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于田枫玥和林归帆的上学经历，田淮波得偿所愿的跻身于烧砖厂的杂工行列。
“小波，拉着小推车去装沙子，装完后西边还有堆沙土呢。”
“你别气喘吁吁的蹲着啊，被人发现你偷懒，会扣钱的！”
“才干了一个多小时的杂工，那股不怕苦不怕累的架势呢？赶紧给我干活去。”
田淮波的耳边充斥着大哥的话语，明明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很重，甚至暗含警告之意。
这才上班第一天，他的积极性很高，可前后不到两个小时，赚钱的狠劲就被现实打败了。
手推车很笨重，十二岁的田淮波个子在同龄人里算高的了，可拉个空车子就有点费劲了，更别说还要装沙子和炉渣，前后拉了一趟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碾压了似得。
“哥，你让我喘口气，我马上就好。”他难得放低姿态示弱，抬手蹭了蹭脸上的汗水。
田家骏撸起袖子动作娴熟往烧砖窑里搬砖坯，头也不抬的回答道：“马上是多久？砖窑里烧过的炉渣要即时清理，还得送沙土进去，你和我是给爹所在的砖窑干杂活的，你若是掉链子，爹和我都要扣钱！”
这句话的分量极重，无非是告诉田淮波你的干活，你慢下来不要紧，拖累的是爹和大哥。
田淮波攥紧了小推车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咬了咬后槽牙，“好，我这就进去拉炉渣。”
烧砖窑里温度很高，夏季干活会大汗淋漓，里面的烧砖工衣服都被汗打湿，脖颈后背都蒸出了白色的盐粒子。
如今是秋季倒是没那么遭罪，可一张脸熏得通红，手脚时刻不能停。
田淮波使出吃奶的劲儿推着空车进来砖窑装炉渣，停下来时，后腰都发出“咔咔”两声，他一度怀疑腰椎是不是断了。
“别愣着了，装炉渣吧。”田明忠提醒了声。
“哦，知道了，不会耽误你干活的。”田淮波赌气似得回了句。
可他细胳膊细腿的，装炉渣的速度越来越慢，佝偻着腰身，在高温的烧砖窑里汗水止不住的流，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老田，你家小波可不行啊，干活速度慢，还不如老大呢。”
“是啊，家骏他能吃苦还手巧，今儿搬砖坯我还担心他弄坏砖坯呢，咱们出砖的速度都快了。”
“出砖速度快，可烧出来的炉渣拉不出去，沙土拉不进来，还不是一样影响咱们赚钱！”
和田明忠一组的工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故意当着田淮波的面发牢骚。
“你们放心，我这就帮我家小波一起装炉渣，不会影响你们赚钱的。”田明忠是出了名的憨厚老实，他说完就拿起工具去装炉渣，一个人做了两份活，全程都没多看田淮波这个儿子一眼。
田淮波也明白他爹这么做是在维护他，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咬牙加快速度，不希望再拖爹的后腿。
可想法是好的，但实力不允许，田淮波卖力气都有限度，小小身板撑了半天就累趴下了，晌午饭都吃不进去，靠在堆满炉渣的墙边坐着睡着了。
“爹，下午还是我帮小波运炉渣吧。”田家骏小声说道。
田明忠蹙眉问，“那你不搬砖坯了？”
“搬啊，搬砖坯工价高，但我速度快，不影响的，总比你帮二弟装炉渣要强。”田家骏强调：“烧块砖比搬砖坯多赚一毛呢。”
田明忠叹气，“可你吃得消吗？又是砖坯又是拉运沙土炉渣的。”
“吃得消，我是做大哥的，帮二弟分担是应该的，他没吃过干活的苦，累坏了我也心疼。”田家骏笑了笑。
父子两的谈话压得很低，可还是被饿醒的田淮波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眼眶有些发热，暗暗恼怒自己不中用，缩了缩肩膀，将泪花强压了回去。
“小波，你睡醒了就赶紧吃饭，饿着肚子干活可不行。”田明忠留意到了他的动作，将家里带的馅饼递过去。
“哦，谢谢爹。”田淮波哑着嗓子回话，接过馅饼埋头啃了起来。
田家骏瞧见他那馅饼的手都在颤抖，知道他是初次干体力活导致的。
“我这儿还多了个馅饼，你也吃了吧。”田家骏明明是好心，却又补了句：“你吃饱些，别再拖累我和爹了。”
换做以前田淮波肯定要回怼大哥的，可他此刻却没这么做，而是接过馅饼，还很小声的道了谢。
田家骏楞了一下，别扭的揉了揉鼻子，不再说话。
“小妹去学校带的也是馅饼吗？”田淮波边吃边问，显然是尝出馅饼是出自小妹之手。
阳光中心学校离家有点远，大多数的学生都是自己带午饭，大多都是馒头、馅饼之类的，配着学校的自来水就算一顿饭了，夏天倒是不影响，天气冷了之后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阳光中心学校。
午饭时间，不少学生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边吃边聊天。
田枫玥所在的班级里也是同样的场面，区别于平日枯燥的学习话题，今天大家讨论的中心都是围绕着林归帆这个新来的帅气男生。
“第一天上学，你有什么感想吗？”田枫玥近乎耳语般问了句，冲着林归帆挑了挑眉。
“没什么感想。”
田枫玥弯眸浅笑，“你存在感太强了，大家都议论你呢。”
“很正常，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班里自然会引人注意。”林归帆将小姨给他装的饭盒打开，为了保温，小姨专用用厚棉布做了饭盒袋子，因此饭盒都带着余温。
“哟，王阿姨给你准备了煮鸡蛋和锅贴包子啊？闻起来好香。”田枫玥咽了眼口水，有些眼馋，毕竟王阿姨做饭的手艺太好，她拿出自己的馅饼看了一眼，“我想吃锅贴，能用馅饼和你换不？”
林归帆夹了个锅贴放在了她的饭盒里，“你吃。”
没等话音落地，齐甜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林归帆，你对班里的人都爱答不理的，怎么就对田枫玥那么特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