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普一听皇甫清的话,脸色变得万分难看。皇甫清说的不假,在尸魅杀掉他的瞬间,自己也会变成筛子孔,一命呜呼。
看着朝向自己脑袋黑洞洞的枪口,东方普迟疑了。他想血洗融王府,不假,但,他可没有想搭上自己的性命,生活多么美好,他巴不得再多活五百年。
“皇甫清,你想要怎么样?”东方普翻着大白眼珠子,看着皇甫清,嘴巴里向外喷着难闻的腥臭之气,他是真的愤怒了。牙齿咬的咯咯直作响,恨不得不口吞掉皇甫清。
“东方阁主,朕不想怎么样,也无意拼个鱼死网破,你马上带尸魅离开此处,并发誓永远不再踏入楚国的土地,不屠杀任一个楚国的国民,朕就放下枪,不杀你。”
“不可能,绝无可能。本阁主不杀皇甫蓝风和水朴栉,为逝去的尸魁们报仇雪恨,本阁主就枉为青木阁的阁主,让世人笑话,还如何立足于江湖之中。”东方普一听,将头连着摇了五六下,表示不同意皇甫清的提意。
古人非常相信誓言,很少轻易发誓。但凡是发了誓,若食言,他们认为必定是会遭报应的,东方普也不例外,别看他是邪道中人,对发誓这种事情,还是极为认真的,从不轻易去做。
皇甫清看了看拥着女儿,一起跌坐在地上的水朴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早就听说自己儿子有这么一个义弟,还是茉莉的兄长,他本没有放在心上,今日一见,他认定了水朴栉就是他皇兄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子。他化名接近儿子,还有那个茉莉,一定是别有用心,保不齐就是皇甫銆派进来了奸细。
皇甫清心里也清楚,即使今天东方普离开,放众人一条生路,只要有尸魅在,他想卷土重来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今日无论如何,必须要东方普在此立下誓言,以后不能与楚国为仇做对。
想到这里皇甫清牙一咬,对东方普说道:“风儿不能死,他是朕的儿子,朕愿意用万两黄金,二十名美女,相换。至少水朴栉,你可以带走,要杀要留,悉听尊便。”
皇甫清说话的声音不高,却附近也有不少人听见,皇甫蓝风、皇甫蓝月、水朴栉,三个人均听到了。水朴栉还没有什么反应,蓝月公主和皇甫蓝风同时不干了,异口同声说道:“父皇,不可。”
“闭嘴,这里朕说了算,还轮不到你们当家做主。”皇甫清怒斥自己的儿女。
“父皇,儿臣视义弟如同胞手足,如果儿臣眼睁睁看着他被东方普所杀,却无动于衷,什么也做不了,这是置儿臣于不仁不义之地,儿臣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此时的皇甫蓝风,虽然无性命之忧,但被梁白衣打成重伤,嘴角挂着还未干的血迹,以胳膊肘为支撑,努力向前爬了两步,到了自己父皇的脚下,仰起头,哀求着自己的父亲。
“父皇,儿臣与义弟结拜时,曾对天盟誓,不同求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若义弟死了,儿臣也绝不独活。”皇甫蓝风双手抱着自己父亲的腿,苦苦哀求着。
“不争气的东西,妇人之仁。”皇甫清一时气极了,抬起腿,将儿子踢了一个滚,皇甫蓝风滚到自己妹妹蓝月近前。
水朴栉这会儿子,也缓过劲来,没有刚才那么无力。“大哥,你的这份情义,小弟心领了。为了你,小弟甘心情愿一死。”
水朴栉让蓝月扶着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蓝月眼里也多了决绝之色,轻轻在水朴栉耳边说道:“栉哥哥,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便死,绝不独活于世。”
“月儿,你这又是何苦呢?”水朴栉无奈的苦涩笑道。他算是看明白了,想要了结今日之事,唯有自己一死,东方普才可能放过大伙,以后也不会为难楚国。水朴栉心里清楚,尸魅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存在,难以除去。除非斩断控尸人与尸魅的关联,想在东方普没有催动尸魅之前,杀掉他,谈何容易,简直是痴人说梦。
“栉哥哥,你若不在世上,月儿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也不过是世间一具行尸走肉,活地了无生趣。月儿定要与栉哥哥同生共死,绝无悔意。”两个人,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皇甫清一看女儿和水朴栉,你浓,我浓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月儿,你这是要弃父皇于不顾,和这个小子一起赴死,不成?”皇甫清沉着脸,对女儿说道。
“是,女儿是这样打算的。既然父皇要弃卒保帅,将栉哥哥舍出去,也就是将女儿舍弃了。我们生死同体,不离不弃。”说到这里蓝月和水朴栉,一对青年男女,握在一起的手,更加的紧了。
“好,好,好,朕养的好儿子,好女儿,为了这个孽障,为了仇人的儿子,要与你们的亲生父亲为仇做对。”皇甫清右手拿着枪,牢牢指向东方普的方向,左手点指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长叹一声,“报应啊,这都是报应。”
“仇人的儿子?”水朴栉不明白,茉莉不明白,皇甫蓝风也不明白,他只是隐约间觉得有些什么,但又捕捉不到什么。
“我父母双亲远在漠北,从未踏足过中原腹地,怎么会与你结仇?何来仇人之子一说。”水朴栉对皇甫清的说嗤之以鼻,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为离间自己与皇甫蓝风和蓝月的感情,说出这种无稽之谈来,实在不是一个帝王家能做出来的行径。
“事到如今,你还想欺瞒下去嘛!你父母远在漠北,是一派胡言。你的父亲就是皇甫銆,朕绝对不会认错人。你们兄妹二人,一定是皇甫銆派来的奸细,一个迷惑朕的儿子,一个欺骗朕的女儿。”
“父皇,你在说什么,你说儿臣的义弟是我大伯父的儿子,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是,那我们也应该是一家人,怎么会是仇人?”
