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清突然的出现也就罢了,众人已经是够吃惊的了,没有想到他一回来,就要先砍了自己的二儿子。看来,对于事情的经过,他心里也基本清楚了。
宫中的禁卫,虽然换了一部分成刘中兴的人,皇甫蓝辰的人,也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的人还是原来的旧人,见老皇帝突然出现,还气势逼人,新皇帝大势以去,墙头草两边倒的本事,谁都会,禁卫军们,立刻就重新找到了主人。闯上三个人来,将皇甫蓝辰摁倒在地,绑了,就要当场砍头。
“陛下,陛下,刀下留人,刀下留人,不能杀辰儿,不能杀辰儿。”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冲到院子里,站到皇甫清面前,嘴里一个劲喘着粗气,过了好半天,这气才喘匀和了,能定下心神来。
这个女人不是旁人,正是原来的刘皇后,现在的刘太后,刘妙妡。她怎么跑到乾龙宫里来了。说来也是巧的很,她听说了小皇帝将融王爷皇甫蓝风带到乾龙宫里来,还绑上了,心里也是又惊又喜。皇甫蓝风一除,自己儿子的皇位算是高枕无忧了。心里惦记着,不安心,就带了几个太监宫女往乾龙宫的方向走。
刚出了金凤宫,就见杜波慌慌张张奔着她这里来了。“太后,太后,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刘太后见杜波脸色不正常,不由心里一惊,知道一定是儿子那里出事情了。“杜波,你别急,慢慢说给哀家听,出了什么事情?”
杜波今天一直跟在小皇帝身边,也是奉了太后的旨意,这几日特殊时期,叛军围城,他跟在小皇帝身边可以时刻提点着,最为关键的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能立刻向太后禀报。刚刚杜波看到又冒出个老皇帝来,也是吓坏了,听到老皇帝要杀小皇帝,他瞅了个机会,趁众人注意力都在老皇帝和小皇帝身上时,他贴着墙根,溜墙边跑出乾龙宫里,撒开脚丫子,就来给太后送信儿了。
一听儿子要被杀,刘太后来不急思考其它的,儿子将要掉脑袋的消息,已经掩盖了她心里所有的震惊,至于什么老皇帝的替身,老皇帝又突然冒出来,已经不是她眼下关心的重点,她关心的重点是自己的儿子。也顾不得坐什么御撵,也忘记了太后应该有的礼仪,一提裙摆,撒开脚丫子就奔着乾龙宫里跑下来了。一路的急跑,跑到地方儿,正赶上皇甫清命人要砍自己儿子的脑袋。她赶紧出言制止。
好不容易,气能喘匀和了,她挡在自己儿子身前。“陛下,千错万错皆是臣妾一个人的错。这一切全是臣妾一个人的主意,与辰儿无关。是臣妾,听闻陛下拟了传位诏书,要传位给皇甫蓝风。臣妾不服,臣妾不服啊。这么多年臣妾侍奉陛下尽心尽力,而莲妃呢,那个梁美玉躲的陛下远远的,一个人儿在仁和宫里享清静,比起她来,我为笔下我点头的胜过她的千倍万倍。再者说,咱们的儿子,辰儿,要文有文,要武有武,哪一点儿她梁美玉的儿子差,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偏偏鬼迷心窍,传位给梁美玉的儿子,不传给我们的儿子。臣妾因为不服气,心里怨恨,才出此下策,让辰儿发动政变,推倒了你,让他继承了皇位。”
“好你一个刘妙妡,真是一个恶毒的毒妇。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女人。朕待你不薄,你竟然和你儿子联合起来,谋夺朕的皇位,打伤了朕。如果不是朕用了替身,恐怕现在早就死在你们娘俩手中了。夺位,弑君,罪不可恕,朕决不会放过你们两个。”
皇甫清气地下巴的胡子一个劲的抖动,他也是动了真格的,真生气了。换成谁,谁也得气个半死。如果不是有替身人,恐怕他早就被自己的媳妇和儿子给算计了,想想都害怕的很。
刘妙妡知道自己和儿子,恐怕今天是难逃公道了。不管怎么想,先留下命再说,先活着。刘妙妡噗通一声,给皇甫清跪下了。瞬间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陛下,辰儿是臣妾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辰儿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他还小啊,他年少。是在臣妾的怂恿下,才做出糊涂的事情来。追根溯源,都是臣妾的错。陛下如果非要杀人才能解气,不如就杀了臣妾,让臣妾替辰儿一死。请陛下成全。”刘妙妡算是把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演绎到了极致,又哭又闹,软硬兼施。“陛下,他可是你的亲儿子,身上流淌着你的血液,你怎么能忍心杀了他。陛下啊,陛下下。”刘妙妡以头触地,不停的磕着响头。看着一旁的皇甫蓝风心底里竟然也生出一丝的于心不忍。
“儿子,朕没有这样的儿子。他早就该死,朕一时心软,将他留至现在,才酿下大祸。如果不是风儿处理得当,真不敢想象,他会将朕这么多年辛苦经营的江山,糟践成什么样子。让多少百姓跟着受难。饶他不死,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你就死了这条心。你也罪责难逃,朕先处置了这个畜生,再找你算帐也不迟。”
皇甫清这次是铁了心,想要了自己二儿子的命。
