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三河是家里识字的人,他接过单子看了一遍,嫁娶所需之物一个不少,还外加了六两银钱,单独孝敬董平和钱氏。
董大海和秦氏虽然不识字,却能从那张纸上看出来,东西很多呢,俩人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董芳萍默默站在一边,心里越发欢喜,连三叔都没说什么,可见赵家并没有在聘礼上打压她。
赵启辰不动声色将他们的表情收入眼底,再一次开口,道:“不过,我祖父祖母有两个要求,他们不准萍儿穿正红色上花轿,我们家也不办喜宴。”
难怪在聘礼上会全了女家的脸面,原来是这样,董三河只是瞧了一眼侄女,他没表态。
董大海和秦氏还沉浸在聘礼的喜悦上,确切的说,他们也不在意闺女到底穿不穿红色,反正过门就是妾,哪能和明媒正娶的妻子比。
董平很少发言,除非老婆子太过分才会出声,间接也算是支持老婆子,钱氏再不愿意也不顶用,当初大儿媳妇和孙女死活认定了赵启辰,她就是气,人家母女也是无动于衷,最后只是把自己气病了。
董芳萍依旧面带微笑,不能穿红就不穿,等她生下麟儿,即便是妾,在赵家也是贵妾。
六月二十八,确定了迎娶董芳萍的日子,赵启辰便不再多留,起身告辞。
车夫驾驶马车经过董薇晗家时,他特意将棚子窗户上的小帘子掀起一角。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厨艺那么好。
董薇晗看了董晴的笑话,心情好,中午还多吃了两个饼子。
吃饱饭,她撂下筷子,“中午饭我做的,你也吃了,那晚饭就你做吧。哦,别忘记叫晴大姐洗碗筷。”
赵氏知道闺女心里难受,把饭菜送进屋,好言劝说着董晴吃了些。
等闺女吃完饭,赵氏把洗碗筷的活揽了,这时才知道,董薇晗竟然还给董沫晗吃独食。
“这鲤鱼汤怎么没上桌?”赵氏问。
“做河虾是我自掏的八角花椒干辣椒,做人要知足,别占便宜没够。”董薇晗把鱼汤放到碗橱里,“沫晗受伤需要补一补,你和她争口吃的,也不嫌臊得慌。还有啊,她怎么受的伤,你忘了?”
赵氏只觉得胸闷无比,自打董薇晗磕过一次灶台再醒过来,这人就变了性子,以前是一杆子打不出个屁,现在就是个炮仗,只要话不顺她的意,准炸一回。
为了自己好受一点,赵氏决定闭嘴,今天肉干生意不赖,她得继续做肉干赚钱。
董薇晗答应了罗氏周氏,下午也开始忙乎,外屋地儿两个人做吃食,灶台那就显得挤了。
盯着火候时,董薇晗说:“这烧火做饭的柴禾我明天去拾,供着家里用,地里活你什么时候干啊?可别因为做买卖把地荒废了。”
赵氏一门心思琢磨赚钱,董薇晗提醒,她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亩旱田地需要拾掇。只是她根本没时间了,下午做肉干,次日上午去卖,回来还要做肉干,没工夫再管地里活了。
让闺女下地干活?想法才冒出来就被赵氏掐灭了,可让董晴一个人去镇上,也不行。
赵氏犯了难,“薇妞啊,我实在是忙不开,要不这样,早饭晚饭我做,地里活和拾柴禾你做。”
董薇晗刚搅和完大锅里的肉汤,勺子还被她拿在手里,她猛地朝赵氏看过去,眼里凶光乍现,她真想拿饭勺子抡赵氏脸上,“赵氏,是你傻,还是你当我傻?”
赵氏只要看见董薇晗手里拿着工具,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就会绷紧,“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呢么,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嚷嚷什么。”
“我也不是不愿意。”董薇晗扣上锅盖,吊起了赵氏好奇心,又说:“地里活和拾柴禾都比做饭累人,你让我多做,这已经违反了咱们的约定,你可是要……”
董薇晗抬手指指天,赵氏当即黑了脸,“呸呸呸,瞎胡说什么。”
“为了你不违背誓言,我多劳累的那部分,你就支付我银钱吧。你放心,我收了钱,这两项活儿绝对不会再让你操心。”董薇晗表现出一副我在帮你的样子。
赵氏总觉得这里有诈,偏偏董薇晗的提议能让她专心做买卖,而且董薇晗事儿一多,她就没时间做肉干了,那岂不是她一个人独揽了这个买卖。
这么一想,赵氏说:“你打算要多少?我可告诉你,多了没有。”
董薇晗敲了敲脑袋,冲着赵氏比了一根手指,“一个月一钱银。”
一亩地从种到收,收成好的话,也就卖四五钱银,董薇晗居然一个月就要一钱,干脆从她的兜里抢钱好了。
赵氏冷哼两声,转过身不搭理董薇晗了。
“咱们一个屋檐下住着,我也是为了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
肉条煮熟,董薇晗拿起抓篱把肉条捞出沥干汤汁,一个个放在簸箕上,端进了西屋。
赵氏做的事和董薇晗一样,可她总会不自觉的瞄一眼董薇晗,死丫头会那么好心?
忙完了,她回了东屋,董晴已经想开了,正坐在火炕的最东边做绣活,炕头实在是热,她嫌烫屁股。
赵氏和董薇晗的对话她听着了,“娘,董薇晗就是吓唬你呢,你不用管那誓言,要是发誓有用的话,这东绥早就没多少人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别胡言乱语。”赵氏双手合十,四面八方的拜拜,嘴里还嘀嘀咕咕,无非就是替董晴说好话,让各路神仙别怪罪之类的。
董晴对赵氏的举动颇为无奈,便转话题道:“娘,薇妞又做肉干了,你做的肉干,明天还能全都卖了吗?”
“看情况,要是实在卖不动,咱们就再降一文,总有那贪便宜的人,只要都能卖光了,无非就是让了一点利,几天之后,咱们还是赚了。”赵氏说得头头是道。
董晴点点头,“正好我的绣活今晚就能做完,明天我还和娘一起去镇上。”
她们娘俩聊着,西屋的董薇晗正给董沫晗涂药。
“轻微擦伤的地方已经结了痂,你可千万别抠,让痂自然脱落,这样就不会留疤了。”
“诶,我记住了。”董沫晗应着。
董薇晗照顾完妹妹,她去给肉条翻个儿,利用炕的热劲儿把肉干均匀烘干。
正忙呢,一道语气不善的声音从外传来。
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穿透力很强,吓了屋里人一跳。
“董薇晗,你个惹祸精,小贱人,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