?洛清河,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此时车已经停在倪楚家门口,女孩的眼中闪着泪,以往的快乐,似乎与黑夜一样,消失了。
洛清河的声音有些沙哑:“我……”
“我真的不喜欢那个男生了,洛清河,我选择朝前走了,哪怕那条路真的很艰难,我也想要朝前走。”倪楚抹了把眼泪,拿着音乐本,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去。
洛清河没有出声,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倪楚往前走。
倪楚走到电梯门前,脚步停顿了一下。
她知道身后的男人还在车里,他的眼神还注视着她。
倪楚按下电梯,她没有回头。
电梯门关闭后,倪楚靠着冰凉的电梯壁,哭得不能自已。
她回想起以前那段美好的时光,萧祁会用温柔的眉眼看着自己,年少轻狂的他们,躺在翠绿的青草上,诉说着他们年少的梦想。
倪楚的梦想,是想要成为像叶盛欢一样的歌手。
而萧祁的梦想,是为倪楚作词作曲。
他们希望成为彼此互补可却的存在,他们想要一块追寻梦想。
直到萧祁的死,他独自一人葬身在那片没有尽头的大海上。
没有一个人解释,为什么萧祁会独自一人开船到那片海上。就算萧祁的家人,拿着萧祁的脑部ct,以及他的抑郁症报告,躁郁症报告,倪楚也只是将它们撕碎。
倪楚不相信她年少的爱人,那个整天积极向上的爱人,会是这样的一幅模样,她不信他那向上的灵魂早已腐朽……
倪楚选择等了他很多很多年,她拼命喘着口气等着萧祁回来。
直到她遇到了洛清河,崩溃大哭。
即使她和洛清河现在是朋友,倪楚也有预感,他就是萧祁。
可是倪楚接受不了过去的欺骗,而如今的倪楚决定向前走去。
洛清河还是不愿意说出真相。
倪楚不知道是为自己难过,还是为洛清河始终接近她,却不愿意说出真相,一次次选择放弃她而难过。
而这一次,倪楚真的要留他一个人,留他一个人在过去了,洛清河还是那么固执。
……
南宫集团的贵宾会议室。
南宫浔深吸了一口烟,他坐在最前端的样子上,看着崔启衍给自己的资料。
“这个人我们已经查出来了,跟您的夫人没有什么关系,主要是关于陈阮静和风靳霆的事情。”崔启衍总结了一下。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南宫浔总算能舒缓一口气了,不管怎么样,只要和叶盛欢没有什么关系就可以的,南宫浔最怕的就是有些事情会和叶盛欢签在一起。
南宫浔沉思几秒,轻笑了一声:“这件事情,你可以告诉风靳霆,不过你的动作最好隐蔽一点,风靳霆那边还是比较危险的。”
崔启衍听出了他话里的提醒,忍不住追问:“陈阮俊在A城安排了自己的眼线,南宫浔总裁你要不要做些什么?毕竟你曾经和陈阮俊约章,陈阮俊是不可以随随便便把自己的眼线安插在这里的。”
南宫浔笑笑:“你说的对,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言而无信。陈阮俊这样做,明显是反驳了我的面子。这口气我自然不能憋着,我肯定是要还回去的。”
他从桌面上拿起一份资料,放在崔启衍面前:“崔启衍应该也知道A城有一处比较出名的老街吧,当时我夫人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查到一些东西了,只不过我觉得这些倒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威胁,但毕竟是一个有用的对象吧。毕竟这个人一个人抵上十个。”
崔启衍猛地抬头,他不禁追问道:“南宫总裁的意思是什么?这个人是陈阮俊那边的人,住在A城的老街?”
“如果要更确切的话,这个人是陈老的手下,不过很早就洗手不干了,他和萧驰风靳霆是用一个时期的人,关于萧驰的秘密,他全部都知道,如果你想要陈阮俊的消息的话,自然也可以找这个人。”
南宫浔讲完后起身,向崔启衍伸出手,淡笑了笑:“关于这些东西,我也算藏了很多了,希望可以帮到崔警官点忙,如果帮不上忙,也希望崔警官能够加把劲。”
南宫浔随后走出会议室,崔启衍跟在他的身后,南宫浔拉着会议室的门顿了一下,说道:“既然这个人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你就把这件事情告诉风靳霆吧。他会有方法处理这个人的,至于别的,你也跟风靳霆联系好了。至于那个人,你想办法送到南方去。”
“我还有会议,就不送崔警官了。”
说完他便大步走出去。
崔启衍回到自己的住处,把手上的资料都整理了一番,想了想,把资料开始一点一点的整理好。
崔启衍点了支烟,赤果着上身,手上拿着支很短的铅笔,在那堆资料里面做着笔记。
他的上身满是伤痕,从前往后密密麻麻,崔启衍早已不记得这些伤口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了,如今的他依旧是个游离于警局的卧底,还没有被正名的卧底。
但是就算是卧底,也是不安全的。
南宫浔给了崔启衍一个隐藏身份的机会,让他安全地活到了现在。
四时早已在门口等待。两人上车的时候,崔启衍没怎么说话,只是把那堆资料给了四时。
“这个是南宫总裁给的资料,我把这个人查了一下。这个人是个面店的老板,我们可以从他那里下手。”崔启衍率先讲述了接下来的安排。
四时把纸袋子扔在一边,笑的十分风骚:“崔警官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可以在南宫浔面前伪装,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好伪装的吧。”崔启衍看着嬉笑的四时,眼神很淡。
他认识四时几年,见过四时许多的模样。
两个人也算是从对手,变成了如今的同伙,队友。
四时吐出个烟圈睁开眼,笑了笑:“崔警官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个呢不是伪装,只是我啊,擅长伪装自己,这叫扑克脸。让别人都外观来看我,压根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崔启衍笑了笑,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扑克脸吗?我看南宫浔也是扑克脸吧。”
四时竖起大拇指:“没人可以比得过他。”
……
五月底,南宫浔秘密去了一趟南方,和四时和崔启衍一起。
这次行程明面上是来西班牙做商业采购,所以他很少开机,与叶盛欢的交流也仅仅是每天的几分钟。这一趟行程便走了一个半月。
安排好一切的他离开南方。
四时和崔启衍则留在远处,帮助着风靳霆。
南宫浔下飞机后,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他打开了手机,直接去机场的车库,开走了自己的汽车。
他拿到自己车,正在往自己家开的时候,叶盛欢的电话打来。
“我刚听徐谦说,你已经回国了?”
