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程清焕2025-07-28 14:4110,088

  “我也喜欢姐姐,我和二少爷是一样的!”

  季怜认真道。

  她不懂奉承,她只知道姐姐听了这样的话,会从不开心变成开心。

  “我也喜欢你,那我是不是和陶觉咏是一样的?”

  卿卓灼故意逗她,想看看她是真傻,还是也知道喜欢异性。

  未料,她用力摇头,“不要大少爷!他是不好的,不带他玩!”

  卿卓灼挺惊讶的,她本以为陶觉咏喜欢季怜,季怜也会对他有好感。

  不过结合第一次看到二人的场景,季怜讨厌他,也是有道理的。

  季怜吃完饭,叽叽喳喳地讲起自己在陶家是怎么把胡萝卜切成条,然后喂羊驼和兔子的。

  她听着,只觉得那生活也挺有意思。

  忽然手机一震,她以为是10086发来的消息,没当回事。等过了一会回到卧室,一看手机,竟然是陶斯咏发来的消息。

  “放学后老师找我。”

  她盯了手机足足半分钟,才明白,他是在为没有赴约做解释。

  那一刻,她委屈极了。

  就好像你追了一个人很久,一直没得到他的回应,你都在总结经验,后悔自己去追了,他忽然告诉你,是客观原因阻拦了他去找你。

  你原先以为他不再喜欢你的世界分崩离析。

  她颤抖着手想回复:“那你在车棚看到我了,为什么那时候不说?”

  想了想,又删除了。

  “你还收下了跟你告白的女生的围巾,为什么?”

  这也有点孩子气呀!

  她也删除了。

  左思右想后,她最终在键盘上打下那些字:“我和傅抱石的婚约已经解除了。昨天他亲我,是偷袭,我后来都推开他了。当初答应他,是我无可奈何,那时候,我还不喜欢你。”

  打完最后一句话,她心情澎湃。

  “那时候,我还不喜欢你”是最委婉的表白了吧!

  在她的手快要碰到发送键那一刻,手机再次震动,一条消息来自陶斯咏。

  “以后你也不要来找我了。”

  她愣在那里,一时之间,不敢相信那是他会对她说的话。

  她盯着手机,视野越来越模糊,可即便那样,看到那句话时的疼痛依旧盘踞心底。

  手机忽然湿了。

  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哭了。

  没出息!

  卿卓灼!

  她用力擦着眼睛,身体里有一个人在大声说话。

  他不喜欢你了又怎么样呢?

  过去十多年,他也不喜欢你,你怎么样了呢?

  你,还不是,一个人,好好地,长大了!

  可是,她的心很疼,疼得她没了一点力气,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声地哭。

  她感觉身体各处的力量都被提到她的心脏,却散不开,因为,她哭不出声来。

  她哭不出声来!

  七岁那年,在爸爸妈妈的葬礼上,她抱着他们的遗像痛哭,那时,她依然哭声嘹亮。

  是什么时候她再也哭不出声来了呢?

  是后来在亲戚家的时候,她的脚趾头被茶几脚撞到了,她疼得大哭,却被虚晃的一巴掌吓住了。

  “再哭,我打死你!烦死了!”

  面前的人凶神恶煞,声音如同牙签一样刺进她心里。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哭不出来了。

  她何止是不会哭,她还不会撒娇,不会告状了。

  因为没有人撑腰。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似乎是找到了病因,她尝试着张开嘴,下意识喊出了“妈妈”,终于,她哭出声来了。

  等哭累了,她掏出手机,回复:“好。”

  深夜,一个男人扛着一箱白酒,走到一个高档小区前,把白酒抛到墙沿,然后跳起来,双手撑墙沿,灵活地翻了过去。

  “哎!你干嘛的?”

  他刚落地,身后一个保安就拿手电筒照着他质问道。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男人不慌不忙,反而流露出猎人看见猎物的表情来。

  保安犹豫着,始终站在原地不动,面前的男人虽然长得斯文干净,却让他背部生出一层冷汗,阴森森的。

  “过来呀!”

  男人一边招手,一边走近保安。

  他越近,保安越觉得周围气温降低,心头的不详预感越重,小腿止不住地打战。突然,他撒丫子就跑。

  什么责任,什么三千五的工资,他都不管了!