刘妙妡匍匐在地上,爬到皇甫清近前,双手死死抱住他的右腿,苦苦哀求道:“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妾一个人的错,是臣妾教子无方,是臣妾怂恿他发动政变,臣妾才是罪魁祸首,求陛下看在臣妾这么多年以来,用心侍奉陛下的情份上,看在父子之情上,放过辰儿,臣妾愿意代儿子一死。”
世间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为了孩子她们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只求自己的孩子能安好无恙。此时的刘妙妡,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刘皇后,刘太后。她只是一个为了儿子,可以拼了自己性命的母亲。声泪俱下,悲悲切切,在场的人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的动容。谁是不娘生父母养的。大家伙恨刘妙妡这个想一手遮天的女人,但当她身份变成一个护犊子,爱子的母亲时,人本能的心里,又对她生出一份的怜悯,或者说是同情来。
皇甫清依旧是心如磐石,不为之所动,见腿被刘妙妡抱着,拉了几次,没有拉出来,心下也是烦躁了,抬起另外一只脚来,将刘妙妡踢开。这一脚踢的可是不轻,正好踢在刘妙妡胸口上,她又不会什么功夫,常年养尊处优的,哪里被这样对待过,一脚下来,被踢出一丈多远,当场就眼皮向上一翻,晕了过去。
“母后,母后,母后,你醒醒。”皇甫蓝辰被人押着,扭动着自己的身躯,想挣扎开来,去看看自己的母亲,现场一片的混乱。
皇甫清踢晕了刘妙妡,心里没有半分的心疼,只有恨,他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女人才好呢。伴君如伴虎,君王反目无有情啊!
在儿子的再三呼唤下,刘妙妡悠悠醒过来。爬到儿子近前,抱住儿子,放声大哭。
“陛下,你要杀辰儿,就连臣妾也一起杀了吧,臣妾也不活了。”
皇甫蓝风看到刘妙妡护子情切,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倘若母亲活着,也一定会想现在一样,护着自己,为了自己可以舍弃她的生命。想到这里,不由的心里一软,走到皇甫清面前,跪倒在地,“儿臣给父亲请安。”
见到自己的大儿子,皇甫清铁青的脸色好了很多,“起来吧,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的疑问,急于想知道答案。不过,也不急在一时,先处理完眼前的事情,咱们父子之间有的是时间,好好谈谈。你先起来,一旁侯着。”
皇甫清面对大儿子时的表情,与看到自己二儿子的,完全不一样。看着皇甫蓝风时,他眼里有了真正为人父亲的柔情和暖意。真是帝王心,海底针,让人琢磨不透,猜想不清。
在皇甫蓝风和皇甫蓝辰小的时候,皇甫清是冷落自己的大儿子,反倒是对自己的二儿子更好一些。将大儿子放在仁和宫里,交由莲妃抚养,很少过问。对自己的二儿子,倒是时常的嘘寒问暖。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待两个孩子成人后,态度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完全颠倒过来了。
这也正是让刘妙妡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她一直归因于皇甫蓝风心机太深,成人后,学会了讨好皇帝。刘妙妡为了此时,没有少后悔。悔不当初啊,应该趁着皇甫蓝风小的时候,除去他,而不至于留到此时,成了祸害,想再除去,他已经翅膀硬了,太难了。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皇甫蓝风仰起头,望向自己的父亲。自从听了桃儿嬷嬷的话后,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时常发生颠倒和冲突,这让他心里很难受。他不相信自己一直崇拜的父亲会是个弑兄的刽子手,但是,桃儿嬷嬷又没给理由欺骗自己。
皇甫蓝风的目光落在自己父亲脸上,心里不由的抽搐一下,心疼了。几个月的光景,父亲眼角皱纹多了起来,还有几道特别深的。虽然目光如炬,依旧是囧有神,但也掩饰不了他脸上多出的几分沧桑。皇甫蓝风眼尖,无意中竟然瞥见父亲左颈侧处有一处伤疤,只露出一点,其余的隐藏在衣服领子里,不知道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父亲经历了什么?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找个替身,然后悄悄出宫?皇甫蓝风心里无数的为什么闪过。
“风儿,你有何时,对父皇讲来。”刚刚面对皇甫蓝辰还呲牙瞪眼的父亲,面对大儿子倒是和颜悦色的很,他的这种区别对待,落在皇甫蓝辰眼里,心如同被钢针扎了一般的疼。他恨,恨皇甫蓝风夺走了本来属于自己的父爱,父皇最爱的儿子应该是自己才对。
“父皇,人非圣贤,熟能无过。二皇弟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失去了理智,才会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情。但,事出有因,也情有可原。儿臣恳请父皇,饶他不死,给他一条生路。”
