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少主”她缓缓抬起头,眼中竟噙着泪水,有些哽咽的说道,“过些日子,您就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雪儿又不能陪伴,我•••”
“好了好了,傻丫头”听过她这句话,我只哄着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安慰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别担心了,我会谨慎行事,早日平安归来的”
在我面前,她从来言行举止得体,不会像此刻这般失态,而这会儿,却难以自持的抽泣起来,确实能够感觉得到,偎在我的怀里,她颤抖的身子,虽说不出口,却是有着多少无法言喻的不舍
许久,我们两个人相拥着站在房中,说了好多劝她的话,慢慢的,才平静下来,看她已不再流泪,我便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与她一起走了出去
踏着满地的积雪,刚好来到别院门外,一名侍从急着赶来,见了我,行礼禀报道,“欧阳公子,王爷有请”
“知道了”我回了一句,随后看了看旁边的雪儿,只对她嘱咐着,“你先回房去吧,等我回来之后,再去好好陪你”
“嗯,少主,那雪儿这就告退了”她应着,转身往自己房中走去,我也迈开步子,朝着完颜洪烈的居所那边去了
看来,今日没什么要紧的事,门外值守的侍卫引我走进厅堂,他正好从里面迎了出来,见我来了,只对我说道,“听鹤鸣府邸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段姑娘近日染了风寒,欧阳公子,你就替本王去一趟,带上府中准备的药材,廖表慰问”
“是,王爷”听他这么说,我点头应道,心中却在想着,晖儿病了,不知是否严重,想到这里,不由得感到焦急,可紧接着却回问道,“那,小王爷他可否与在下同去?”
“康儿就不必一同前往了,最近本王命他着手帮你预备出海的船只和物品,大概这会儿工夫还在忙于此事”他说着,又忽然看着我,笑着道,“这回料理好了终身大事,就沉下心来,本王等你回来助我完成大业,可别辜负了本王的一番心意”
“谢王爷,在下定当不负期望”我忙拱手一礼,对他回到,没成想,关于此番提亲的事,他倒是颇为上心,莫非,这就代表他对我已是完全的信任了吗
待走出王府大门,后跟着的随从已将要送的东西悉数备好,望着飘零眼前的雪片,突然间,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忙对身边一名侍从吩咐道,“你去街上买些甜品来,多买一点蜜饯之类的,其他的看着办就是了,买回来后给乐儿姑娘送去”
听我这样莫名其妙的一说,他有些诧异,却也应了下来,昨天惹了那丫头,估计到现在她还气着呢,不知为何,我竟回忆起当初在大宋那会儿,她端着一盘蜜饯到我房中吃的高兴的样子,自认向来不屑用这种方式去讨姑娘家欢心,可对于她这般任性的女子,除此以外,当真是毫无办法
跃上马背,匆匆赶往鹤鸣府邸,一路上,飞雪不住的沾到身上,渐起丝丝寒凉,半盏茶的时辰后,已经到了府门前,我驻足下马,径直走进府中
“给欧阳公子请安”迎面而来的两名婢女,连忙上前行了礼,我见了,也忙着问道,“听说你家主子抱恙在身,她怎么样了”
“回公子的话,主子她正在房中休息,要不要奴婢去通报一声”其中一个回着我的话,我听罢,直接说道
“不用了,此次赵王命我前来探望,王爷对大理使节的关心,我已带到,你们去帮着接一下带来的药材等物,正好我也有话,要找段姑娘单独谈谈”
用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当做借口,将她们二人支开,我加快脚步走向晖儿的寝房,不知待会儿她见我来了,会是什么反应
站到门外,抬手敲了敲房门,或许,她还以为是有下人来了,只随口应了一声,迈进门去,见她正坐在书案旁,手里仍是拿着一本书册翻阅着,竟没察觉我已经向她走来
“晖儿,你好些了吗?”直到我开了口,听到说话的声音,她才抬起头来,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却在片刻后,立即恢复了那份沉静,只是淡淡的问了声
“欧阳公子怎会有时间来这里,你不是要忙着筹备迎娶那位黄姑娘了吗?”从这话音里不难听得出,即使她刻意隐藏着内心的感情,也掩饰不住透出字字的心酸
缓缓站起身,她将手里的书卷放下,有意不看向我,只顾踱步到窗边,背过身去,不再跟我说话,看她这个样子,我却一再想要看到她像原先那般,见到我,会喜不自禁,可如今,自从那次谈话产生了分歧之后,就再也看不到她对我笑,冲我使小性子了,过去的种种,依然历历在目,而此刻的两个人,却好似形同陌路一般
“你的病,好了吗?”听我这么问,她摇了摇头,轻描淡写的回到,“我没生病,欧阳公子今后不必再牵挂了,你自是有需要关怀的人,可那人,绝不是我”
她这样的漠然,直叫我一时间再也按耐不住,几步冲上前去,扶着她的双肩,硬是将她的身子转回来,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愠怒,一个劲的对她问道
“倘若你心里有话,就直白的对我讲出来,何必这样,折磨的你我都深陷痛苦之中,难道就是因为我那时没听了你的话,辞去军师一职,继续回去当个傀儡王爷,被用作抵押的人质,你就这般待我绝情,如果我这一刻就明白的告诉你,我偏不答应,又该如何?”
