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危自然是满口答应,他现在手里的钱,只付包地的租金是足够的。
一切都这么愉快的说定了,时间也不早了。
陈思危直到当天后半夜,才疲倦的回到了家中。
初二一大早,陈思危精力充沛的醒来,给一家人做饭。
一家人正吃着早饭说说笑笑,家门之外,时不时的就响起一挂鞭炮的响声。
此时,白悠素脸上的笑容,没了。
饭桌上的氛围,也在一瞬间变的尴尬起来。
陈强国杜海兰老两口的脸色不好看,甚至还带着愧疚。
陈思危也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面色变的十分的复杂。
唯独还是个孩子的陈舒宁,此时一脸好奇的瞧瞧爷爷奶奶,又瞧瞧爸爸妈妈,搞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婆……”陈思危放下了筷子,目光望向了白悠素。
“不用说了,吃饭吧。”白悠素自然知道陈思危想说的是什么,她咬了咬牙关,没让委屈的泪水流出来,强笑着打断的陈思危的话。
“好,吃饭。”陈思危也没办法,他本来就是钢铁直男,不擅长哄女人,顿时不再多言,闷头吃饭。
一看自己的儿子一点也不知道疼媳妇,杜海兰顿时叹了口气。
“唉!”
“悠素呀,以前咱家的日子不好过,这三年来,每逢年初二你也回不了家,不免是要哭一场的。”
杜海兰语气中充满心疼,“悠素呀,今年不用哭了,现在正主回来了,一会俺去拿棍子,咱俩好好打思危一顿,当初要不是这个死倔驴,你现在又怎么会回不了娘家呀!”
“妈,不用了,俺不恨思危。”白悠素眼泪止不住了,哽咽着道,“俺谁也不恨,只是舒宁今年也八岁了,俺也有点……有点想家了。”见白悠素哭了,陈舒宁虽然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妈妈掉眼泪了,她可顾不上那么多,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喵呜~”铜铃瞧见小主人哭了,跳到陈舒宁的怀里,低声的喵呜起来。
“别哭了,妈咪没事的。”孩子都哭成了这幅样子,白悠素身为母亲,这眼泪便不能落,摸摸陈舒宁的小脑袋,白悠素板着脸轻吼一声,陈舒宁便不敢再哭。
气氛很尴尬,白悠素挤出了笑容,“没事的,吃饭,吃饭。”
此时的陈思危,已经在心里憋着一口气,把一整碗大米饭全部都扒拉到了嘴里,狼吞虎咽的吞了下去。
“老婆,俺跟你保证,明年年初二,咱俩说什么也要去你娘家走一趟,俺陈思危不争馒头争口气,也不能让你娘家那边,把你给看扁咯!”
把饭碗往桌面上一撂,陈思危堵着气的道。
“今年俺会好好努力的,不就是天京市,不就是首都嘛,俺陈思危就算是在家种地,今年这一年,俺也要种出个门道,要比你家有钱有势,要让你娘家的人,再也不敢瞧不起你!”
说完这话,陈思危起身便出了门。
心里堵着这口气,陈思危干劲十足,先去找赵盼娣拟定了一分耕地承包合同,然后在挨家挨户的登门拜访。
他想要争这口气的第一步,就是手里得先有地,然后才能发挥神奇蔬菜的优势,让白悠素能够风风光光的回娘家,不被她娘家人耻笑,能够在她娘家抬起头来做人!
陈思危之所以会情绪如此激动,是因为他多年前刚与白悠素在一起时,便见识到了白家人的薄情。
当年的陈思危很难想象,那种伤人的话,会是父母对自己的亲女儿说出来的。
先从二叔家开始,陈思危带着心里那股子不服气,敲响了陈强富家的大门。
当初,陈思危说要在村里包地的时候,可就属种够了地的陈强富叫的最欢实,还说陈思危要是来包地,肯定双手欢迎。
陈强富说前面那话的时候是年初一,现在才年初二呢,陈强富家明明有人,却就是死活不吭声,不开门,将陈思给拒之门外了。
“二叔,俺是思危,咋不开门啊?”陈思危又敲了敲门,高喊了几声。
明明先前还听到了院子里有嘻嘻哈哈的声音,可现在,鸦雀无声,变的连个回音都没有了。
又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陈思危是不能这么耗下去。
现在正是早饭的时间,大部分都还在吃饭,还没来得及回娘家,这会找得着人。
若是等到人家主人家走完了娘家回来,那就得到傍晚时分,而且都是一群醉汉了,这事就又得耽误一天。
时间不等人,陈思危顾不上思考陈强富为啥不开门,手里拎着一大摞的合同,朝着别人家去了。
只不过,情况都一样。
上一秒还能听得到,主家人在吃饭聊天看电视,听到敲门声还会问一句“谁呀?”
只要陈思危一吭声,里头马上就啥声音都没了,直接一片安静。
这可真的是纳了闷了!自己又干什么事了?怎么都在躲着自己啊!