在场的所人有,包括刘妙妡也没有想到皇甫蓝风会为自己的儿子求情。刘妙妡目光里闪过很复杂的情愫,有不解,有感激,更多的还是恨意。
“皇甫蓝风,我不需要你假仁假义求情,邀买人心。你心里想什么,我最清楚。你恨不得我立刻就死,没有人再和你争皇位。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吃你这一套。”
皇甫蓝辰说完重重冲皇甫蓝风的方向啐了一口吐沫,再扭向头看着皇甫清,冷笑道,“杀我,好啊,你杀了我,现在,马上,立刻,杀了我。我死了,你就痛快了。你早就看我不顺眼,想为皇甫蓝风登基扫清障碍,早就想除掉我,不是吗?你口口声声骂我是畜生,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虎毒不食子,你要亲手杀了你的亲儿子,你连畜生不也如。我就是死了,也要化做厉鬼,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不会放过你们。”
皇甫蓝辰象疯了一样狂吼,乱骂道。
“把他的嘴堵上。”皇甫清被人骂成畜生不如,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能不恼羞成怒。一旁的禁卫找了块抹布,塞到皇甫蓝辰嘴里。他只是呜呜着,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皇甫清倒背着双手,走到刘妙妡母子二人近前,俯**凑到刘妙妡和皇甫蓝辰近前,用低低的声音说道:“朕是不是畜生不如,还轮不到你们来说三道四。就算朕是畜生不如,但对你们母子却也是天高地厚之恩。朕,堂堂一国的皇帝,娶了一个二的货为妻,还让你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让你风光无限。是朕念旧情,念你的曾经的功德,你应该对朕感恩戴德才是。还有你,一个野种,也配口口声声称我为父皇。如果不是朕心中怀有仁慈,你出生的那一天,就该将你扔进井里淹死。还让你活到现在。
是你,是你不知死活,心里没有半点数。想着让这个野种做储君。若不是你们有非分之想,想拿到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朕还能留他一条命在。好好做你的二皇子,做你的和王爷,难道不好吗?非要自寻死路。”
皇甫清这些话说的并不高,且是凑近耳边说的,也仅仅有刘妙妡母子两人能听得见。皇甫蓝辰在听到这些后,脸上露出万分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来。嘴里被抹布堵着,说不出话来,他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刘妙妡在听到皇甫清这些话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同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皇甫清。
皇甫蓝辰看看母亲,再看看这个自己叫了十八年父皇的男人,他用力的摇着头,用力的摇着头。
刘妙妡终于仰起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自始至终,朕就知道,他不是朕的儿子,是我皇兄的种。朕更清楚,你也自始至终没有爱过朕。你多少次在睡梦里,呼唤他的名字。时至今日,你心里唯一的男人,还是他。朕没有说错吧!爱而不得,因爱成恨,让我们遗恨终生。”
“这么说,你也从来没有爱过我,没有爱过辰儿。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演的那么象,在我,在世人面前演成一个爱妻子的丈夫,爱儿子的好父亲。这又是为了什么?”
刘妙妡此时情绪已经有些激动起来,说话声音也高了,院子里其它的人自然也是能听到的。皇甫清不由得急起眉头,出手点了她的哑穴。
皇甫清继续用只有刘妙妡母子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下去,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今日就想一吐为快,他也是在此刻打定了主意,他们母子两人都得死,既然要死,就让她做个明白鬼吧。
“因为朕已经无心,朕的至爱已经死了。你偏偏又与她长的有几分的相似,朕就留你在身边以慰朕心。美玉生性善良,做不了六宫之中,你则是最佳的人选,有你打理后宫,朕才能全力治理朝政。至于这个小子,朕留下他不死,因为他姓皇甫。虽然我皇兄该死,该死一万次,但是杀了他,朕心里也是有愧疚了。朕决定替他把这个儿子养大,算是弥补。你错,就错在不该贪心太大,不该痴心妄想朕的皇位。风儿幼儿,朕疏远于他,表面疏远,实则是为了保护于他。朕不想引起你的疑心,美玉过于软弱,不是你的对手。为了保护风儿,只得将他推地远远的。”
皇甫清这些话,如同晴天霹雳,将刘妙妡炸了个粉身碎骨,最后残存的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这么多年来,自己苦心的经营,原来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眼前这个男人,太可怕,太恐怖,太不是人。此时,她口不能言,唯有闭上眼睛,两行冰冷的泪水沿着脸颊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