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是辞职辞不下来?”
“思危,这会可不是我辞职,是我把老板给炒了!”此时胖子,在听到陈思危的话后,爽朗一笑,“走!咱们喝酒去!”
言罢,胖子把超市的卷帘门一拉,就要拉着陈思危去喝酒。
一指超市门口的一辆崭新的电瓶车,胖子对陈思危道,“瞧瞧,三年了,我就只混上了一辆破电驴,走,上车,带你兜兜风!”
闻听此言,陈思危顿时苦涩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停在路边的大货车,“要不,我带你兜兜风吧?”
“你也给棚主开车呢?”瞧见大货车,胖子楞了一下。
“啊……你来了我就不开了。”自己的身份为并未向胖子坦白,眼下瞧着他又如此兴奋,陈思危也没跟他直说,敷衍的答应了一句。
“要不我不去了。”胖子神色略微迟疑,有些为难的道,“我要是去了,岂不是抢走了你的活吗?”
“不会的,尽管放心。”伸手拍拍胖子的肩膀,陈思危并未多言,带着他上了自己的货车。
旋即,二人直奔老地方饭店。
老地方饭店,一家藏在城市小巷子里的小饭馆。
以前陈思危和胖子值夜班的时候,下了班之后,总来这里吃饭喝酒吹牛骂老板。
一晃三年过去了,老地方没变,胖子也没怎么变。
但陈思危,变了。
他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在资本家面前待宰的羔羊、那一根注定被割的韭菜。
男人嘛,三两杯酒下肚,以前的感情找回来了,二人勾肩搭背,敲桌子喝酒。
这会的陈思危,也是见到了胖子,心里开心。
等到酒喝完,脑袋有些晕乎的时候,他这才记起来。
大爷的,自己是开车来的啊!
晕晕乎乎找了代驾,陈思危也不知道自己是啥时候回到的碰山村。
当他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身在货车的主驾驶上,陈思危瞧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上午的十点半了。
躺在副驾驶的胖子,这会还在呼呼大睡,明显是酒还没醒。
也不着急喊他,陈思危晃了晃酒后乍醒,有些浑噩的脑袋,开门下了车,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
这里,是自己的大棚跟前。
回头一瞧身后的车厢,陈思危发现,车厢内赫然摆着一辆电动车。
还有个年轻人,正蜷缩在车厢里睡着,冻得哆哆嗦嗦。
这谁啊?
“哥们,醒醒,你怎么睡这了?”一抬脚,陈思危叼着烟翻上了车厢,把这年轻人给喊醒了。
“嗯?”
揉揉睡意朦胧的双眼,这年轻人很快回过神来。
一瞧见陈思危,他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大哥!你总算醒了!昨天晚上您喝多了,还记得吗?”
“有点印象,你是……我找的代驾吗?”陈思危实在想不起昨晚的事,但是却记起了这年轻人的身份。
这小伙子,之昨晚陈思危喊来的代驾。
“大哥!你可算醒酒了!你害惨我了!”一瞧陈思危激起了自己,小伙子顿时倒出了肚子里的苦水。
“我干这行也三年了,自认是见过奇葩车主的,可是您这……唉!算我倒霉吧!”
说到一半,小伙子不说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带着一脸的委屈,准备离开车厢。
这明显不对劲!
陈思危赶忙将这小伙子拉住,“哥们,你别着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是……怎么把我给送到这里的?”
他不开口还好,他这一开口,那小伙子顿时欲哭无泪。
“好家伙!合着您全都忘了呀!”
“昨天我接你们,你们说去毒药大棚,我说我不知道这地方,你和车里那位胖大爷,就一左一右把我架上了车!手机也给我收了,您是醉醺醺指路,硬逼着我来的呀!”
“您说您俩睡着了,好歹给我一个地方呀!我那滑板车,也没法从这滑回洪城不是!”
“可您二位倒好,俩人把前头的棚子占满了,硬生生逼得我在这……这荒山野岭,在车厢里,冻了一宿呀!”
“大哥,代价钱您愿意给就给,不愿给就算了,但我求您行行好,您告诉我,这是哪啊?我要怎么回洪城啊?这破地方,它连个电话信号都没有呀!”
寥寥数语,这小伙子却是几度哽咽!
