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世上唯独只因恐惧和爱是瞒也瞒不住的感受,无需藏匿,发乎于心,从而使得一个眼神或者微笑就足以表达,无奈世事难料,谁会应了谁的劫,谁又终将成为谁的执念
一座奢华至极的殿宇楼阁,仿佛永远闪耀着不可撼动的富丽堂皇,又有谁能想象得到,置身在其中的人,无非是被禁锢于此的雕栏玉砌所困住,身不由己罢了,像是这一会儿不知该去往哪里,无所事事
自从那个人走后,似乎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令紫怡的心被牵动,岳世杰,这个让她既牵挂又埋怨的人,离开了多少天她都数的清楚,久未重逢了,不知这段日子以来他过得怎样,江湖夜雨可有打湿过他的衣衫,而在他那清亮的眸子里,是否多了一抹孤单和回忆,还是一如往昔那样暖似骄阳,灿若繁星
“你到底何时才能回来,可知我在惦记你吗,姓岳的,本郡主何尝有过这般烦扰,都怨你,害我如今每天最是放不下的就是你的安危,可又能怎么办呢,见不到你,我甚至做不到狠心不去想你的样子,真是冤家”习惯了坐在庭院当中的秋千架上,一边怅然的自言自语,在她心里,时至今日,能使她倍感伤怀的,无非只有他的好,或者不好
当执着的恋上一个人,自然而然,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占据对方心中最为重要的那个位置,既是依恋于这种感觉,又会时刻担心,怕终有一天,这样的地位不再属于自己,或是被另一个人的出现所取代,一生短暂,白驹过隙,总要将这份原本飘忽不定的念想,找到可以落定尘埃的依托
连日以来周旋于这次将完颜康除掉的计划中,不过晌午就听说完颜洪烈为将此事尽量压下来,只好在查清真相之前,将他禁足在王府中,免得再横生枝节,眼下正好无事,这些天也鲜少见到叔父露面,院子里好像少了晴雪和乐儿这两个女子平时的声音,倒显得冷清了许多,打开房门,见天色尚好,抬脚迈出门,顺着通往西侧厢房的路走了去
“见过少主”门前两名守卫行礼问安,我将一手反背在身后,正欲进门,就听见一旁走廊间有脚步声经过,打眼瞧去,原来是那个见过多次的蛇奴,名叫晏行的,刚好从这边走过,手里还拎着一包东西
见到我,忙走上前来,本不想与他理会,可见他脸上挂着收不住的笑意,就不由的问了句“这是什么?”
听我一问,他倒是收敛了几分,忙答道,“回禀少主,奴才从后院厨房拿了几块点心,正要回房去放下”
看他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了这等无聊琐事就满面喜色,我也只是不屑一顾的直接踏进了殿阁内,这里依旧凝结着一派肃穆的气氛,在旁侍奉的下人也都谨慎小心,生怕出一点差错,待坐下后,又听说叔父还在闭关炼毒,连续多天不曾出门,想来继续等下去也是徒劳,正要起身,就听得从里间走出一个侍从,来到我面前毕恭毕敬的说道
“主子要给少主带句话,最近新取来的蝮蛇或许没能适应这里的环境,不易驯化,尤其是闻到陌生人的气味就会异常躁动,烦请少主去外面找些活血来,以作喂蛇之用”
“知道了,去回我叔父话,叫他安心炼制蛇毒,我会遵照他的嘱托去安排”我应着,抛下这几句话,转身走出了厢房殿内
天色已渐渐变得阴沉,中原的气候到底不必西域,总是四季分明,到了这样的时节,自然雨水频繁,眼看着天边被乌云遮蔽,一片晦暗
另一处,三王府内,伺候的下人悉数忙进忙出,完颜洪熙入宫觐见之后,还不曾返回,唯独留下一人照应着府中的事宜,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时,一副尊驾停在了大门外的位置,两旁的侍卫见了,忙上前跪下,只见从坐骑上迈步下来的人,目不斜视,径直朝着府里走去
“是何人在此时到访?”听了婢女的通传,原本正在房中静心研习琴谱的雪翎颇感诧异,连忙放下书册站起身来,随后也等不及答复,就走出了房内
等到了用来待客前厅,见已是有个人背对着她来的方向站在屋堂中,似乎正出神的端赏着面前的画卷,见了此人,雪翎也小步走了过去,微微欠身欲要行大礼,却被他觉察到,转过身来,不失气度的俯身对她伸出手去,客气的说道
“姑娘切勿多礼,我来此叨扰,已是唐突,没成想令尊不在府上,这才想着稍后片刻,不料惊动了姑娘”
“段皇爷才是过谦了”起身后,雪翎一边回着,婉言说道,“上一次晚宴当中,幸好有皇爷出手相救,翎儿才躲过一劫不被误伤,应当多谢才是”