  还好,那个诡异的人,或者是灵异,没有追上来。

  他松了一口气,决定以后再也不值夜班了。

  未料,等他跑了数百米后,面前突然出现一团模糊的身影,把他逼停了。

  他气喘吁吁,手叉着腰大口吸气,还来不及看清面前的人,就见那人伸出手在他脖颈处一劈,随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男人看着倒地的保安,从包里掏出一个瓷瓶,喊到:“出来。”

  瓶塞被钻开,掉在地上,随后一只长得像蜜蜂的虫子飞了出来。

  “蛊儿,让他忘了今晚的事。”

  虫子在空中转了三圈——这是青衣门虫蛊的暗号,表示收到命令,就飞到了保安耳朵处,钻了进去。

  男人捡起瓶塞,走到一幢小楼前,从腰上解下求生绳,丢到二楼阳台的栏杆上,扛着白酒,爬到了上面。

  他推开阳台门,室内一片黑暗。

  “啪”一声,他打开灯,刺眼的灯光让坐在地上的少年猛地闭上眼,用手遮着眼睛。

  “呦!你还活着呢?我以为你死了!”

  男人看到少年颓唐的模样,闻到空气中令人欲呕的酒气就气不打一处来,说话也刻薄了许多。

  他瞥到茶几上有个黑色塑料袋,便打开它,里面是一个紫色的东西,他认出上面的字是“佳期日用”。

  “这是……卫生巾,女人用的。敢情你是为了女人在这里不死不活的啊?”

  他把它丢在了茶几上。

  少年看都不看他一眼,走过来,抱起那箱白酒,拆开一瓶,就往嘴里灌。

  “哎!白酒白酒!那是白酒!”

  男人想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一瓶白酒空瓶了。

  “难受不?”

  “没感觉。”

  少年丢了白酒瓶子,随便地坐在地上,长腿叠在了一起。

  “骗人的吧?你喉咙不疼吗?”

  男人疑惑不解,他这徒弟虽然比普通人强点,但也没到灌下一瓶白酒都不难受的地步。

  “我这里疼麻了。”

  少年已经醉了,脸上布满红晕,指着自己的胸腔。

  “这话别跟我说。谁让你疼的,你找她去!”

  男人表示这话太肉麻,他听着想吐。

  “不会。我不想再见她了。”

  “那我把她绑来见你?”

  男人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少年抬头盯着他,黑色的眸里毫无光泽,半晌才问,“师父,有没有让人爱上另一个人的蛊?”

  “当然有!嗯,这是个好办法。”

  他话锋一转,“但是有个缺点。”

  “什么?”

  “给人下了这个蛊以后,她就会变成傀儡,以前喜欢的,想要的,都不喜欢,不想要了。眼里只有你了,跟活死人差不多。”

  “呵。”

  少年冷哼一声。

  “怎么?你还敢看不起我的蛊?”

  “没有。”

  “那你呵什么?”

  “这个蛊下了,有解药吗?”

  “没有,怎么了?”

  少年看着天花板,眼里一潭死水,目光呆滞,好半天才道:“我好像被下蛊了。”

  男人愣怔,“你到底怎么了?”

  他年轻时也经历过男欢女爱,但什么时候这样过了?

  少年徐徐道:“我有三个月没拿起画笔了。在我构想的未来里,没有考上大学,没有赚很多钱,只有她了。”

  男人叹了口气,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徒弟是真的认真了。

  他第一次见陶斯咏,是对方春游时失足掉落河中。

  他把小斯咏救上来后,对方第一反应不是哭,不是害怕,而是书包里的奥赛资料湿了。

  “为什么那么在乎自己的学习呢?”

  他当时那样问,下意识以为对方是虎妈模式下的鸡娃。

  后来,他送小斯咏回家,才知道对方不是鸡娃,而是没人管。

  身处富贵之中又没人管,被父母告知十八岁成年就丢出去的孩子会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放纵自己,要么从小就焦虑,怕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

  陶斯咏是后者。

  “感情是会变淡的,明天一切都会变好的。”

  温离安慰道,少年却没了反应,他上前探他鼻息,还好,只是睡着了。

  温离把少年抱到床上,喂他服下一枚解酒药,再帮他盖上被子。

  夜里三点,温离依旧没有睡着。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把陶斯咏当自己的孩子了,看见对方这样,他也不好受。

  突然,门外传来幼鸟叫的声音,他立即下床,打开阳台门,就看到了一个穿一袭红衣的少年。

  “师……师父。”

  路温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师兄给他发暗号说师父已经回嵩山,约他一聚吗?

