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还想争辩,我已起身上马,挥手扬鞭,步履急迫的朝着她所指的方向奔去,说不清是为何,脑海中一片空白,心里惴惴不安,只想着尽快将乐儿找到,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又是一个短暂的黄昏,琥珀夕阳,天色愈发的昏暗下来,渐渐覆盖了心底深藏着的几许幽幽,而在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安然则来,默默离去,经历过无数的相遇,频繁的离别,正如这天边可见的云卷云舒,静观花开花落,各安天命
华灯初上时候,三王府内却是一派热闹非凡,放眼当下的局势,完颜洪熙已是亦步亦趋的招募了众多势力,再度设下筵席,在这其间,自是少不得大理一方的参与,听着对面席位上的几个金国王族彼此推杯换盏,夸夸其谈,段煜樽放下酒酲,嘱咐一旁的侍卫在此守着,而后独自起身,朝着后院的一间闺阁走去
见他来了,门前值守的侍从慌忙行礼,却被他示意无需声张,看房门半敞着,于是抬脚迈了进去,却不料想竟无人在房中,正感到不解之时,又听见门外廊前一声轻柔的召唤,“不知皇爷驾临,雪翎失礼了”
“姑娘切勿客气,原本是我来的突兀,扰了姑娘清净”听到她这样说,段煜樽忙转回身来,依然温润如玉般的浅笑着说道,“那日回到府里,才发现无意中竟拾到了姑娘遗落的一枚发饰,所以今个特来借着登门造访的机会,物归原主,将这个珠子还给你”
这话却说的雪翎不知所措,下意识的抚上发髻,纤纤玉指触摸到的那枚簪子,果然少了些东西,连续多天居然没曾察觉,不由得一抹红晕泛上脸颊,娇羞的低头小声回道,“多谢皇爷还能为了这等琐事惦记在心,雪翎愧不敢当”
“哪里的话,如此说来,应当是我要谢姑娘,让我有幸将那幅美人图一蹴而就,相比之下,这点微不足道的事,就不必介怀了”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身上哪里有半点自恃位高权重而轻世傲物的样子,反倒雍容闲雅,丝毫不失礼数,说完这话,竟引得雪翎嫣然一笑,仿佛心底深处如同漾起涟漪,有一种隐隐的不可言喻,却在这一夕间弥散开来
转眼已是入了夜,去往城外的一条路上,响起阵阵马蹄飞踏声,夜风吹拂萦绕在身畔,想起曾经的我,原来错的那么可笑,纵使固执的认为随着过往当中的陈年旧事,还有那份总也可望而不可及的感情,早已干涸到无法付出的地步,现在这一刻,现在已是真真切切的,为了一抹清澈入心的笑颜,肆意涌出,再没了办法可以隐瞒和遮掩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四处寻着,又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直到东边晓月渐白,却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我看得清心里的感觉,若是乐儿当真有何不测,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岂非仅仅失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那注定会成为一道伤痕,会令我痛,甚至锥心刺骨
“乐儿!乐儿你听得见吗,听见了就应一声”一路策马向北疾驰,如果黄蓉的话当真,那么这个方向应该是没错
转眼天明,心里像是着了火一样焦躁不安,用手紧紧拽住缰绳,恨不能再快一些,倘若乐儿这回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该叫我如何是好,想到这里,不由得加紧挥鞭,直抽的马儿声声嘶鸣,风驰电掣般的向前冲了去
“欧阳•••欧阳,救我!”终于,在途经一盘沼泽地之时,忽然听得远远传来呼救声,那声音,正是乐儿!我即刻调转马头,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乐儿,别怕,等着我”一路高声呼喊着她,行至沼泽的边缘,我忙将马勒住,纵身一跃而下,正欲往前走,却发现,这片沼泽地势低洼,成片的稀土,根本不得靠近
眼前,只见乐儿就深陷在不远处,看到我,挣扎着朝这边挥手,连连哭喊道,“欧阳,你,你别过来,危险”
“乐儿!”一时之间我慌了神,四下望了望,附近根本找不到可用的树枝藤条之类,眼见她越来越下沉,我直急的紧攥双拳,却无计可施
“你别害怕,不要乱动,我想办法救你”一边安慰着她,此时此刻,分明感到情势紧迫,已是耽误不得
对了!就在我低头思索的一刹那,发现自己腰间系着的衣带,突然想到一个极为冒险的办法连忙急着冲她唤道,“乐儿,你听我说,你睁大眼睛看着,我数到三,你就用力伸手往上抓,听见了吗”
听了我的话,她使劲点点头,之后,我平复心情,倒吸一口凉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把扯下腰间的长带,抓起来,绕在自己手掌上,举过头顶,大声数着
“一、二、三!”