而听到这番话之后,陈思危的脑海中已经有了画面,记起了昨天夜里的事情。
不仅仅如这小伙子所言,还有些其他的事。
就比如这电瓶车,也是自己和胖子借着酒劲,逼着人家小伙子给搬上车的。
来到大棚之后,陈思危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指使这小伙子搬菜装车来着……
想到这,他低头一瞧。
果然,车厢里有二十来颗白菜,被码放的歪歪斜斜斜,明显出自新人之手。
这干的是什么事!丢人!
陈思危老脸直接红了,连忙将口袋中的香烟掏出,给人家赔罪。
“对不住了哥们,真对不起,俺哥俩昨天夜里真的喝多了,真是断片了,我给你道歉,但我真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咬死不承认,但是一个劲赔罪道歉。
陈思危这一手,也令这小伙子没辙了。
大哥态度挺好的,而且喝断片了,自己就是气死,人家也不记得这茬事。
小伙子很无奈,懊恼的一跺脚,“算了,昨天晚上算我倒霉,可是大哥呀,这是哪啊?您得把我给弄回洪城县呀!”
“这里是碰山,荒山野岭的地方,不过哥们你放心,我这车就是给云轩楼送货的,中午头一过,准到云轩楼,你要是觉得还气愤,那……”
伸手一摸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
于是,陈思危抱起了几棵大白菜,塞到了小伙子的怀中,“来,俺这也没什么东西,你拿着这个,俺给你赔罪了!”
“别别别……”那小伙子脸色更无奈了,“我要您这个干嘛,您赶紧把我送回家去就行了……”
这会,前面传来了胖子那含糊不清的便吆喝声,“小代驾!你不帮棚主装车上货,跑哪偷懒去了!”闻听此言,小伙子顿时一哆嗦。
陈思危也是脸色一变。
自己费劲巴拉,才把这小伙子情绪给稳定下来,胖子这是要闹啥?
两个人赶忙翻下车厢,来到前面瞧。
胖子此时正鼾声大作,睡的正香,刚刚是在说梦话。
“他说梦话呢,没事的。”陈思危赶忙朝着小伙子赔笑一声。
旋即,开车门,把胖子给喊醒了。
胖子办事比陈思危还圆滑,睁开眼睛之后,瞧了那小伙子一眼,装不认识,“思危,这小孩是谁啊?”
陈思危和他有默契,眼珠滴溜溜一转,忙道,“俺昨天喝断片了,俺也不清楚……”
那小伙子要不乐意,二人赶忙拔高了声调说话。
“胖子,别睡了,赶紧把你电瓶车扛下来,先和俺装菜,一会咱们去送菜了!”
“好好好,送菜!”
那小伙子是有苦说不出,憋憋屈屈的站在了一旁,瞧着陈思危和二胖装车上货。
这小伙子也是个好脾气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干的热火朝天,还走向前问,“需要我帮忙不?”
二人这会着急装车上货,本来就是因为愧疚,不想跟他交谈,这会赶紧拒绝了他的好意。
并且,心里更加愧疚了,这小伙子太实诚,心眼太好了。
一想到自个昨晚欺负了人家一路,二人心里就不好受。
没多会的功夫,吃饱喝足的陈明后厚,开着另一辆货车到了。
而这会,陈思危已经把自己的货车装完了。
“危哥,今天咋这早哩?”下了车的陈明厚,诧异的询问着陈思危。
问完,也瞧见了站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和胖子,“危哥,这二位……都是你找来的司机?”
“我只是个代驾。”小伙子委屈巴巴的摇了摇头。
“你好,我叫党新,是陈思危的朋友,来给毒药大棚的棚主送货当司机的,您就是毒药大棚的棚主吧?”而胖子党新一脸激动,朝前几步走,紧紧握住陈明厚的手自我介绍。
一听这话,陈明厚可愣了。
毒药大棚?自己是棚主?
这人真是危哥的老朋友?咋这都不知道。
“你好,俺叫陈明厚,你误会了吧?”跟党新握握手,他疑惑道,“你不知道危哥最讨厌别人说他的大棚,是毒药大棚吗?”
此言一出,党新顿时愣住了。
陈明厚这短短一句话,却是两个意思呢!
“这是……陈思危的大棚?”满脸惊讶,胖子党新将目光转向了陈思危。
“嗯,是俺的。”陈思危点了点头,面带笑容的解释道,“先前没敢告诉你,是怕你想当分销商,因为今年俺已经把代理权给出去了,给不了你,又怕不给你你记恨俺。”
“所以,决定先把你忽悠过来。”
“陈思危!你太小瞧我了!不不不,是我太小瞧你了!”党新没有生气,反而是一脸激动喜悦,“分销商可不是我要当的,是公司觉得你也是碰山村的,说不定能把这买卖谈下来,但他们联系不上你,要求我来联系你的!”