  “是我破解了你们之间的暗号,再用斯咏的名义发给你的。”

  温离冷冷道。

  他真没想到跟他如父如友的陶斯咏会背着他通风报信。

  “哦,那你把我抓回去吧!”

  路温知道了真相,不慌不忙,伸出双手,一脸无赖。

  “呵,你以为我会心疼你吗?自你下山以来,你杀了多少人了?”“前日我杀了两个插队的老不死,昨日我杀了一个态度蛮横的医生,今日我杀了一个骂人的壮年男人,往以前嘛!我数不清了。”

  路温摆摆手,好像说的不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而是鸡鸭。

  “你不要以为你把那些人的错误说出来,我就会觉得你做的对。”

  温离不满道。

  “师父,难道你遇到那些讨厌的人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杀了他们吗?”

  路温被识破后真实想法后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疑惑别人为什么跟自己不一样。

  “没有。”

  “骗人。”

  温离的好耐心都要被这孽徒磨完了,忍无可忍道:“我不是教你术法了吗?你稍微教训一下他们不就得了?为什么非要杀人?”

  “我喜欢杀人。”

  “门里已经决定清理门户了。”

  “清理门户是什么意思?把我赶出门派?”

  路温笑着问,似乎全不在意,又感叹道:“师父,太晚了!你们把一个弃婴捡回家,没有在发现他是天煞之人时杀了他,没有在教他术法时废他筋脉,偏偏对他倾其所有,觉得自己可以改造他,让他变成一个好人。”

  他看着自己的师父蹙眉沉思,似乎陷入了过去的回忆。

  他继续道:“师父,那些人是我杀的,也是你杀的!”

  “哈哈哈哈哈哈!”

  温离大笑,“没错,这里面也有我动的手!所以我也从来不怪罪于你。门主下令捉拿你,再在青衣门众门徒前处死你,我自请下山。为的就是放你一条生路,希望你重新做人!”

  路温一脸不可思议,青衣门并非正义门派,居然为了那几条无足轻重的人命要杀了他——被当做下一任门主培养的最出色的弟子,而师父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捉拿他回门。

  “那师父把我骗来这里是为了?”

  “我捡你回来时,你还不足三公斤,小猫似的孱弱,我对自己说,养吧,不管什么后果我都承担。现在,我后悔了。你冥顽不宁,噬杀生灵,不仅不配做青衣门弟子,更不配做我温离的徒儿。今日,我们割袍断义,他日见面,当陌路人罢!”

  温离从袖中拿出一把泛着银光的钩刀,割下自己一截衣袖。

  路温后退两步,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无尽苍凉。

  “既然要断绝师徒关系,那你把我交给门里吧!他们知道你徇私枉法,不会放过你的。”

  “不要再多说废话,你走吧!我,就当你是我命中一劫。”

  温离苦笑道。

  路温笑,“师父,既然舍不得我死,又为什么要那样做?”

  “舍不得看着你死,是我们的师徒之情。必须断绝师徒之义,是我的道德。”

  他,温离,怎能接受自己养大的是一个杀人狂魔?

  “好吧!但我依旧认你为师父,日后你有需要,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路温说完,便跳下阳台离去。

  他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心头一窒,上前几步,叮嘱道:“你二十大限快到了,一定要找到同类人心甘情愿给你血,不然就会命丧黄泉!”

  然而,却没有回应了。

  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瘫坐在地上。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过往的一幕幕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第一次见到路温,路温还是躺在襁褓中皱巴巴的婴儿,哭得呛住了,小脸通红,被他拍了好几掌,才喘过气来,继续大哭。

