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也只好应下，望着她慢慢走回房内，就与那名侍从一道起身上马，朝着回赵王府的路赶去，但见我走出了视线，乐儿却又打开房门，抬脚迈出来，对着我远去的背影小声念道，“我知道你心里也很难过，但是还要哄着我不那么伤心，欧阳，你放心去，等再回来的时候，我会对你笑，让你看到我会开心起来”
说着这些话，乐儿朝着我离开的那条路遥遥的挥着手，努力使自己不要流泪，收拾好内心的脆弱，但就在这一刹那间，抬起来的那只手忽然在眼前一个虚晃的影子一闪而过，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那般飘渺，竟感觉到瞬间没了知觉，可也就那么一晃眼的样子，直叫她吓得忙握住手心，随后恢复了正常，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怎么会这样，我的手•••”见到这般情景，乐儿惊讶的嘴角翕动，直盯着自己的双手，不可置信似的失神了半天，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解释清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照看着雪翎安然睡下，段煜樽却深深的叹了口气，踱步到卧房门外，天色渐渐暗了，夜幕降临，使得他不由自主的担心，晖儿只身去了大宋，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状况，想到这里，又紧皱眉头心说道，“晖儿，皇兄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你，若是得知你平安，皇兄也就放心了”
看着房中的香炉内青烟飘散殆尽，雪翎在梦中也不会再为了之前那些事而烦扰，但想到三王爷那边早已迫不及待的伺机而动，对于他而言，就算将雪翎真的赐婚给自己，也不过是三王爷的缓兵之计罢了，若有一天当真成为被人摆布的棋子，漫说与雪翎能否终成眷属，恐怕就连大理一方都会受到牵连
输不起的又岂止是一段感情的缺失，成败与否，可能就存在于转瞬一夕间，在这尔虞我诈的处境里，到底哪些还可以握在手中，不会失去
在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刻，不难看出，整座襄阳城显得毫无生机，坐在楼阁之上，凭窗眺望，晖儿不动声色，安静的等待着，方才完颜康的出现，使得她心中更多了几分把握，此番不远千里来到这个地方，一切都已在料定之中
估摸着又过了一个时辰，正当跑堂的小厮前来添茶的时候，忽听得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轻盈踏至，明显来的人不是郭靖，循声望去，只见一抹黄衣朝着她走来，居然是黄蓉只身赴约，一见晖儿果然在此，竟连问也不问一句，昂首傲眉，对着她打量了一眼，随即趁着未等反应之时，骤然从怀里取出几枚银针，向着她起身相迎的方向直刺过去
见她来意不善，晖儿也早有预料，与此同时从座椅前凌空踏地而起，灵动的身姿向后飞身躲过，黄蓉脸上一惊，慌忙再次抛出衣袖里藏着的银镖暗器，向她心口处突袭而去，但却没能想到，就在顷刻间，腾空飞出一把雀翎羽扇，旋转着在半空中横扫而过，将那些银针悉数绕进其中，转眼甩落到一旁的茶桌上，根根刺入，竟摆出一副梅花图案来
见到这般情形，令对面的黄蓉也不由得倍感惊讶，想那抛撒银针到桌上，是连小孩子也会玩的把戏，可是能在瞬间就以内力布出这么整齐有序的形状，却是难道了极处，以她的精明，自然看得出已是不敌，就向后撤了一步，看晖儿不慌不忙的运以轻功缓缓落地，这才傲慢的冲她问道，“你来找靖哥哥做什么，是不是想打坏主意，我警告你，若是你想招惹我们，那就不要怪我没有事先提醒过你”
听得她句句针锋相对的问话，晖儿却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走近一些，将手中擒住的那枚银镖递到她面前，而后回道，“那段某也就不妨开门见山了，若是黄姑娘和郭少侠想要护得武穆遗书，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你可否愿意听听”
不成想一听她这话，黄蓉却嗤笑一声，接过银镖，收进袖口内，双手反背到身后，即刻反唇相讥道，“我凭什么理由可以相信你，别忘了，你跟那些金人可是同一伙的人”