南宫浔笑的有些温柔,他的话语低沉:“嗯。”
“我在咱们自己的家里呢,但是妈妈带着她的朋友们也来家里做客了。”叶盛欢心情似乎很不错。
“我知道了。等我一会,我待会就回去了。”
南宫浔的车速提升,他很快到达家里。
“回来了?”叶盛欢笑着起身,走过去拿过南宫浔的行李箱,放在了一边。
南宫浔的视线慢慢扫过所有人。
“大家也别愣着,赶紧吃饭!好不容易一大家子人都在这里!阿浔快来。”老太太一身旗袍,招呼大家吃饭。
“阿浔这里可真是贴心啊,欢欢真的是好服气啊。”
南宫浔神态自若地搂住叶盛欢的肩膀,微笑地解释:“毕竟要给他们一个不同的家。”
叶盛欢也笑着:“大家好好吃东西吧!”
接下来大家都有些兴致勃勃地讨论两人的住宅地。
叶盛欢多次看着抬起头看了几眼南宫浔,每次他都会自然的与她对视。
看来这次的出差十分的成功啊,叶盛欢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本来以为南宫浔国外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的,但是现在一看,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
崔启衍将一个文件袋放在办公桌,走到沙发上,语气淡然:“我托四时暗中查的。十年前南方确实存在一个团伙,这个团伙全是不正当生意。”
风靳霆翻着文件袋,一张张看过去,直到看到熟悉的名字,他停下翻页的动作。
“其中陈阮静的母亲,也卷入了其中。当年陈老直接放弃了陈夫人,又将陈阮静送到挚友那里秘密抚养。陈阮俊也知道这些,后来讲这些高价告诉陈阮静。这对兄妹也是挺奇怪的,别人都是手足情深。陈阮俊恨不得将陈阮静去掉,好自己继承遗产。”
崔启衍补充道:“陈阮静也知道这些,为了你,她甚至差点被陈阮静当成把柄。”
风靳霆神情阴郁,他合上文件,走到落地窗前,眼神里全是戾气。
陈阮静当年离开他,竟然有那么多的难言之隐。
除去要保护她的妈妈,保护她自己,还有一个,恐怕还是保护他吧。
风靳霆忽然恨自己,没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陈阮静这些年已经十分困难了,自己一天到晚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陈老只用了简单的不合适,将两人划在两边。他预想到了许多,全是他意料之内的事情。
在陈老意料之外的是,风靳霆和陈阮静之间有了感情。
当年的陈老,心头是爱陈阮静胜过自己的儿子的,又对风靳霆十分的赏识,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如果陈老不那么宠爱陈阮静,陈阮静也不会被陈阮俊所仇视。
子女分开,陈老重病,如今这样的结局,不是任何一个人想做到的,风靳霆只觉得自己当年的年轻,害的自己和陈阮静失去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以及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当时的陈阮静一定很痛吧,所有的痛全是她一个人忍下来的。
风靳霆痛恨自己,恨不得将过去几年亏欠陈阮静的,全部补偿给她。
陈阮静自幼在南方长大,虽然陈阮俊是长子,但是陈老还是想让陈阮静获取自己的家产,顺其自然。陈阮静对家业毫无兴趣,便提出要和风靳霆在一起,一是为了与大哥不生嫌隙,二来也是想像平常人一样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陈阮静从小就知道,她以后绝对不能抢哥哥的东西。为了家族,陈阮静知道自己必须嫁给一个普通的人,但是谁又是那个普通人呢,陈阮静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喜欢上了风靳霆。
风靳霆也谈过不少女朋友,但是都不了了之。
直到他遇到陈阮静。
刚开始,她只是他首领的女儿。
到后来,慢慢的他就明白,他这么多年触手可得的,没有几个是他真正想要的,唯独这个女孩。
风靳霆想起南宫浔兴致勃勃地给叶盛欢筹办婚礼,当时的他对此嗤之以鼻,觉得没有什么好弄的。
就算以后他要和陈阮静结婚,两人估计也像原始人一样,许下承诺吧。
陈阮静的性子喜静,陈老的身份特殊,他们注定不能有个盛大的婚礼。
但风靳霆此刻却明白了,当他爱一个人时,他愿意付出生命。
一个婚礼,又算得了什么呢?
婚礼根本无法传达他的爱,他想要用余生的每一份每一秒来弥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