“哎呀!早知道你就是棚主,我还那么纠结做什么!”
话说完,陈思危乐了,“行,这样也挺好,你这不是已经来了,等回头给云轩楼送完菜,咱们先把代驾小哥送回家,再让明厚去超市宿舍搬东西。”
之所以瞒着党新的原因,还有一个。
党新这个大嘴巴子,他有什么说什么,向来藏不住话。
而他又在超市这个一行工作,若是自己早早的己身份告诉他,那会给他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谢水兵那样的人,就会把动手的目标放到胖子身上。
而自己在碰山,胖子在洪城,真出了事,自己也没办法保护他。
眼下,大局已定,人已经给弄过来了。
这事埋心里,不说也罢。
闲聊几句,抽几根烟,三人开始动手,给陈明厚那辆车装车上菜。
对于小代驾而言,这会是三个人干活,自己站着看。
他这人单纯实诚,实在是瞧不过去,也不问了,撸起袖子帮忙!
陈思危也不拦着他了,心中在琢磨,“这么一个小代驾,他能开货车走夜路把自己送回来,人也厚道实诚,是个合适的人才!”
胖子和明厚都是实诚人,但仅凭他们两个,还是有些忙不过来的。
陈思危停了手,站在一旁观察这小伙子。
干活是真实诚!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把这小子给弄过来!
没多一会,车装完了。
“走了兄弟们!今天咱们事多,到了云轩楼,直接让那边的伙计帮着卸车!”
伴随着陈思危的一声吆喝,陈明厚副驾驶坐着代驾小伙字子,前面带路,胖子党新和自己在后车,跟着陈明厚走。
今天的路程慢了一些,因为也让酒醒不久的党新熟悉路线。
卸货也慢了一些,要让党新熟悉流程。
那小伙子真的实诚,还跟去了云轩楼,帮着卸了活!
他临走的时候,陈思危问云轩楼要了一个麻袋,乱七八糟的菜装满,非要往他的怀里塞。
“真不用了,我没有怪罪你们,都过去了……”实诚小伙自然是极力拒绝。
“不成,你还是快拿着吧!”陈思危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一麻袋神奇蔬菜硬塞给他了。
“行,我拿着。”
热情难却,小伙子是扛着一麻袋神奇蔬菜出的门!
陈思危赶忙追了出去,“你家在哪里?远不远?俺送送你!”
“不用了!”
小伙子摆摆手,把自己的滑板从火车上取下,一脚踩上去,一脚溜了几步。
于是,一副极其罕见的画面诞生了!
那一日,在云轩楼排队吃饭的食客,见到了一个扛着蛇皮大麻袋玩滑板的年轻人……
瞧着这小伙子的身影,在路口一拐之后消失不见,陈思危忽然一拍大腿,“哎呀!失算了!”
跟在他身后的胖子,疑惑的问道,“咋了?”
“这小伙子不错,俺还没问他叫啥名,也没跟他留个联系方式。”陈思危脸色带着惋惜。
“害!就这?”
闻听陈思危此言,胖子大咧咧一摆手,将自己的手机从口袋中掏了出来,“我是从这个平台找的代驾,他的信息这不是都在……卧槽!”
瞧着正一脸得意翻看手机的胖子脸色变了,陈思危不禁皱眉,“你又咋了?”
“思危……危哥!大事不妙呀!”胖子满含泪水,举着手机屏幕给陈思危看,“咱们昨天找这个代驾,花了三千多!”
“啊,这不是很正常?”陈思危不太明白他意思,“碰山村到洪城县很远的,而且咱们耽误了那小伙子一宿的功夫呢,三千多怎么了?人家没报警抓咱们,就很善良了。”
“那些我清楚,可我……我没有这么些钱。”这三年,党新的日子并不好过,那电瓶车都是借网络贷款买的,手里哪还有三千多了。
看着党新这一脸难堪的表情,陈思危打了个响指,“给你报销了。”
旋即,陈思危利索的给他转账四千块。
“剩下的那几百,你拿去买华子吧,俺们村口那小卖部,五块钱就能买两包华子呢。”
言罢,陈思危收起手机,朝着不远处正在跟云轩楼核对斤数的陈明厚挥了挥手,“明厚!忙完了吗?”
“马上了!”
不多一会的功夫,三人出了云轩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