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完颜康的眼睛瞥向我们这边,片刻后,顺从的点点头,让协彬随他一同走了出去,待晖儿告辞后,我也跟着她一道踏出了别苑
夜露的寒凉阵阵袭来,我和她走到大门外,见下人牵着马过来,于是让身后的侍从速速去我房中拿件外衣出来,又在她耳边悄声嘱咐道,“暂且好好照顾自己,天气寒冷,待会儿回去的路上留神别染了风寒”
“嗯,我知道”她回着我的话,少有的乖巧表现,两颊泛起桃花般浅浅的胭脂红,转眼又清了清声音,故意逗我似的说道,“多谢欧阳公子关怀,小女子可是受之有愧呢”
“淘气”看她这么娇嗔的样子,我竟忍不住脱口而出,等身旁的婢女帮她披上外衣后,见她被搀扶上了马,回首瞬间,居然扬起小脸,眉黛微挑,冲我得意的一笑,我忙将目光头向一侧,故意装作不理会她,可她毫不在意似的,扬手挥鞭,带着一行人这就要离去了
视线中,她策马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模糊不见,这才转身向回走去,今天晚上,我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不仅与她见了面,而且在我看来,似乎叔父的态度给了我很大的期望,可能过不了多久,等一切结束,归于平静的时候,我就可以跟他摊牌,坦言道出与晖儿之间的情愫了,到那时,再也不必像现在这样隐藏,不敢昭然于人前
这边的我,正怀着满心悸动,盼望着跟她有携手相依的那一天,而谁又能够料想的到,如果真正到了剑锋交汇的时刻,要面对的,又该是怎样叫人承受不起的结局,世间多少人,若能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无非摒弃情爱纠缠,到头来落个寂寞相伴,只剩孤单
回到鹤鸣府邸,晖儿下马在前,走回房中,将身上那件白底墨竹的长衫脱了下来,整齐的叠放后,正准备收进衣柜,同那件纯白轻裘外衣放到一起,待明日差遣侍女去赵王府还给我,可拿在手里,却又怎么都舍不得,只好坐到床榻上,一手托着,轻轻贴在脸颊上,那上面余留的气息,是她最为依恋的寄托,这些天里,每晚拥着我的衣衫入眠,像是养成了某种习惯那样上了瘾,变得愈发难以自持
就在这时,忽然打从院外远远传来一个声音,有匆忙的脚步声前来,到了房门口,高声禀报道,“大理驿丞送来急函,烦请主子亲阅”
万没想到,都这个时辰了,竟会有信使前来,晖儿忙站起来,打开房门,果不其然,那人行礼递上一封书信,交到了她手上
“是皇兄的亲笔”她看罢,默默念着,转身走进屋里,来到书桌前,将信拆开来,几行苍劲有力的字映入眼帘,上面提到的话,待她看完,竟然失魂落魄的垂下手臂,信纸也随之飘落到地上
“不,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她低声自言自语着,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那么真实,信中说道,已经查清大宋暗中浮动,妄想扭转局势,不惜私下里在金国六王爷身边安插了卧底,所以,晖儿如今接到密令,要她彻查此人是何等人物,如遇时机,必定要将其除掉
而那人,正是我,对此她早已心知肚明,本以为身处两个立场的我们,只需彼此不干扰对方肩负的使命,就可以安然无忧,可眼下,突发这样的状况,使她内心开始慌乱不已,明知接下来自己将要针锋相对的人,就是心爱之人,顷刻间,酸楚的感觉尽数涌上心头,将那原本多年来维持的坚强一瞬间击溃,此刻,她怅然的跌坐在书案前,清亮的眼眸中含着几许幽怨,望向远方的夜空,从云端,荡然跌至谷底
“难道你我注定了是冤家,即使如此,我也断不能认了命,我不能让你有闪失”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强咽下盈在眼眶中的泪水,晖儿喃喃的细语道,“为何总是造化弄人,偏偏爱上的,竟是要与之为敌的人,欧阳克,你若懂我,今后无论遇到何种境况,千万不要忘记曾经许诺过我的话,不然,只怕以蝴蝶的翅膀,终究飞不过隔开你我的那片沧海”
终于,长久以来的担忧逐步变为了现实,一场弥漫着血腥的厮杀和争夺,揭开了那层用来遮掩各方势力的帷幕,其残忍,已是彰显无遗
夜已深沉,赵王府内一片寂静,完颜洪烈在和叔父谈完话后,就回到了居所安歇,他也并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趁他今晚兴致高涨,多喝了些酒,睡下以后,从康居那边闪出一个人影,四下环顾,发现无人注意,加快了脚步,径直朝着西院的厢房而去,那正是叔父下榻的地方
“打扰了,前辈”到了房门外,他先是礼貌的打着招呼,同时抬脚迈了进去,看到有人擅自闯入这间屋子,打从里面窜出一个声音,随即冲了出来,一手持剑直指向他面前,高声呵斥着,却在站定后猛的看清了来人的容貌,紧接着把剑收了回来,忙行礼问道
“不知是小王爷到此,多有得罪,只是这么晚了,小王爷有何贵干吗?”