  他正疑惑是哪家丧良心的父母居然丢弃亲生孩子,就看到襁褓中有一张纸条,上面写:昨日族中亲测,此婴乃天煞命格,故弃之。不忍血亲之间残杀,望过路人将它溺于水中。

  《海藏经》记载有天煞命格的人,长大以后就会弑杀亲人,弑杀全族,危害整个世界。

  但是温离认为,世界上没有天生的坏人。天煞命格其实就是带反社会人格基因的人,如果精心教化,不仅不会弑杀,还会成为可造之材。

  所以他不顾门派反对,把路温带回了门里,还用自己的姓给他作名,希望能压住他体内的邪祟之气。

  路温日渐成长,几位教习师父惊喜地发现他天赋异禀,学习术法总是比其他师兄弟快,因此他又被当做了下一任门主培养。

  然而等他十二三岁时,就开始徒手捕猎,尤其喜爱麋鹿和棕兔。抓到了他不吃也不杀,就在它们身上割个细细的口子,看着血汩汩流出,闻那股味,就觉得浑身舒坦。

  温离反对门里的残酷治疗方案,决定相信科学。便带他下山,找到最权威的医院。两人排队缴纳费用时,被一个背着尿素口袋的老太婆插队。

  温离虽然对自己手下年幼的徒弟格外宽容,但并不信奉什么尊老的传统美德,又是壮年,便猛力推了老太婆一把。

  老太婆踉跄几下过后,明明站稳了,却假装摔倒,说自己心脏病发。然而嘴里却不干不净地骂着温离的十八代祖宗,围观的人既不讲理,训斥插队的人,也不讲德,反而劝温离赔钱道歉,毕竟是那么老的人了。

  温离头脑清晰,从不吃闷亏,正想使用术法教训老太婆。然而还不等他出手,他的十二岁小徒儿就把刚吃完的冰棍棍子隔空插入了老太婆的心脏,顿时鲜血喷溅出三米外,空气中都是腥味。

  若到这里,事情也并非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路温闻了那腥味——这是他第一次闻到人血的味道,新鲜的,充满破坏力的,他浑身兴奋起来,拿出自己荷包里随身携带的小钩刀,轻而易举地就取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的性命。

  那男人也是让他们赔钱道歉最多的一个。

  温离反应过来后,立马出手阻止他,让他震惊的是,他竟然打不过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徒弟。

  路温在杀人的时候,力量比平时增强了百倍,等到他杀过瘾了,闻过瘾了,才停下动作。

  当时的他和现在比,还存有一些道德观念——那些缄口不言,只是旁观的人,他并没有伤害。

  即便是他厌恶的多嘴多舌的人,他也是一刀割破他们的喉咙,没有存心折磨他们。

  最后,路温被门主罚永久不得踏出嵩山一步,永久不得使用青衣门术法。

  温离从回忆中走出,仰望月色。

  自己的两个徒儿,一个是杀人狂魔,一个为爱堕落,他不由得反省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忽然,眼前出现一段彩色条纹,他伸手一揽,空中便出现一行字:青衣门遇急,温离速回。

  看来自己是陪不了小徒儿了,他叹了一口气,留下字条:门主召唤,我回嵩山了。不许再喝酒,学校那边请几天假休息。

  随后,他从阳台跳下离去了。

  次日,卿卓灼起床时,眼睛都肿了,她头上的伤口好多了,就戴上了宋妈给她买的假发,免得骑车过马路的时候总被人盯着看。

  等她到了教室,自己的桌子上居然摆放着一个蓝色小熊的保温桶。

  “段可颐,这是谁的?”

  她问。

  “我带来的,我爸熬粥熬多了,吃不完。带来给你吃!”

  段可颐大大咧咧道,手里拿着一包辣条。

  卿卓灼隐约觉得不对劲,但转念一想,那个人都不喜欢她了,也不可能是他带来的,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她打开保温桶,一股香味扑面而来,葱香,肉香,米香,令她食欲大开。

  她拿起勺子便狼吞虎咽起来,软糯的粥争相滑过她喉咙,给她最极致的享受,她来不及用勺,全部倒进嘴里。

  “慢点慢点!你怎么跟没喝过皮蛋瘦肉粥似的?”

  段可颐纳闷道,却被同桌白了一眼。

  “我还真的没喝过,这是第一次。”

  卿卓灼认真道。

  她都不知道皮蛋瘦肉粥那么好喝,只在电视上听过。

  她家里每天的早餐都是面包牛奶,她不喜欢吃面包,就在路边摊吃一碗米线面条或者馄饨。

  这几天她起得都晚,所以啥都没吃,昨晚也没吃晚饭。

  “你好可怜!”

  段可颐看着她,隐约记得一份入学资料登记表上写着她的父母是去世了。

  “是吗?那你天天给我带粥吧!”

