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和下来,不要再为了儿女情长去沉湎在悲伤的情绪中,我想,接下来应当要做的,就是暂且抛开这些事,正如之前思虑的那样,在这七年多的时间里,一切隐忍和坚持,万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功亏一篑
可真正想要做到放手,又怎会轻而易举,那个清晰的笑颜,还有属于她的喜怒哀乐,自从和她忽然的重逢之后,一幕幕过往的画面,或甜美,或怅然,无论怎样,都悉数浮现在脑海中,丝毫由不得我所控制,如同翻涌的波涛,阵阵袭来,叫我再也抵挡不住心中腾起的想念
晖儿,这一刻的你,能否感受到同样的留恋与不舍吗,就在我恍然陷入沉思的时候,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声禀报,“欧阳公子,您在吗,王爷吩咐奴才前来通报一声,说是欧阳先生找您过去一趟”
我听罢,起身过去打开了房门,直接向他问道,“叔父现在何处?”
他忙恭敬的回着,“欧阳先生已经回了厢房,要您这就去见他,说有要事商议”听完他的话,我应了声,走出了别院,叔父特地让完颜洪烈差人来唤我去,定是有事与他协商过了,可究竟是何事,我还尚且不知
来到厢房外,守卫的侍从引我进门,他就坐在正当中的位子上,见我来了,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忽然出乎意料的笑了起来,我不明白这笑是何意,于是躬身行礼道,“侄儿给叔父问安”
“来,克儿,我找你有事,坐下慢慢说”他招呼我与他一道坐了下来,先是不慌不忙的端起旁边桌上的一杯茶,品了几口,随后对我说道,“这些日子我想了想,你到了这个年纪,也是该娶亲的时候了”
听到这里,顿时心中一惊,万没想到竟会从他口中说出这句话来,原本早已掂量着将与晖儿的感情坦言相告,可如今,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在我和她之间,已是横生了太多的枝节,即使叔父点头应允,我也无法预想将来能否还有机会和她执手相伴,所以不再急着考虑这件事,而是摇头叹道
“叔父且听侄儿一言,以眼下的形势,谈这些还言之尚早,侄儿暂时还不想太过于为此费心思,不如等今后时机成熟了,自然水到渠成”我婉言的谢绝了他的意思,可他听后,竟收敛起之前的笑容,不禁一掌拍在座椅的扶手上,高声呵斥道
“你以为我只为了给你娶门亲事这么简单吗,不妨告诉你,此事关乎取得九阴真经的大计,倘若得到这本秘籍,从那一刻开始,你的心思就不会再放在儿女情长上,而是满心思考的全都是至高至深的内功心法,我要你做的,是在不久的将来练成独步天下的绝世武功”
“难道,您说的不是要侄儿娶南帝段皇爷的女儿吗?”这话音落地,直叫我惊讶不已,连连问着,自幼时起,他就鲜少挂心有关我的事情,这回一提,果然与我的想法背道而驰,而他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叫我诧异万分
“当然,多少年前我就不断告诫你,不要去沾那些情爱之事,你已经令我很是失望,就别再痴心妄想其他了,我这回要你做的,是去东海桃花岛,向那黄老邪的女儿提亲,只有跟他结亲,那么九阴真经就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
他一边说着,不难看出对这番谋划感到激动不已,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像以往那样平静,这会儿,我已无力去辩驳,只感觉心里像是一块巨石猛然坠落朝我砸来,直压的我没有了喘息的力气
我不答应,绝对不能,因为他并不了解,在过去七年多的岁月里,独自经历了痛心和失去之后,我已不愿再去受他的摆布,顺应他为我做出的安排,不管他的借口有多么合乎情理,态度多么坚决果断,我都不可能安然接受
正当我在他面前极力反对这个提议的时候,另一个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人,从不远处的康居走了出来,对身旁跟随的协彬嘱咐道,“刚才小王教你说的话,待会儿可别出岔子,明白吗?”
不用猜测了,这么迫不及待想着落井下石的,只有那个一向视我为敌的小王爷,完颜康,我怎么也没能料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会借机在我和晖儿的心上,狠狠的捅上一刀,让本来就很难痊愈的那道伤口,再经受一次重创
鹤鸣府邸大门外,他们二人打马而来,门口侍卫通传过后,就将他请了进去,一进门,他只管朝协彬使了个眼色,随后打发走了身边的侍从,向侧院走去
来到门口,完颜康兴奋不已的高声唤道,“段姑娘,小王特来拜访,烦请姑娘出门相见”
听到他的声音,晖儿从房里走了出来,看到他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对他问道,“小王爷怎么有兴致来我这里,是有何事吗?”