“哪里的话,看来你我就不必这般相互客套了”一听这话他却笑了,这一抹笑容当真算得上气宇非凡,又不失温文儒雅,叫人看了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轻易就能将这份萦绕在身旁的微凉气息撞破
“想来父王怕是被一些事情绊住了脚步,还请段皇爷耐心等待”这边雪翎倒是一如既往的礼数周全,侧目示意一旁的侍婢奉上茶点,可见她这般招呼,段煜樽却是浅笑着一手轻抬在身前,一再婉拒着
“其实我来也没有多少要紧的事,眼看天将有雨,不如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打扰”正说着,就抬脚向外走去,站到门前的一刹那,却忽然回头,瞬间犹豫后,又对她说道,“可能是我多虑了,那天晚上事出蹊跷,个中原委我并无所知,有劳姑娘给王爷捎个话,若有需要,我大理段氏定当倾力相助,义不容辞”
“谢过皇爷”雪翎应着,含眉低首间,见他已越走越远,回头想想,或许正如他所言,那夜完颜洪熙宴请贵客,却发生了这般出乎意料的事端,任谁也会多加怀疑,可这里面究竟掺杂着哪些不为人知的隐情,她却怎样也猜测不透
人生一幕,总要经历很多事,无法羽化成铭记,有时走过了,也只能试着淡然,然后转身,将这些全部遗忘
天际上空终于炸开了一声惊雷,随着风卷尘埃肆意窜走,滂沱大雨倾然而下,穿过一条长廊,不常来到这边,原本想要趁着闲来无事,去采摘一些可以用作食材的花瓣,乐儿一个人漫不经心的走到了西苑附近,想不到这就赶上了一场雨,只好想办法回去,可望望四周也找不到半个人影
“好奇怪,平时那么多人晃来晃去的,怎么这个地方就没有人来呢”正小声抱怨着,用手抻起衣袖,抖落了沾上去的水滴,忽然看见就在前面几步远的亭外,竟有个熟悉的影子走了过来,更为不解的是,他分明也看到了自己,却不出一言,只屈膝跪下,整个身子被淋在雨中
“晏行!”乐儿吃惊的大声唤着,急忙跑过去,可他却还像是没有听到,只跪在雨里,浑身上下早已湿透,见这情形,乐儿一时慌了手脚,却也不敢随意凑近,只得站在那边,对他一个劲的喊着,“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啊,万一着凉感冒了怎么办!”
“你走吧,不用理我”谁知他却张口回绝,仍旧双手紧紧按在膝上,手背上突出的骨节已是能够看得出此时有多么无可奈何
“他说的对”就在这会儿工夫,身后传来一个说话的声音,直对乐儿劝道,“你若真为了他好,就别管闲事,快些离开就是了”
竟然是晴雪慢慢走向这边,却异常淡漠的向她说着,“别忘了,我们都只是身份卑微的人,主子要罚他,可以不问理由,但你却不能阻拦,懂了吗”
“可是,晏行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听她这么一说,乐儿却更是钻牛角尖一样的追问起来,但晴雪却神色平静,走到乐儿身侧,看着晏行问道,“同为白驼山出来的人,我也曾多次暗示,提醒过你,可你却还是不会谨言慎行,犯了大忌,对吗?”
“是,苏姑娘,你的话半点不错,我没道理争辩”说罢,又转头看向她,紧接着心急的说道,“只求你快带走乐儿,别让她杵在这儿,也好让我放心些”
“你还是执迷不悟,主子素来忌讳颇多,但你却一意孤行,看来我也犯不着多说了,你好自为之”话音落地,就将带来的伞举过头顶,一手拉起乐儿,不由分说将她带着向外走去
;“雪儿,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一路上乐儿还在不住的挣脱,可晴雪却像是不容许她纠缠,紧紧拽着她的手腕,共撑一伞回到了住所
进门后,见乐儿还是不明所以的样子,倒也不多解释,但以乐儿的性子岂能坐视不理,于是又要往外跑,却被晴雪再次拉住,直冲她嚷道,“不要再闹了,乐儿,你记住,这种事不是你想管就有资格插手的,不如当做没有看到”
“为什么!”这样一来,乐儿也急恼着甩脱了她握住的手,目光一转,继而笃定似的说道,“我去找欧阳”
“你以为凭你就有本事去说服少主,然后保晏行无事吗?”见她丝毫听不进劝,晴雪也只好再三阻止道,“去了也是徒劳,那是主子要罚的人,少主向来不会多问,更别说去护着他这样一个下人”说到此处,就见她恍惚间面色黯然,愈发低声的说道
“你可知,在你还没认识少主之前,他又有着怎样的境遇,也曾因一时心软,眼见一个被主子赏了责罚的蛇奴备受折磨,只是动了恻隐之心,给他痛快的死法,此事却被主子得知,不由分说,第二天就听闻少主被人从后山深潭抬回寝房,重伤在身,那时的他怕是已经明白,这些是非,哪里由得他来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