这个乱呢,别说是当事人,就是站在一边等着结果的东方普,听地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有些不耐烦了。
“都给本阁主闭嘴,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本阁主无心关心你们的家事。就依楚皇所言,用万两黄金和美女,换皇甫蓝风的命,,至于水朴栉这个小子,得乖乖的跟本阁主走。看他的资质,说不定又是一具好的尸魅的人选,不会比梁白衣差哪里,应该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听东方普想将水朴栉做成尸魅,也要拿来炼尸,皇甫蓝风真是火冒三丈,“东方普,你休想,只要我有三寸气在,你休想带走我义弟。”面对皇甫蓝风的逞强,东方普嗤之以鼻,“就凭你,连站也站不起来的家伙,还想阻止本阁主想要做的事情,痴心妄想,自不量力。你真不是个识事务的人,这一点儿,比起你的老子,可差的太远了。”
东方普转身蓝月公主,眼里带着阴森森的冷笑,“你这个丫头,很有意思,身上应该有什么特殊的魔力,本阁主精力炼制而成的尸魅,竟然会受你影响,不服从本阁主的指挥。想想,如果也把你炼成一具活尸,不知道会不什么样子,也一定象活人一样美艳无比,就象梁白衣一样。”
一想到这里,东方普就开心的不行,不行的,纵声大笑出来。
东方普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笑声,又咽回肚子里了,他看到,有一群人,正从门外走进来,确切的说,为首的人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进院子里来的。
轮椅后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一个正是一身紫衣,戴着蝴蝶面具的梨花宫主莫忘愁,另一个是女扮男装的薛英楠。轮椅上的坐着的人,依旧是一身黑衣,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脸上的骷髅面具,在灯笼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骇人的光。
“会,会,会主,你怎么会到这里?”东方普原本狂妄的样子,在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所有的狂妄荡然无存,全部稳稳的隐藏起来,整个人变得极为低调,还俯下身,向轮椅上的人行礼,整个人变地极为谦卑。
“我怎么会来?如果再不来,恐怕,你就要把我儿子炼成活尸了。”轮椅上的人一开口,皇甫清身体颤抖了两下,其实不用听声音,仅凭看,他已经知道轮椅上的人是谁,在混入青灯会的日子里,他是见识过的。
“啊……会主是说,这个小子是会主的儿子?”东方普可还是有些不相信的,这怎么可能,从来没有听说会主有过儿子,再说一个双腿不能行动的人,又如何生得出儿子来。
“看来你是不相信了?”皇甫銆的声音比万年的寒冰,还是冷上几分,落在东方普耳朵里,很是瘆人。他,东方普,堂堂东方家族的主人,北疆的霸主,竟然会屈服于一个不会走路的人,他实在是有难言之隐。东方普以毒术、蛊术、炼尸术见称,谁也不知道,他自己也中了蛊毒,任凭他想尽一切的法子,也解不了。唯一延长寿命的法子,就是每年在蛊毒发作之前,找青灯会主拿到解药,看看如此。
青灯会主倒是对自己也不薄,虽说给自己种了蛊,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一样不少的得到了,并且承诺,将来取得天下,分他一半,他也会是中原的半个王。更令东方普胆寒的是,青灯会主使得一手好针法,出神入化,可杀人于无形之中,既使他有尸魅护体,也令他心生几分忌惮。这个青灯会主,太可怕了,这就是他在东方普心中的形象,也是东方普为什么对他唯命是从的原因。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青灯会主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拿下罩在自己脸上的骷髅面具,露出他本来的真面目。
看到青灯会主的真面目,不仅东方普傻眼了,在场的,但凡是还能喘气的人,个个吃惊非小。他的五官相貌,与水朴栉一般无二。水朴栉就象是从他脸上刻下来的一般,一个年轻,一个年长一些的区别。如果说,水朴栉不是青灯会主的儿子,在场的人,谁也不相信,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即使茉莉与薛英楠长的有七八分的相似,多看几眼,也是能看出不一样来的,但眼前这两个人,一看,就知道必定是父子无疑。
最为吃惊的还是水朴栉,他盯着青灯会主的脸,许久没有说话。“你绝对不会是我的父亲,我有父亲。”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吧,对我来说不重要,事实是,你就是我的儿子。至于你母亲是谁,你的养父是谁,我不关心。”青灯会主看水朴栉的时候,眼里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愫,更别说是慈父般的目光了。
