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发给陆羽的私信中就能看出这点来。
“土豪我能跟你交个朋友吗？”
“这是小女子的照片和微信，希望能与您有深入交流……”
“是不是想红想疯了？”
“还抽一百万呢，绝对是！”
陆羽本来还挺高兴，看到这些私信，以及新闻头条下的评论，一下子又有些郁闷。
他关了围博，给王朝晖打去电话。
“围博我看到了，还不错，就是评论区里的走向有点歪。”陆羽说。
“这个就不太好办了。”王朝晖为难道。
“办？”
陆羽忽然悟出了什么，问，“这件事能上热搜，是你在暗箱操作？”
“可以这么说。”王朝晖笑了一声，“外挂群里有个大佬，是做宣传这块的，他帮你操作了下。”
“这么好心？”
“他说是佩服东哥你的豪气，义务帮忙的，主要是想早点还东哥你一个清白。”王朝晖话中有话，“在围博热搜榜上挂几天，得到的关注度绝对比你在直播里送钱要高。”
“需要多少钱？”
陆羽听出王朝晖的意思，直接进入正题。
“你是明白人，我也不兜圈子了。这么说吧，上围博热搜不难，不过也要分时候，像今天这个，因为是早上，又只有三十七名，根本要不了多少钱，几百几千就搞定了。如果您想要晚间时段的热搜第一的话，大概……”
“一百万？”陆羽问。
“不不不，要不了那么多，十万，只要十万就可以搞定。”
“这么便宜？”
陆羽一愣。
围博是当下年轻人用得最多的软件之一，热搜更是被当做热点标杆。
他听说过热搜可以买的传闻，一直以为需要很多很多钱。
没想到十万就够了。
“本来就不贵，这年头很多明星都买热搜的。”王朝晖道，“东哥，考虑一下？保证让你一天内就得到全网关注，到那时候还愁没法回去打职业？”
陆羽没犹豫太久便答应下来。
正如王朝晖所说，围博热搜榜第一的流量可比开直播大多了，只要在上面挂一天，肯定能得到大量的关注。
到那时候，话题炒作起来，说不定直接就能让联盟低头，平反，重返职业赛场。
十万块钱，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数字。
陆羽心情激动，也睡不着了，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后就坐在电脑前刷围博。
一个小时后。
只见“直播有史以来最大抽奖？土豪主播豪掷百万”的话题，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
热度迅速膨胀。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就从三十七名，爬到了十五名。
又是十分钟过后，来到了第三名。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成功冲到了围博热搜的第一。
话题下的讨论数量之多，陆羽只要刷新一次，就能看到满屏的新的评论。
“东哥，怎么样？这事办得还靠谱吧。”
“还不错，把银行卡账号发来。”
“行。”
王朝晖很快发了个银行卡账号过来。
陆羽给账号里打了十万块钱，继续刷围博。
热度是有了。
但让他不满意的是，人们的关注点，越来越倾向于争论直播抽奖一百万是否带坏风气，而对陆羽这个人，以及他背后的被联盟冤枉禁赛的真相，却渐渐没人关心了。
私信里骂他的人也多了起来，说他是土得掉渣的暴发户。
他很想回喷回去，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又给王朝晖打电话。
“这个评论导向，能不能想想办法？”
“东哥，这就比较麻烦了，挂在热搜上，就难免会被人讨论，关注点会变成什么，谁也说不清楚。讨论的人太多了，请水军的用处也不太，反而容易激起负面情绪。”
王朝晖显然是考虑过这个情况的。
热搜第一就意味着庞大的流量和关注度。
但这不一定是件好事。
关注的人多，并非每个都是来夸你的。
也有可能是来骂你的。
就像是现在。
一种隐隐的“仇富”心理在起作用，随着争议的发酵，陆羽的形象，逐渐变成了一个喜欢显摆的虚浮之人。实是不利于社会导向，陆羽的举动不值得提倡，更不值得推崇。