陈思危彻底的疑惑了,但这会也不敢回家。
原本,他是想借着吃饭时那股子气势,一鼓作气把合同都签完,然后回家教给白悠素看看,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吹牛,比过她天京市的娘家,一年的时间真的可以!
可是现在,别说签字了,村里人都开始闭门不见了。
还回家?陈思危可没脸回家了。
他真的想不通,不过是一夜之间,怎么村里人就这么整齐划一,这态度变化的这么快!
不行,不服!
既然敲门敲不开,陈思危便不再敲门,直接去村口小卖部买了包烟,堵在了村口快要建成的学校门口。
反正碰山村出村的路口,就这一个,村里人今天谁想回娘家,那也是也从这里走!
没多大功夫,陈思危就先把陈强富给堵住了,他两口子正骑着摩托车,准备回娘家去。
一瞧见陈思危,陈富强的脸色顿时就尴尬了起来。
“二叔,起这么早啊。”陈思危往前一迈步,笑呵呵的拦在了摩托车前。
陈强富哪能不知道陈思危来干啥的,尴尬的将摩托车停下,“思危呀,你这也气得挺早哇,来,抽烟。”
说着话,陈强富掏出香烟递给陈思危,同时,挪了挪摩托车的车头。
“思危呀,你在这玩吧,俺和你二婶着急去那边呢……”
陈强富想走,陈思危可不能让他走,毕竟这一夜之间出尔反尔的解释,都还给自己一个呢。
“二叔二婶别着急,俺有点事想问……”陈思危刚开口,话音便被打断。
“是想问包地的事吧?”
“嗯,的确是这事。”面对着陈强富的询问,陈思危点了点头,“二叔二婶,为什么一夜之间,村里人的态度变的这么快?昨天不是都说好了,怎么就……”
陈思危的话,这次仍旧没有说完。
陈强富一脸为难,“思危,别问了,俺们大家也是有苦衷的!”
说完这话,陈强富不再多言,伸手一拧油门,摩托车烟筒突突冒着烟,走远了。
陈思危楞在原地,心中凄凉,但却也更加疑惑。
从小学门口站立身形,陈思危这一站,便站到中午时分。
村里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陈思危是挨个拦下来问。
可是,面对着陈思危的询问,每个人都支支吾吾,带着一脸的愧疚,却又在面对询问时什么都不肯说,只是说“有苦衷”。
现在,是下午三点钟,不会再有人出村了,继续在这等下去,就快要有人走娘家回来了。
陈思危失魂落魄,好似被浇了一盆凉水,脚步沉的好似灌了铅,一步步朝着家门口走。
他不知道,如果不能把村里的地包下来,那自己心目中那宏伟的蓝图,要如何实现?
走到村子里一处小胡同时,陈思危却忽然皱起了眉头,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听见一条小巷中深处,传来了两个耳熟的声音。
“二宝哥,俺连夜拿着合同,直接翻墙头把村里人都警告了一边,您放心,陈思危那小子在村里一亩一分地都包不着。”
说话的高三刀,声音里带着一夜未睡的倦怠,“陈思危这个蠢货,根本不知道,三年前您就把村里所有的耕地都承包了!现在还跟个二傻子一样,在村口傻眼呢,哈哈!”
“哈哈!好!让他蒙着吧,报一报咱俩这破相的仇!”“赵二宝!高三刀!没想到居然是你们干的好事!”乍听到深巷之中,赵二宝和高三刀的细语之后,陈思危的心中顿时愤怒万分,直接冲了进去,将二人给堵在了深巷之中!
“陈……陈思危!你咋在这呢!”瞧见怒气冲冲的陈思危,赵二宝和高三刀脸上的伤疤,不自觉的抽抽了两下,赵二宝的语气中充满胆怯,退到高三刀的身后开了口。
赵二宝现在虽然不是做贼心虚,但是他也害怕陈思危急了眼揍他。
“你别管俺为什么在这,俺问你,你们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此时的陈思危情绪有些激动,怒声质问赵二宝道,“什么叫村里的地都被你承包了?”
闻听此言,赵二宝心中顿时有了底,自己手里有着合同呢,怕什么陈思危啊!
“你不知道了吧?三年之前,也就是你被抓进去的时候,俺就已经把村里的耕地都承包了,思危呀,你也别不服气,万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你呀,这次是来晚了一步。”
看着赵二宝这幅得意的神色,陈思危不由得攥紧了双拳,“村里人会把耕地承包给你?俺不相信!”
“哈哈!你不相信?”看着陈思危这幅生气的模样,赵二宝顿时哈哈大笑,“用的着你相信吗?俺们那边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你胡说!分明大家都还是各自种着各自的地,你怎么就承包了?如果说你把村里的耕地都承包了,那为什么地不是你在种,而是村里的父老乡亲在种呢?”对于向来谎话连篇的赵二宝,陈思危根本就不相信。
而在听到陈思危的质问之后,赵二宝顿时一声冷笑,“耕地的使用权在俺的手里,俺当初是打算让耕地荒一年,养一养的,结果村里人瞧不惯,他们自己又种了起来,俺大度,不跟他计较,怎么?陈思危,这你也要管吗?”