“还是那句话,若你依然坚持打定主意,我和你之间,就再无瓜葛”此时,我哪里又清楚的意识到,她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其实心中早已被自己刺伤,千疮百孔,却强忍心痛,以我们的感情做赌注,非要我抽身而退不可
这番话掷地有声,着实激恼了我,愤愤不已的用力握着她的手臂,直向她厉声说道,“好,既然如此,我还能作何强求,唯有各走各路,互不相干,你好自珍重”说罢,松开了手,顷刻就要撇下她离去
就在这时,她却在身后唤住了我,再没了往日的孤傲,而是大声的嚷着,“欧阳克,迟早有一天,你会懂得我这么做的意图,如果你再不走,就真的危险了!”
“是吗?”到了这个地步,我已心灰意冷,并没揣度她这话的含义,连头也不回,只是冷冷的笑了笑,反问她道,“所以先将我哄走了,万一将来我助完颜洪烈夺得武穆遗书,大理那边就断了后路,再无机会了是吗?”
“随你怎样想,既然你都不在乎了,我也用不着再费心去解释,我和你一样,周围强敌环伺,只有以退为进,才可以•••”她正说着,却被我即刻阻断,愈发烦乱的回她道
“原来,你曾说过,这么多年以来,只因我当年的一句话,就铭记在心,让自己学着有能力独当一面,只可惜,付出的代价,竟是连自己所爱的人都要摆布,段姑娘,你果然冰雪聪明,这才当真是妙棋一招”
话说到此处,只感到内心一阵紧迫的悸动,忽而转回头,直望着她,接着问了声,“也许是我想的太过天真了,在那段日子里,你对我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爱过?”
“你走吧”没成想,听到我问出的话,她浅浅的舒了一口气,继续坐回到椅子上,怅然的说了声,“恕我不送了”
所谓情爱,曾有过道不尽的甜蜜时光,说不完的你侬我侬,到最终,也只不过落得如此收场,脑海中闪过的画面里,晖儿笑语嫣然,有着多少挥之不去的美好回忆,像是一条条藤蔓,紧紧缠住了我的心,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失去,下意识的,我还不愿就这样渐渐消散了这份感觉,只好小心翼翼的存留在心底,将它尘封
多情却似总无情,奈何当时已惘然,该放手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只是没有想到,抛下儿女私情,她会比我更容易做到,直到今天,摒弃了所有爱恋的牵绊,我才开始真正的面对这颗心,到底是不是原本想象的那样,已被种种前尘往事,磨砺到坚韧不催,或者,即使是恨,但要我忘情绝爱,丢掉所有对她的牵挂,很难,很难•••
我命随侍的下人们先行回去,待他们走后,独自一人牵着缰绳,漫步在一片白雪皑皑的路上,遥望远方与天际相接的满目纯白,雪映白衣,乌云之下,显得那么孤单和苍凉,我和她的感情,依然没能挺过这个脆弱的冬季
不知过了多久,回到了府里,不愿再去多想,直接走进别院,就在刚迈进去的那一刻,忽听得有人唤我,停住脚步,那人来到面前,见了他,我才想起,正是走之前吩咐去买甜点的侍从,看他手里拎着几个精致的包裹,于是问道
“不是说,让你给乐儿姑娘送去吗,怎么还没去?”
“回欧阳公子,方才奴才确实去过了,可却碰见欧阳先生身边那个随从,好像是叫晏行的,也拿着一盘白糖糕先到了,正好您回来,奴才就先来请示一下,是否现在就去送”
又是他,也不知道叔父何时,从哪里找来这么个令人生厌的下人,不安守本分,一来到王府就成日跟乐儿搅合在一起,每回看到他,都难免心生反感,这会儿又听到那侍从的回禀,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时间,又被一阵子怒意冲上了头,看都懒得看,随手一挥对他说道
“去给雪儿姑娘,以后这样的琐碎之事不要来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