  她顺口一说。

  “好啊!”

  段可颐眼中展现出得逞的光。

  “真的?那我给你钱。”

  “这个……也行。”

  她想,要是不收钱,同桌也不会喝粥的。

  “我交作业。”

  两人的桌子前忽然站了一个同学,手里抱着一本资料书,穿着红色运动服,露出漂亮的肌肉。

  段可颐看到面前的人,瞬间如被雷劈,愣了几秒才转过头面对卿卓灼,慌乱地扯了张纸巾擦掉嘴上残留的辣条油。

  “好的。”

  她转回来,接过作业的同时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男生,又低下头检查作业——她是学习委员,作业交给她检查就可以了。

  卿卓灼凑过去看那份作业,上面呈现了两种不同的笔迹,很明显有人帮他写了作业,按规定,这种作业是要上交老师处理的,但看段可颐刚刚的反应,她觉得她不会那样做。

  果然,她面露难色,然后小声说:“你的作业……”

  不等她说完,男生就大大方方地解释:“我周末又要补课,又要打篮球,没时间写,我爸给我写的。”

  “这样啊!”

  段可颐合上作业本,眼神飘忽,责任感和私欲让她不知道怎么选择。

  “那要不你拿回去,补一下?”

  “我放学了还是要补课和打篮球。”

  男生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

  “你就不能不打篮球,用那点时间去补作业?”

  卿卓灼看得很清楚,段可颐那傻样被男生看到了,他知道她喜欢他,所以才肆无忌惮地为难她。

  “但是下周就比赛了,篮球队不让请假。”

  好在,男生也不是无赖之人,说的理由也合乎情理,没有那么的“不要脸”。

  “好,那我跟化学老师说一声。”

  段可颐突然道。

  “哦!谢谢学委!”

  男生高兴地回自己座位上了。

  “化学老师什么时候那么通情达理了?还你跟他说一声,找骂呢?”

  卿卓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知道。所以我压根就没打算跟他说,反正他平时也不检查作业。”

  “你喜欢解策中?”

  “我哪有?”

  段可颐凶道。

  “上课的时候,大家都在笑,你总会看向他,一个劲傻乐。还有刚刚,你平时吃了辣条。不都用袖子擦嘴吗?”

  她无情拆穿。

  “那就喜欢喽!他是我们年级最帅的男生,我喜欢他有什么不对?”

  段可颐一副理所应当。

  “正因为他很帅,从小到大因为他的脸喜欢他的人太多了,所以他刚刚也看出来你喜欢他了,这样的人,不好追。”

  “我不会追他的。”

  段可颐低着头,把额头靠在抽屉边沿。

  “我爸爸是他爸爸的司机,他一双最便宜的鞋子都三千块。追他的人很多,从小到大都没人追我。所以,我不会自不量力的。”

  她沉闷地说。

  卿卓灼心里一疼,反驳道:“如果爱情就只看家世,那还叫什么爱情?”

  说完,连她自己都心虚了。

  “算了算了,反正我还能和他做同学一年,我就安静地看帅哥好了。”

  段可颐摆摆手,似乎还是从前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路温自从那天和师父分别后,就一直游荡在外。

  他感觉自己像湖中浮萍,无依无靠,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了。

  杀人也没什么乐趣了,新鲜血液也激发不了他的冲动了。

  他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有关系的人还不到他杀的人的一半,现在,他唯一能投靠的人就只有师兄了。

  可他不想说话,不想跟人相处,他只要远远地看着师兄,像小时候那样跟着他就可以了。

  然而几天跟踪下来,他发现师兄比他还颓唐。

  光看外表,就完全没了精气神,如同把黄瓜丢进盐水后蔫了软了那样。

  每天上学放学,也不跟人打架,也不跟朋友出去玩了,回家就是写作业,画画。

  最让路温震惊的是,师兄好像一直没发现有人跟着他。虽然他武力值高,但被禁止用青衣门的术法后,还不如十二三岁,师兄要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简直易如反掌。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他遭受过强的刺激后,封闭了自己,失去了感官能力。

  这日,路温看着傻了的师兄走进校门,一个穿蓝色校服的男生跟他打招呼,他都没听见。

  “这样下去,直接去上智障学校得了!”

  他抱着胳膊叹息,趁保安不注意,灵活地翻过学校围墙,找到那个刚刚跟师兄打招呼的男生。

  “喂!你认识陶斯咏?”