说时迟那时快,瞬息间手中白色衣带直直朝着她抛了过去,随即两脚用力一踏,借助推力飞身而起,她也着实争气,扬起手将衣带的另一头稳稳抓住,就在她抬头的瞬间,忽然飞转到她头顶上空方位
“抓紧”我只能在慌乱中大声喊着,一手拽住衣带最正中的位置,猛力一拖,继而凌空运至周身内力,将她从泥潭中带了出来,身体顷刻间向着彼岸坠去
“乐儿,你怎么样了,快让我瞧瞧”落地的一刹那,见她整个人软软的瘫倒在地,我忙一步冲到她身旁,顾不得此时的她已是沾了满身污泥,立刻俯下身将她搂进怀中
“欧阳”在我怀里,她轻声唤道,虚弱的哭泣着
“不怕•••不怕”我说着,心头一股酸楚,回想刚才那一刻,几乎差点就失去了她,不免懊恼万分,若是我一刻不离的将她留在身边护她周全,哪里会遇到这样的劫数
不消片刻后,将她抱上马背,自己也一道翻身上马,在她身后拥的更紧了些,她在发抖,怕是折腾了半天,早已冷的受不住了,而我身上也沾了不少污迹,但顾不得许多了,赶紧脱下外衣将她裹住,随后扯过缰绳,带着她离开了这片深潭,看来,只好先找个安身之处度过一晚,待她休息好了,明日再赶回去
赵王府离此处颇为遥远,乐儿一路都在抖个不停,脸色发白,浑身都个不停,像是十分痛楚的样子,仰起头来,两只小手搭在身前,一直紧邹眉头的喃喃道,“我好痛•••是不是我的手断掉了”
走了太久,天色傍黑时,来到了城郊附近的一所农家小院门前,我停下马,揽着她一道下来,来到院门口,敲了敲门唤道,“请问有人在吗?”
“谁呀”随着应声,从里面走出一位老妇人,见到我们狼狈不堪的样子,先是吃了一惊,之后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事吗?”
“这位婆婆,我们路径此处,碰到了麻烦,还请您老行个方便,让我们两人在此安顿一晚”我回着,从束腰衣袋的锦囊中掏出一锭银子交到她手里
“好,你们跟我进来吧”她忙笑着招呼道,我也将乐儿扶着,随她走了进去,才一进门就忙着问道,“婆婆,能否找个干净些的屋子,让她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
她听罢,看看我们点了点头,又向里屋喊了一声,“老头子,你去拿个澡盆,打些水来,再烧些热水”
顺着她唤的方向,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到我们后,先是惊讶不已,而后颤巍着嗓音应着,“我这就去弄”
“多谢了”我连连道着谢,那老妇人带着乐儿去了另一个房间
满身腥臭的污泥,已是让我难堪不已,不过一会儿功夫,那个大伯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套衣服,到我面前憨厚的笑着说道,“这位公子,你要是不嫌弃老朽这旧衣,就先换上吧”,又对着我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直说道,“你也不能就这样过夜啊”
他的话不妨有几分道理,我忙谢过,将衣服接到手中,顺着他给我指了一个房间,进到屋内,看着简陋的屋梁四壁,却也忍不住摇头轻笑,想来平日里总是晴雪照顾起居事宜,而今日处在这般情形下,一切身份,地位,繁文缛节只当是那浊世里的过眼虚浮罢了
待到出来之后,听那老妇人告诉我,她将乐儿安顿好了,还准备了些饭菜,我听后,连声的再次道谢,就和他们一起坐到桌前,不成想,在这样的农家小宅里,跟完全陌生的人一起轻松的用饭,竟好过身在高屋华堂中循规蹈矩的感觉
红尘路上,回头望去,原以为自己不过是行走在迷途当中,只身徘徊,像是冥冥中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墙,阻挡住了一切悲欢,总是与看似注定与其失之交臂,从不记得有过开怀的酣畅淋漓,只是惶恐,在得偿所愿时,害怕再一次的失去罢了
漫漫长夜里,望着夜空中一轮满月,朦胧的光芒倾斜下来,皎白明亮,纤尘不染,但对于想要从过往中遗忘解脱出来的人而言,也不过是存在于眼中的凄迷,水阁之上,一抹身影站在岸边,仿佛早已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果不其然,不出一会儿工夫,只见段煜樽闲庭信步般朝着这边走来,见到他,晖儿默默的不执一词,低头等着他先行开口
待走到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后,段煜樽一手背过身后去,短叹一声道,“何时开始听不进皇兄的话了,几番提醒,却还是要去蹚那浑水,晖儿,你与欧阳克一起用计驱走了完颜康,这样一来,眼下完颜洪烈的势力被迫削减,倒是让那三王爷得意不少,可知并非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