“那倒不是”他微微笑着回到,继而又说起来,“自从上次晚宴后,几日未见,不知段姑娘进来可好,小王甚是挂心,今日无事,就来看望一下”说着,脚步往前挪了挪,直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低声说道,“你好像憔悴了些,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旁站着的协彬不失时机的劝道,“小王爷,段姑娘或许是有些劳累了,不如先进门再聊”
听了他的话,晖儿点了点头,转身将他们让了进去,来到屋里,完颜康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故作关切的说道,“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自打段姑娘来到我大金以后,一直陪着小王烦劳奔波,毕竟女儿家的身子娇弱,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累了”
“小王爷哪里的话,大理能与大金交好,承蒙王爷相助,月晖自是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怨言,是您多虑了”晖儿规矩有礼的应着他的话,对他这趟前来的目的,并没有多想,只是陪他闲聊着,就在这时,协彬却突然开了口,似乎无意的对完颜康说道
“小王爷,既然我们来此,不如将那件喜事跟段姑娘讲讲可好”听他这样一说,完颜康抬眼看了看,接着不客气的回了声,“你这奴才,哪里用的着你在这里多嘴多舌的,还不快些住口”
“喜事?”晖儿听到这个字眼,又见完颜康的脸上神情尴尬,连忙回问道,“让他说完吧,是什么喜事,与我有关吗?”
“您还不知道吗,我家王爷的那位军师,就是欧阳公子,可能马上就要娶亲了,听说,选的那位姑娘和他还真是门当户对,好像是什么江湖上称之为东邪黄药师的千金”
“你说,他要娶黄蓉?”一时间,晖儿只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慌忙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可当真吗?”
见她果然被绕了进去,完颜康立刻装出一副急恼的样子,对协彬大声喝骂道,“狗奴才,方才就叫你别再说了,竟把小王的话当耳旁风,看我回去不惩治你!”
他们主仆二人一唱一搭,而此时,晖儿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直摇着头,又坐下来,微蹙起眉头,掩饰不住的忧伤神色,还要努力装出毫不在意的表情,看到她这样,完颜康赶忙在旁假意安慰,却又火上浇油的说道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值得庆幸的莫过于能够寻到一位知己贴心的女子,欧阳公子好福气,回想我们曾在宋境之时,与那黄姑娘就多次交手,小王爷没想到,这一来二去,他们竟有缘要成一对璧人,真是可喜可贺了,段姑娘,我说的可对吗”
眼前,似乎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晖儿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敷衍的点点头,心情失落到谷底,她怎会料到,完颜康此番目的,就是要她对我心灰意冷,于是轻声悠悠的说了句
“那么,有劳小王爷回去,替我转告他,月晖祝他和心仪的姑娘,白头偕老”
茫然,无助,走到这一步,无论是我还是她,都深深感到愈发错综复杂的纠葛,将两颗心紧紧缠绕住,越想靠近,就越是离得遥远
曾是彼此相知,相许,相依,而今,一切似是被风吹散的薄雾,置身在激流暗涌的江面上,两个人也都有过携手逃离这些纷乱不堪的念头,可如今,美梦惊醒,唯独余下各自埋藏在心底的哀叹
只怪上苍太作弄于人,既然期许过后,一切落空,为何当初偏偏要爱过,伤过,才肯面对残忍的现实,在那动情的瞬间里,留下了多少回忆,抹不掉,忘不了,只是,一去不再回
完颜康走后,晖儿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到湖心中的凉亭里,怅然失神,双手抚上琴弦,记忆中,在云泽清居的那个夜晚,我和她紧紧相拥在一起,可最后,她还是选择挣脱了我的怀抱,难道冥冥当中早有预料,放弃对方,才算属于我们的结局
想到这些,不觉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而同一时刻,我向叔父告辞,从厢房走出来,仰起头望着初升夜空的白月,缓缓闭上双眼,只觉得心力交瘁,再三强硬的拒绝后,换来的,必然是他厉声的责骂,和让我又一次深刻的感受到,我的存在对他而言,也只有这些利用的价值了,他心里或许并不在意我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只要是能为自己所用的,就是最为需要的,同样,也包括我在内
在这世上,任谁都曾深爱过哪个人,相爱之初,会把在一起时的朝朝暮暮,尽情的幻想成为天长地久,短暂的缱绻当做一生的追寻,可往往却遗忘了,执子之手的奢望,又有几人能够盼得,到最后,更多的会明白,地老天荒,也只不过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