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的话说完,陈思危赶紧朝着他压了压手,“别着急呀,您听俺说完。”
“还说啥?他们都要给咱抄家了,都跺咱家的门了!”陈强国气呼呼的,“跟他们合作?凭啥!俺不同意!”
“害!酒席钱咱让他们掏,不掏咱就不跟他合作。”知道自己老爹此时什么心情,陈思危赶
忙解释道,“这样一来,这个谢水兵不论是怎么想的,迫于他们公司的压力,必然是要来走一趟的。”
“只要他一来,咱们的事就好办了。”
计划,陈强国倒是听明白了,却不明白陈思危口中这个“咱们的事”,究竟是个什么事。
“啥事?”
面对着他的询问,陈思危道,“俺明天是要去找盼娣姐,您说啥事?”
听完这话,陈强国楞了一会,惊呼起来。
“你要起诉乐家?还是起诉谢水兵?”
“都不起诉,您就别管了。”
说完这话,陈思危便出了门,喊上了陈明厚,开始了自己送菜的忙碌生活。
接连送了两趟菜,已经时至半夜,陈思危便让陈明厚先回了村。
他自己,则是凭着记忆,在夜色中的洪城县兜兜转转,找到了那家自己曾做过兼职的超市。
超市不算太大,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现如今,里头基本没人,只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胖子,正趴在收银台上呼呼大睡。
走近了,细瞧几眼,陈思危不由得苦涩一笑。
好家伙,这死胖子,三年时间,居然又比从前胖了一圈!
伸手瞧瞧收银台的桌面,陈思危故意沉着声音道,“来包烟。”
“要什么烟?”胖子睡的正香,哈喇子直流,听到声音后也不睁眼,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句。
“我要你床头茶叶盒里藏着的陈年华子!”陈思危憋着笑,沉声开口。
“嗯?”
“嗯!”
睡的迷迷糊糊的胖子,此时楞了一下,一个激灵,当时就睁开了眼睛!
胖子有个特殊的习惯,就是喜欢在自己床头那掉了漆的茶叶盒里藏好烟。
而在胖子的眼中,好烟只有一种,那就是华子!
用胖子的自己的话说,抽别的嗓子疼!
对于一般人而言,都觉得他的茶叶盒里装的是茶叶。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除了胖子自己,便是陈思危。
“陈思危!”
一个激灵醒来,胖子满脸激动,紧紧攥住了陈思危的手“我这就关门,咱找地方喝酒去!”
“三年没见,我可想死你了!”
“你别激动,你这还上着班呢。”陈思危赶忙摆摆手,不想耽误胖子上班。
“上啥班啊,不干了个球!”“上啥班啊,不干了个球!”
瞧见了陈思危,胖子大手一挥,底气十足,整个人倍儿有精神!
“我要去你们村开货车送菜,你反正和毒药大棚的棚主认识,我过去了挣得有多,那这破地方,不干了!”
陈思危有些无奈,人人都喊自己的大棚为毒药大棚……
算了,认了吧,毒药大棚的辨识度比神奇大棚高。
“胖子,你要想清楚,我的老家可是山区,偏僻的很,你真愿意去啊?”陈思危连忙问道。
“去啊!有啥不愿意的,钱给的多,山区也是市中心!”在陈思危的话音落下之后,胖子当即兴奋的开口。
“那你不是辞职辞不下来?”
“思危,这会可不是我辞职,是我把老板给炒了!”此时胖子,在听到陈思危的话后,爽朗一笑,“走!咱们喝酒去!”
言罢,胖子把超市的卷帘门一拉,就要拉着陈思危去喝酒。
一指超市门口的一辆崭新的电瓶车,胖子对陈思危道,“瞧瞧,三年了,我就只混上了一辆破电驴,走,上车,带你兜兜风!”
闻听此言,陈思危顿时苦涩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停在路边的大货车,“要不,我带你兜兜风吧?”
“你也给棚主开车呢?”瞧见大货车,胖子楞了一下。
“啊……你来了我就不开了。”自己的身份为并未向胖子坦白,眼下瞧着他又如此兴奋,陈思危也没跟他直说,敷衍的答应了一句。
“要不我不去了。”胖子神色略微迟疑,有些为难的道,“我要是去了,岂不是抢走了你的活吗?”