到这时风头彻底转了，各种口诛笔伐。
陆羽有点懵。
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过这股浪潮来得快，去得也快。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直播有史以来最大抽奖？土豪主播豪掷百万”的热搜，就忽然间从热搜榜上销声匿迹了。
“东哥，出了点问题。”
王朝晖再一次打来电话，“你的热搜，好像被人撤了。”
热搜可以买，当然也可以撤。
都是花钱的事。
显然是有人不愿意看到陆羽的名字出现在热搜榜上，所以将他的热搜撤了下去。
谁？
当初那个害他被联盟禁赛的人？
陆羽仿佛看到了一个黑影，坐在电脑屏幕背后，正冷冷地看着他。
“东哥？”
王朝晖的声音打断了陆羽的思考。
“你说什么？”
“你的热搜被撤下去了，怎么办？如果你想再买的话，价格就比较高了，从效果上来看也不划算……”
“那就算了吧。”
陆羽摇摇头。
欲速则不达。
刷了一早上围博，憋了一肚子气，他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了。
光是靠砸钱就想要获得网民的支持，可没那么容易。
就和他在斗虾直播里抽奖一样。
仅仅是抽奖，直播间里的观众会变多，但他们都不是为了陆羽来的，而是为了钱。
奖抽完之后，这些人不会多看陆羽一眼，甚至还会反过来喷他两句。
只有配合上自己的直播内容，用技术和实力来征服观众，才能将他们吸引成为真正的粉丝。
而这些粉丝，才是影响力的关键。
还是慢慢来吧。
话说回来，这次还得谢谢那个幕后黑手，要不是他花钱撤了热搜，等这件事再讨论一会，自己说不定会被当成典型来处理，成为全网黑的对象。
网络主播，本身就是个容易被偏见的身份。
当网络主播和百万巨款联系在一起，在普通网民眼中，偏见就更深了。
总的来说。这里人多，但是非争议也多，如果没有一大批稳定的坚定的粉丝站在身后，很容易就会被争议冲垮。
“还是先老老实实把直播做好，积攒粉丝吧。”
陆羽自语道。
“咕……”
肚子饿了。
……
陆羽出门吃了碗面条，然后直接赶往阿尔法电竞馆。
今天是周一，此时又是中午，网吧里没几个人。
网管是那个长得还不错的女网管，她认出陆羽，热情地帮他刷了卡，还免费端了杯可乐，说是因为陆羽长得像她前男友。
陆羽来到老位置上，启动电脑，打开直播。
看了眼自己的关注数。
十万。
这个数量不算多，但对于一个刚刚崛起的“新人主播”来说，还不错了。
开播十分钟后，就有观众陆续来到直播间。
陌小陌：“你早上好像上热搜了。”
“是的，我的围博都被轰炸得体无完肤了。”陆羽吐槽道。
陌小陌：“谁让你昨天那么高调。”
“唉。”陆羽叹了口气，“今天整点什么更高调的活呢？”
“哈哈哈！”
“作死主播，爱了爱了。”
“今天来砍一千杀吧，完不成抽一千万！”
“附议！”
“我觉得ok！”
其他弹幕也都活跃起来。
陆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弹幕聊着，喝着可乐，思考今天的直播内容。
忽然。
一个熟悉的ID进入直播间。
胖嘟嘟：“阿东阿东，看下私信，我有事跟你聊。”
“胖嘟嘟送出了超级火箭！”
胖嘟嘟用超级火箭表明了自己的诚意。
陆羽打开私信，果然看到胖嘟嘟发来的信息，是他的微信号。
又加了胖嘟嘟的微信。
“阿东，终于联系上你了。”
胖嘟嘟开门见山，“我主要是你跟你谈一谈，公会的事情。”
“公会？”
陆羽一下子明白了胖嘟嘟的来意。
“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公会。”胖嘟嘟说。
“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公会。”
看着胖嘟嘟发出来的话，陆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
需要加入公会吗？