“跟你无关,小王要见你家主人,还不快去通传”完颜康反手往身后背了过去,挺直了腰板对那人说道,他听了,没敢耽搁,匆匆退了回去,不过一会儿工夫,伴着什么物件杵地的响动,叔父手里拄着双头蛇杖,不慌不忙的走来
见他迎了过来,完颜康立即上前又是问安又是道歉,直说道,“晚辈过来搅扰了欧阳前辈的清修,实则是万不得已,望前辈不要怪罪才是”
“废话就不必多讲了,有话就说,少在我这里卖关子”坐到正中的位子上,叔父只顾得摆弄那根杖子,压根不抬眼瞧他,冷冷的甩出一句来
而他反倒很是平静,走近一步,低首望着脚下的地面,徐徐说道,“晚辈昨日听您说起,此番出山是为了寻一部上乘的内功心法,回去以后思虑再三,觉得应当过来为前辈献上一策”
听到他说起关于这件事的话题,叔父一时被激起了兴致,挑起眼来直直的盯向他,却也有些不耐烦的问他道
“你有话就痛快的说,别跟我故弄玄虚”
“是”他连连点头,继而想了想,对叔父又说道,“想必前辈这回是想让欧阳公子协助于您,正好晚辈得知一个情况,就在前不久,我受父王指令去到大宋,遇上了一个女子,而她的父亲也刚好是与您齐名的中原五绝之一,东邪黄药师”
“你指的是黄老邪的女儿,什么意思,她与克儿有何相干?”被他的话句句绕着,叔父旋即起身走到他身前,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
“正是,晚辈与您的侄儿也算知己好友,他的事情我自然知晓,想那黄姑娘聪慧可人,又属名门之后,最重要的是,九阴真经在她父亲手上,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所以晚辈的这一计策,或许可以让您不费气力,既得了秘籍,又让欧阳公子抱得美人归,岂不两全其美吗”
他这番话说完,叔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思量了片刻,突然大笑几声,直对他说道,“老夫只当这王孙贵胄皆是酒囊饭袋,只知道寻欢作乐,却不成想,你还是有几分头脑,好,此事关系重大,待我明日就去跟克儿提一提”
“前辈当机立断,行事果决,晚辈甚为敬佩”初步的计谋得逞,完颜康的脸上露出几分奸猾的笑,逢迎献媚的说道,可他没有察觉,叔父的脸色却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平和,忽然间厉声对他问道
“说,你如此费尽心机的讨好,究竟想要从老夫这里得到什么,倘若是为了拜师之事,那就休怪老夫翻脸无情,将你赶出去”
“前辈说笑了”他这会儿又装出一副诚心诚意的样子,解释道,“晚辈真是出于心中对您的敬仰,想尽一己之力助前辈及早达成夙愿而已,再说欧阳公子曾多次在险境中护我周全,于情于理,我都应当回报才是”
“你当真这么想的吗”这么一问,可见叔父对他的动机仍是心存怀疑,可毕竟他这回出的主意正中下怀,所以不再过多追究,只扬手挥了挥,对他说道,“好了,既然说完了,那就请便,不要在这里拖拖拉拉的烦扰我清净”
“是,晚辈遵命”他顺从的告了退,走出了这所院子,而关于这些,我毫不知情,此时此刻,还沉浸在之前的喜悦当中,在房里来回踱着步子,脑海中全是她的笑颜
“少主,您歇了吗”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晴雪的唤声,我听了,过去拉开门,见她有些紧张的神色,还没等我来得及问就先开口急着说道,“您快去看看,乐儿她,生病了”
“什么”还没来得及缓过情绪,乍一听她说,竟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你说她怎么了”
“回少主,她这两天一直高烧不退,像是受了风寒,可又喝不进药去,雪儿没办法了,这才想着实在不行就来找您去瞧瞧”
“怎么会这样”我听的明白后,也是起了焦急,直接迈出门去,向她房间的方向疾步赶了过去,一进到她房中,就看见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唇色轻微的黑紫,这哪里是生了病,明明是中毒后的症状
“雪儿”眼前看到的情境,着实令我心中惊异,忙对身后的晴雪问道,“你可知道她两天前误食了什么东西,或者碰了哪些不该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