“不会的,尽管放心。”伸手拍拍胖子的肩膀,陈思危并未多言,带着他上了自己的货车。
旋即,二人直奔老地方饭店。
老地方饭店,一家藏在城市小巷子里的小饭馆。
以前陈思危和胖子值夜班的时候,下了班之后,总来这里吃饭喝酒吹牛骂老板。
一晃三年过去了,老地方没变,胖子也没怎么变。
但陈思危,变了。
他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在资本家面前待宰的羔羊、那一根注定被割的韭菜。
男人嘛,三两杯酒下肚,以前的感情找回来了,二人勾肩搭背,敲桌子喝酒。
这会的陈思危,也是见到了胖子,心里开心。
等到酒喝完,脑袋有些晕乎的时候,他这才记起来。
大爷的,自己是开车来的啊!
晕晕乎乎找了代驾,陈思危也不知道自己是啥时候回到的碰山村。
当他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身在货车的主驾驶上,陈思危瞧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上午的十点半了。
躺在副驾驶的胖子,这会还在呼呼大睡,明显是酒还没醒。
也不着急喊他,陈思危晃了晃酒后乍醒,有些浑噩的脑袋,开门下了车,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
这里,是自己的大棚跟前。
回头一瞧身后的车厢,陈思危发现,车厢内赫然摆着一辆电动车。
还有个年轻人,正蜷缩在车厢里睡着,冻得哆哆嗦嗦。
这谁啊?
“哥们,醒醒,你怎么睡这了?”一抬脚,陈思危叼着烟翻上了车厢,把这年轻人给喊醒了。
“嗯?”
揉揉睡意朦胧的双眼,这年轻人很快回过神来。
一瞧见陈思危,他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大哥!你总算醒了!昨天晚上您喝多了,还记得吗?”
“有点印象,你是……我找的代驾吗?”陈思危实在想不起昨晚的事,但是却记起了这年轻人的身份。
这小伙子,之昨晚陈思危喊来的代驾。
“大哥!你可算醒酒了!你害惨我了!”一瞧陈思危激起了自己,小伙子顿时倒出了肚子里的苦水。
“我干这行也三年了,自认是见过奇葩车主的,可是您这……唉!算我倒霉吧!”
说到一半,小伙子不说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带着一脸的委屈,准备离开车厢。
这明显不对劲!
陈思危赶忙将这小伙子拉住,“哥们,你别着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是……怎么把我给送到这里的?”
他不开口还好,他这一开口,那小伙子顿时欲哭无泪。
“好家伙!合着您全都忘了呀!”
“昨天我接你们,你们说去毒药大棚,我说我不知道这地方,你和车里那位胖大爷,就一左一右把我架上了车!手机也给我收了,您是醉醺醺指路,硬逼着我来的呀!”
“您说您俩睡着了,好歹给我一个地方呀!我那滑板车,也没法从这滑回洪城不是!”
“可您二位倒好,俩人把前头的棚子占满了,硬生生逼得我在这……这荒山野岭,在车厢里,冻了一宿呀!”
“大哥,代价钱您愿意给就给,不愿给就算了,但我求您行行好,您告诉我,这是哪啊?我要怎么回洪城啊?这破地方,它连个电话信号都没有呀!”
寥寥数语,这小伙子却是几度哽咽!
而听到这番话之后,陈思危的脑海中已经有了画面,记起了昨天夜里的事情。
不仅仅如这小伙子所言,还有些其他的事。
就比如这电瓶车,也是自己和胖子借着酒劲,逼着人家小伙子给搬上车的。
来到大棚之后,陈思危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指使这小伙子搬菜装车来着……
想到这,他低头一瞧。
果然,车厢里有二十来颗白菜,被码放的歪歪斜斜斜,明显出自新人之手。
这干的是什么事!丢人!
陈思危老脸直接红了,连忙将口袋中的香烟掏出,给人家赔罪。
“对不住了哥们,真对不起,俺哥俩昨天夜里真的喝多了,真是断片了,我给你道歉,但我真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咬死不承认,但是一个劲赔罪道歉。
陈思危这一手,也令这小伙子没辙了。
大哥态度挺好的,而且喝断片了,自己就是气死,人家也不记得这茬事。
小伙子很无奈,懊恼的一跺脚,“算了,昨天晚上算我倒霉,可是大哥呀,这是哪啊?您得把我给弄回洪城县呀!”