“我公会福利很好的，首先可以给你一笔不错的签约费，其次我们的分成比例也很高，绝对不会亏待你。”
见陆羽犹豫，胖嘟嘟直接发了份“签约合同”的文件过来。
陆羽打开扫了眼，好像确实还不错。
他当初刚从战队出来，单独开直播的时候，也有公会联系他，但给出的条件都很苛刻。
有个叫“造星团队”的公会，跟陆羽联系的时候吹得天花乱坠，说保证把陆羽打造成绝地求生超级明星，还承诺会帮他平反。
陆羽也不傻，无视了这些凭空画出来的大饼，只跟对方谈收益的问题。
“造星团队”拍着胸脯说收益绝对没问题，每个月保底一万到五万，干得好赚得更多。
听上去好像还行。
但陆羽托朋友了解了下，才知道这是个大坑。
保底，每个月保证给你最低一万块钱的收入，似乎很美好。
但现实是……
为了得到这一万块钱的保底，主播需要满足公会各种各样的要求。
比方说时长。
“造星团队”要求签约主播每天都要开播，每次开播时长不得低于六个小时，一个月总计就是一百八十个小时，没有休息。
每天达不到时长就扣钱，五百五百地扣。
这也能够理解，主播是份正经的工作，要求每天上班，无可厚非。
但他们对于“流水”的要求，就有点过分。
流水指的是直播间里收到的的礼物金额。
“造星团队”竟然要求签约主播一个月的礼物流水必须达到五万元，否则就扣钱。
可若是主播真的能有五万块的流水，换算成净收益就是两三万。收益比保底还高了，还要这保底有什么用呢？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零碎的规定和要求，找各种理由克扣主播的工资，谈的时候是一个月保底一万，可最终算下来，一个月累死累活每天直播，能拿到三四千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甚至有主播因为违反太多次规定，流水又不达标，一个月直播下来，倒欠公会几百块。
了解到这些事情过后，陆羽赶紧拒绝了“造星团队”，由于言辞激烈还吵了起来，不欢而散。
从那之后陆羽就没考虑过签公会的事情了。而胖嘟嘟今天来找他，看得出是有诚意的，起码给的那份签约合同里，没看出有什么坑。
但陆羽想了会，还是拒绝了。
“不是钱的事。”他打字道。
“我知道你不差钱。”胖嘟嘟回复得很快，“除了钱之外，公会能帮你以最有效率的方式提高人气，关键时候还可以给你一些建议，不至于走弯路。”
话里有话。
看来胖嘟嘟也注意到了今天陆羽上热搜的事情。
陆羽看着手机沉思。
“我们还是面谈吧。”
胖嘟嘟忽然说。
陆羽正琢磨要怎么个面谈法，就听到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响起。
他转头一看。
一个拿着手机，身材肥硕的胖子站在那里，戴着墨镜，咧着嘴笑着，嘴里叼着烟，露出几颗牙齿。
陆羽愣了一下。
胖嘟嘟？
“没想到吧，哈哈哈！”
胖嘟嘟拉开陆羽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胖老师，我记得你不是住在上海的吗？”陆羽惊道。
“我连夜从上海飞来的，知道你在这直播，就直接找上门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胖嘟嘟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又对那女网管喊道，“有没有冰可乐来一瓶！渝州可太热了。”
陆羽确实是没想到。
胖嘟嘟的诚意……
不只是直播间里的超火，也不只是那一份良心合同。
他居然亲自找上门来了。
“舒服了。”
胖嘟嘟一口气将女网管送来的可乐喝掉半瓶，打了个响嗝，又对陆羽一笑。
“你知道我来找你是干什么的吧？”
“大概知道……”
“先不说那些，你不是还在直播呢嘛，别让直播间里的观众等急了。”
胖嘟嘟摆了摆手，打断了陆羽想说的话。
“那你？”陆羽问。
“不用管我，我中午跟朋友吃了饭才过来的。”
胖嘟嘟起身去前台刷了卡，自己也打开了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