皇甫清举着枪的手,缓缓将枪口从对着东方普的方向,转身皇甫銆。“你今天恐怕不是来与儿子相认的吧?朕没有功夫看你们演戏。大不了鱼死网破,咱们同归于尽。”
“皇甫清,我的好皇弟,我的好兄弟。我今天来做什么,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当然是来报当年的血海深仇。我要将你当年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万倍的还给你。你可知道,为了恢复我的手足,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水和血水。可惜,我的双腿是废了,好在还有双手,让我可以亲手手刃仇人。”
场面由原来的东方普与众人对峙,现在,已经演变成,楚国的皇帝皇甫清,与青灯会会主皇甫銆的对峙,场上的主角,已经换人了。众人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在场的所有人,楚国的人,都知道皇甫清与皇甫銆可是一奶同胞的手足兄弟,皇甫銆死于大火中,皇甫清为此还大病一场,怎么现在就变成了生死的仇家。大家伙儿,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这里。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内情的人,也就是蔡同安兄弟三人,还有张治林了。他们四个人对当年的事情,也是只知其一,知道的少又这少,不过是皇甫清的椅子,内幕并不知情。
就在众人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皇甫銆和皇甫清身上的时候,有个娇小的身影,悄悄躲过人群,到了皇甫蓝风近前。皇甫蓝风是趴在地上的,本来就有伤,刚刚又被自己的父亲踹了一脚,此刻的情形更是不太妙了。胸口如同被大火灼烧的一样疼痛。
“茉莉”皇甫蓝风见茉莉半蹲在自己面前,一脸的焦急,心不由的一疼。
“别说话,听说的,先把这个吃了。”茉莉低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从里面倒出六粒天蓝色的小药丸,递到皇甫蓝风嘴边。
皇甫蓝风只觉得一股奇香扑鼻,仅仅闻见了,就觉得通五官,走七窍,很是舒服。一闻便知,这是难得的奇药。“快,吃下去,这是我最近新研制的药,对伤症有奇效,还能有效补充体力,服下去,立马见效。”
对茉莉的话,皇甫蓝风自然是不会有任何疑虑的,嘴一张,手一扬,六粒蓝色的小药丸,立刻进入嘴里,入口即化,满口生香。刚咽入腹中,就觉得全身暖暖的,一股暖流随着血液,在身体里流淌。胸口的疼痛也消失了,原本无力的身体,又重新焕发出力气,他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双眸子,也恢复了神采。
茉莉见皇甫蓝风无恙,又从瓶中倒出六粒蓝色的小药丸,交到蓝月手中,示意她赶紧的给自己的哥哥吃下。此时的水朴栉,正傻乎乎的看着皇甫銆的脸,这个男人,怎么会与自己长的一个模样,想起自己大师伯路礼仁欲言又止的话,水朴栉内心已经翻了好几个跟斗,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亲生父亲别有其人,就是眼前这个青灯会的会主,一个杀人不睁眼的魔王。
蓝月轻轻捏开水朴栉的嘴唇,将药丸放入他的嘴中。他的感觉与皇甫蓝风的感觉没有什么区别,只觉得全身通泰,之前与梁白衣对战是的疲倦一扫而光,重新焕发出生机和气力。
茉莉给办这些事情的时候,皇甫清和皇甫銆的对话还在进行着。皇甫銆明显处于优势地位,他的话步步紧逼。“我的好皇弟,你与刘妙妡那个贱婢一起合谋,害了我的妻子,还有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又发动政变,挑断我的手筋和脚筋,囚禁我于听风阁。这还不打紧,你竟然想让你纵火行凶,置我于死地。如果不是母后相救,我早就死在你的手中。这就是你的兄弟情深,这就是你的仁孝治国。我要让楚国上下,所有的臣民,都看清楚你的嘴脸。今天,我要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皇甫清用枪点指着皇甫銆的头,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朕若是不仁不义,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伪君子。别以为你做的事情,人不知鬼不觉,朕全知道,朕全都看见了。你谋夺朋友之妻,又想置朋友于死地,是你先不仁在前,休怪我不仁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