“你管得着吗!”
赵二宝现在占着理,说话的情绪越来越嚣张,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梗着脖子站在了陈思危的面前,伸手揪起了陈思危衣领,脸色极具挑衅之意!
“放开。”陈思危冷冷的开了口,“包地是一回事,但你揪俺衣领,你知道你是什么下场吗?”
随着陈思危话音落下来,嚣张过度的赵二宝,顿时一个激灵缓过神来,虽然心里不服气,却也乖乖的松开了陈思危的衣领。
赵二宝脸上嚣张的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害怕挨揍的胆怯。
“思危,你看你急眼干啥,你衣领上刚才有个小虫子,俺给你揪掉,你别误会。”给陈思危陪着笑,赵二宝话锋忽然一转,“可是话说回来,你要是想要包地,那就得跟俺包,你跟别人说这事,没有用啊。”
闻听此言,陈思危目光阴冷,朝着赵二宝摇了摇头,“俺不相信你,你说村里的耕地是你的,它就是你的了?”
“思危,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呀。”赵二宝嘿嘿一乐,“来吧,来俺家,俺给你看看合同,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言罢,赵二宝便迈动了脚步,朝着巷子口走去。
走到巷子口,赵二宝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瞧着陈思危,言语之间充满得意,“咋?不敢了?”
“有什么不敢的!看就看!”赵二宝这句话,激起了陈思危心中的不服气,硬气答应之后,便跟着赵二宝走出了小巷子。
在赵二宝的家中,陈思危看到了三年前的包地合同。
期限是十五年,村里没人幸免,包括陈思危自己家的地,也是全部都承包给了赵二宝。
悲愤,遗憾,充满无力感,这就是陈思危此时的心情。
“赵二宝,你难不住俺。”撂下这话,陈思危转身就走。
赵二宝顿时冷哼一声,朝着陈思危的背影得意吆喝,“就算你来求俺,地也不包给你!好走不送!”
离开了赵二宝家,陈思危愁眉苦脸的朝家里走着。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现在已经天黑了。
陈思危中午也没吃饭,眼下居然肚子也不饿,一回到家中,便瞧见了白悠素已经热好了饭菜,一家人正围坐在火炉前,等待着陈思危回来好开饭呢。
“思危,你总算回来了,来,赶紧吃饭吧,你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那不也得等过完了这个年再说嘛!”瞧见陈思危归来,白悠素眉眼之间虽然带着些许忧愁,却也看出了他的失落,朝着他摆了摆手,唤他过来吃饭。
“你们先吃吧,俺不饿,想静一会。”此时的陈思危正为了包地的事情心急如焚,哪里吃的下去饭,失落的回答一句后,便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到了大门口。
“这……”
众人互相张望几眼,瞧出来他心情不好,便想着不打扰他,让他一个人安静会。
坐在门洞子底下,烟是一根接一根的抽。
不一会的功夫,白天剩下的那半包烟,便被陈思危抽光了,只留下了一地烟头。
陈思危不是那种好抽烟的人,这短时内连抽这么多支烟,身体哪里受得了,顿时咳嗽干呕起来。
一听这声,白悠素顿时便皱起了眉头,飞快的跑了出来,伸手拍打起陈思危的后背。
白悠素的心里,自然是对陈思危关切的,只不过,看到陈思危这么颓废的模样,她心里也生气,数落起来,“抽这么些烟,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思危,有困难也别气馁呀,你看你不在的这三年,俺们的日子不更难过,这不是也都熬过来了……”
还不等白悠素把话说完,陈思危听的不耐烦了,有些懊恼的道,“俺本打算一开春就包地种菜,可现在俺才知道,原来村里的地都被赵二宝承包走了,现在咱们没有地可以用,俺没气馁,只是思绪有点乱,抽烟,是为了想想法子。”
见陈思危如此苦恼,白悠素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种地种不了,那咱们就琢磨别的法子呗?”
“老婆你相信俺,只要有了地能种菜,咱们就啥都有了,俺还能有办法带着乡亲们一块发家致富。”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种地。”白悠素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这事简单了。”
“思危,包不着地,这地就种不了吗?”
“没有田地,拿什么种地?”陈思危顿时一摊手。
“思危,你可别让俺看不起你。”白悠素顿时呵呵一笑,“俺都能上山开荒,你为什么不能?”
白悠素一语,点醒了陈思危。“老婆,你的意思是……上山开荒?”在听到白悠素的话之后,陈思危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只不过,他的心中仍旧顾虑重重。
“可是上山开荒的话,小规模的可以,俺想要种大棚卖菜,规模一大,能行吗?”短暂的喜悦过后,陈思危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