“这里是碰山,荒山野岭的地方,不过哥们你放心,我这车就是给云轩楼送货的,中午头一过,准到云轩楼,你要是觉得还气愤,那……”
伸手一摸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
于是,陈思危抱起了几棵大白菜,塞到了小伙子的怀中,“来,俺这也没什么东西,你拿着这个,俺给你赔罪了!”
“别别别……”那小伙子脸色更无奈了,“我要您这个干嘛,您赶紧把我送回家去就行了……”
这会,前面传来了胖子那含糊不清的便吆喝声,“小代驾!你不帮棚主装车上货,跑哪偷懒去了!”闻听此言,小伙子顿时一哆嗦。
陈思危也是脸色一变。
自己费劲巴拉,才把这小伙子情绪给稳定下来,胖子这是要闹啥?
两个人赶忙翻下车厢,来到前面瞧。
胖子此时正鼾声大作,睡的正香,刚刚是在说梦话。
“他说梦话呢,没事的。”陈思危赶忙朝着小伙子赔笑一声。
旋即,开车门,把胖子给喊醒了。
胖子办事比陈思危还圆滑,睁开眼睛之后,瞧了那小伙子一眼,装不认识,“思危,这小孩是谁啊?”
陈思危和他有默契,眼珠滴溜溜一转,忙道,“俺昨天喝断片了,俺也不清楚……”
那小伙子要不乐意,二人赶忙拔高了声调说话。
“胖子,别睡了,赶紧把你电瓶车扛下来,先和俺装菜,一会咱们去送菜了!”
“好好好,送菜!”
那小伙子是有苦说不出,憋憋屈屈的站在了一旁,瞧着陈思危和二胖装车上货。
这小伙子也是个好脾气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干的热火朝天,还走向前问,“需要我帮忙不?”
二人这会着急装车上货,本来就是因为愧疚,不想跟他交谈,这会赶紧拒绝了他的好意。
并且,心里更加愧疚了,这小伙子太实诚,心眼太好了。
一想到自个昨晚欺负了人家一路,二人心里就不好受。
没多会的功夫,吃饱喝足的陈明后厚,开着另一辆货车到了。
而这会,陈思危已经把自己的货车装完了。
“危哥,今天咋这早哩?”下了车的陈明厚,诧异的询问着陈思危。
问完,也瞧见了站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和胖子,“危哥,这二位……都是你找来的司机?”
“我只是个代驾。”小伙子委屈巴巴的摇了摇头。
“你好,我叫党新,是陈思危的朋友,来给毒药大棚的棚主送货当司机的,您就是毒药大棚的棚主吧?”而胖子党新一脸激动,朝前几步走,紧紧握住陈明厚的手自我介绍。
一听这话,陈明厚可愣了。
毒药大棚?自己是棚主?
这人真是危哥的老朋友?咋这都不知道。
“你好,俺叫陈明厚,你误会了吧?”跟党新握握手,他疑惑道,“你不知道危哥最讨厌别人说他的大棚,是毒药大棚吗?”
此言一出,党新顿时愣住了。
陈明厚这短短一句话,却是两个意思呢!
“这是……陈思危的大棚?”满脸惊讶,胖子党新将目光转向了陈思危。
“嗯,是俺的。”陈思危点了点头,面带笑容的解释道,“先前没敢告诉你,是怕你想当分销商,因为今年俺已经把代理权给出去了,给不了你,又怕不给你你记恨俺。”
“所以,决定先把你忽悠过来。”
“陈思危!你太小瞧我了!不不不,是我太小瞧你了!”党新没有生气,反而是一脸激动喜悦,“分销商可不是我要当的,是公司觉得你也是碰山村的,说不定能把这买卖谈下来,但他们联系不上你,要求我来联系你的!”
“哎呀!早知道你就是棚主,我还那么纠结做什么!”
话说完,陈思危乐了,“行,这样也挺好,你这不是已经来了,等回头给云轩楼送完菜,咱们先把代驾小哥送回家,再让明厚去超市宿舍搬东西。”
之所以瞒着党新的原因,还有一个。
党新这个大嘴巴子,他有什么说什么,向来藏不住话。
而他又在超市这个一行工作,若是自己早早的己身份告诉他,那会给他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谢水兵那样的人,就会把动手的目标放到胖子身上。
而自己在碰山,胖子在洪城,真出了事,自己也没办法保护他。
眼下,大局已定,人已经给弄过来了。
这事埋心里,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