见她的提防也算意料之中，晖儿又轻声笑道，“就在黄姑娘到来前一刻，可巧我在此遇到了小王爷完颜康”话说到此处，见黄蓉眼神里透着惊讶的望向她，继而又讲道，“过去你我之间也有过几次谋面，当然也可以不信我的话，但凭你对他的了解，他又岂是可信之人，如今襄阳大敌当前，蒙古军屡屡进犯，想要守城都是自顾不暇，更何况还要对付他”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你来这一趟究竟有何目的，若我觉得可信，再谈其他也不迟”黄蓉应声说着，但却愈发感觉晖儿刚才的话有些道理，就与她一同坐下来，还是半信半疑的问道，见她似乎改变了之前的态度，晖儿也直言不讳的说道
“就在完颜康告辞离开的时候，我将自己的那匹白鬃烈马让给了他，不瞒你说，早先我已在马鞍中夹带了一封金国三王爷给我皇兄亲笔所写的密函，原本是想交予郭少侠，他看了自会明白，但万不成想会遇到完颜康，于是我心生一计，故意安排他将马骑走，凭他的心思，不难察觉到这封信的存在，倘若他看到三王爷急于篡夺登上王位，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坏的消息，自是要抓紧时间盗取武穆遗书回到大金协助完颜洪烈，黄姑娘，我说的可对？”
“这话倒也不假”听完晖儿的一番陈词，黄蓉沉思了片刻，接着站起身来说道，“我就姑且信你的话，回去叫靖哥哥对他多加小心，但是，这样的情况下，你又如何自处？”
“多谢黄姑娘费心，段某既已到此，就会多留些时日，至于完颜康那边，我也会随时注意他的举动，以免让他有可乘之机，不过，烦请黄姑娘听在下一言，即使他拿不到武穆遗书，也必然不会甘心，与其让他另谋计划，倒不如•••”晖儿一边说着，就向黄蓉慢慢走近，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过后又对她说道，“这段日子我会住在附近的一间客栈里，若有事的话，黄姑娘随时来找，段某恭候”
见晖儿来意诚恳，黄蓉也点头应着，但为了防着周围潜藏的一些耳目，又故作提高嗓音嫣然一笑说道，“这位公子真是我的知心人，那就全听公子的，过几日我们再叙”，说罢，又向晖儿看了一眼，转身走出了茶舍大门，见她远去，晖儿也迈步出来，缓缓展开手中的羽扇摇在身前，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就朝着原定的驿馆走去
闲庭信步，落花飞尽，时光悄无声息的流逝着，蒙古大汗在对大宋燃起战火的同时，终于也向金国宣战了，而出于情势紧张的状况下，三王爷完颜洪熙为阻止其他敌对势力的趁乱袭击，已是暂且决定王位一事暂且搁置，而是由他代任大汗，纠集所有亲兵与蒙古铁骑对抗，转眼已是过了近两个月，而在这期间，晖儿一直留在襄阳，与完颜康做周旋，并未返回，段煜樽频频收到她所传来的书信，得知她在外安好，便可放心了不少
回忆，像是一条走不完的漫长之路，期间掺杂着多少数不完的风花雪月，荡尽忧思，在每一寸过往当中慢慢袭来，犹记得当年身在白驼山的时候，那是最后一次与娘亲见面，那天风卷云舒，我从长阶走上她所居住的殿阁，已经记不清多少个春去秋来，曾经的我并不清楚为何她总是将自己幽闭在此，几乎足不出户，可就在决定前来问清究竟的前一刻，我还是知道了原因，归根结底都是源于困扰多年的心结，是她给予我的，同样，也是纠缠了她一生无法释怀的情由
“你不要再来问我，就算你问一千遍，一万遍，还是那句话，不该知道的，最好埋在心底让它腐烂掉，我是不会告诉你想要听到的结果”她望着我，但依旧蒙上那层掩盖住被毁掉容貌的面纱，一如既往般的冰冷，从她看我的眼神里，几乎找不出任何情感，只有淡漠，一字一句的对我质问道，“你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
站在她的对面，却好像从来和她相隔的很遥远，那是走不进彼此心里的障碍，这一刻，我将一切不平压抑在心，止不住的对她声声催问，“不懂事才想知道真相，太懂事了，只能自己骗自己！”
“克儿！”这一声唤，仿佛将我自幼时起构筑在脑海中的怨愤唤醒，但接下来，却听到她沉默许久，才幽幽的说道，“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去大宋吗，那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是叫那些姬人婢女帮你收拾行装，及时上路吧，再说下去也是徒劳”
“好，好•••”在我和她的中间，总是隔着一份推开对方的力量，既已如此，我也只好应着，慢慢抬起脚步向外走去，口中却忍不住的说道，“即使我想让他认下我这个亲生儿子，也必须跟他谈条件，对吗”
“不要指望用亲情就可以打动他，他不会的！”这是她最后留在我记忆中的话，仅此而已，再无其他，连这一走，或许再也没了相见的机会，甚至就连一句嘱托都没有说出口，当初义无反顾生下我的娘亲，却在我存活于世的近三十个年头里，从未给过丝毫垂爱，哪怕零星半点都不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