  校服男生瞠目,老老实实道:“认识,我同学。”

  “那你知不知道他这几天怎么了?谁欺负他了?”

  男生半张着嘴,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个男的来跟自己打听陶斯咏。

  “快点说!”

  路温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暗自用力。

  男生瞬间疼得冒出冷汗,连忙道:“他喜欢五班的卿卓灼,好像是人家把他甩了,他就那样了。”

  说完,他手腕上的力道消失了,正要松口气,又被攥住了。

  “啊啊啊!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他惨叫,看着手腕上的红紫痕欲哭无泪。

  “卿卓灼是谁?”

  “我……是,那个那个,前面没头发那个。”

  正巧,路温要找的人就在他们前方。

  “唉!师兄,你眼睛瞎了,竟然喜欢一个秃子。”

  他背着手感叹,忘了他跟踪了几天的师兄也是“秃子”。

  深夜,唐一爻的卧室内,唐柳依坐在他对面,和他面面相觑,她眼睛通红,头发凌乱,整个人憔悴不堪。茶几上放着一张验孕试纸,上面写着“早早孕”。

  “我不是给你买药了吗?你没吃?”

  唐一爻无奈道。

  唐柳依脸上飞速闪过一私慌乱,低下头啜泣道:“呜呜呜呜呜呜,我吃了。说明书上面说了不是百分百能必孕成功,也有失误的。”

  “唉!”

  他叹气。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万一这试纸不准呢?”

  “我还是没结婚的女孩子,你让我去医院看,要是让别人看到了,他们会怎么议论我?”

  “去郊区那个私立医院,惠安医院,私密性强,不会有人看到的。”

  “那要是真的怀孕了呢?”

  唐柳依咬着下唇,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做人流吧!你才十九岁,不能毁了你一生。”

  “你……我看你是想推卸责任!”

  她愤怒道,面容狰狞,刚刚的柔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让我别把这事往外说,你说你会负责的!结果呢?我让你在卿卓灼面前维护我,站在我这一边,你却为了保护她,不让她伤心,搬出卿家。”

  “现在,你还要让我打掉孩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把孩子打掉,就一切都没有发生?你就不用负责,不用愧疚了?我告诉你,你毁了我的一生,你要是不负责,我让你整个唐家都身败名裂!”

  唐一爻目瞪口呆,心里愧疚万分,抓着头皮,痛苦地说:“你理智一点,我没有想推卸责任。我想尽力弥补你的,灼灼毕竟是无辜的,我才搬出卿家,不想看到你为了得到我的关心和她起冲突。”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在她面前维护你了,我没想不负责。我会尽力弥补你,给你想要的一切的。”

  “真的吗?”

  唐柳依掩住脸,嘴角闪过一丝得逞的笑。

  “嗯嗯。”

  第二天,惠安医院妇科诊室内。

  “唐小姐,你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医生说。

  唐一爻的心猛地下坠,问:“现在可以做人流吗?”

  医生惊讶,打量着目前的两人,说:“可以,不过要做进一步检查,确定身体状况。”

  “那我们就做检查吧!”

  他看向唐柳依,目光坚定,不容拒绝。

  两人出了病房,去窗口缴费。

  “这个孩子,不能留下。一来你年纪还小,以后的路还长。二来,这个孩子的身份尴尬,难道你愿意和孩子的亲生父亲结婚吗?”

  他耐心劝道。

  唐柳依当然不想被孩子拖累,也不想和孩子的亲爹扯上关系了。

  可一旦她把孩子打了,还能靠什么来牵制住唐一爻呢?万一他出尔反尔呢?

  留下孩子,才能牵制住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知道,一爻哥。”

  她装作温顺的样子说,“可是改天好不好?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唐一爻本就对她有愧,看她松口了愿意做人流,更是对她充满了感激怜惜,便柔声道:“好,但是要尽快,孩子越大,对你的身体越不好。”

  他送她回到了卿家,没成想在客厅看到了卿卓灼。

  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她了,那天争吵过后,他搬了家,就回了训练营,直到唐柳依跟他说自己怀孕了才回来。

  “灼灼。”

  他忍不住喊她。

  卿卓灼看向两人,女的神色憔悴,男的眼底乌青,一看就是没睡好。

  离上次吵架过了几天了,她气消了以后也静9

  下心去想唐一爻当初的反常行为,觉得他搬出去的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现在又看到两人站在一起,虽然心里难受,还是装作平静的样子问:“你们去哪里了?”

  “医院,我身体不舒服,一爻哥陪我去的。”

  唐柳依抢着回答,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她的心猛地下沉,看向唐一爻,却发现他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哦。”

  她转身就走,不想再看见两人。

  卿卓灼回到卧室,便看到季怜把她小时候的芭比娃娃翻出来了,还找了两件纱裙,想要给娃娃做衣服。

  “你还会针线啊?”

  她惊奇地问。

  “会,这几天天气冷了,我要给凯特缝一件外套。”

  季怜头也不抬,认真极了。

  卿卓灼:“……”

  窗外忽然传来汽车轰鸣声,她走到窗边,便看到一辆黑色劳斯莱斯。

  “这个是王管家的车。”

  季怜突然说。

  “你怎么知道?”

  “听出来的。”

  过了一会,就听到了敲门声,卿卓灼打开门,阿采站在门外。

  “小姐,陶家的王管家来了,请您下去。”

  她心中有不详的预感,等下了楼,看到茶几上堆成山的礼品时,更是确定了他来这里的目的。

  “什么事?”

  她不客气地问。

  “卿小姐,又打扰您了,实在不好意思。”

  王管家脸上堆起谄媚的笑。

  她冷冷地扫他一眼,不予回应。

  “陶先生当初答应您把季怜带走的事,可能不作数了。”

  他尴尬道。

  “为什么?”

  她瞪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季怜的妈妈很想念她,大闹了一场,让我们把她带回去。”

  “王管家。”

  她突然声色俱厉道:“我带走季怜的那天晚上,陶先生可是跟我说了,季怜的妈妈恨不得甩掉她这个包袱。怎么才过了几天,又想念了?”

  骗她也要找个不那么离谱的理由,她当初就是因为季怜被她妈妈虐待才把人带走的,怎么可能相信什么想念女儿的说辞?

  “卿小姐这就不知道了,父母对自己的孩子,总是远香近臭的,而且季怜才十四岁,她的监护权在她母亲手里,卿小姐执意要让她在这里,恐怕有拐卖人口的嫌疑。”

  王管家不紧不慢道。

  “既然你要说法律,那么正好!季怜来卿家的第二天,我就带她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她不仅脸上有血印子,身上还有常年被掐被打的痕迹。她母亲不是有监护权吗?我就告她一个虐待儿童罪!”

  她怒从中来,拍桌道。

  “这……”

  王管家犹豫了,他没想到卿卓灼留有后手,只好苦笑着说:“季怜确实是个苦命的孩子,我平时看她那样,也心疼她呢!”

  “既然那样,你就放过她吧!”

  她看着他,不为所动。

  “我……”

  王管家被卿卓灼逼得不敢直视她,只好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进退皆不可,只好道:“说来,这也是陶家的家丑了。那天,你把季怜带走的时候,少爷磕到脑袋,还处在昏迷中。先生太太本以为他醒来就不会闹了,没想到他还记着季怜呢。”

  “少爷闹着必须要季怜回来,先生太太一开始没在意,没想到他居然绝食,现在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卿卓灼瞠目结舌,她一早就猜到王管家来要回季怜,必定跟陶觉咏有关系。但只以为他是哄了父母,没想到居然做出绝食这种事。

  “你家少爷……真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她感叹道。

  为人处世周全,滴水不漏,只做对自己有实际好处的事的陶觉咏居然为了季怜绝食?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家少爷啊!看上去十分懂事和理智,但其实固执霸道,他想要的东西和人,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得到。”

  王管家陷入了回忆中,“他十二岁那年,先生想让他去念美国的圣坦顿中学,还请了一位能帮忙的大人物来家里做客。结果,那位大人物看上了少爷心爱的一匹小红马,先生做主给了,少爷当着他们的面就把那小红马杀了,上学的事泡汤了,他也被先生打了一顿。”

  他说完,看卿卓灼半张着嘴,眼神呆滞,便问道:“卿小姐,怎么了?”

  “没……没”,她回过神来,说:“这真不像是陶觉咏会做的事,像是陶斯咏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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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笑重生:逃离偏执狂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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