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后,李珩带着手下一行人立刻赶到了那校尉口中的冰窖。
冰窖并不是李珩最开始想到的那处。
而是一个今年新修的冰窖,尚未来得及登记在舆图上,李珩并不知道它的存在。
此处离镇北军军营不过两里地,乘马车只需一刻钟,十分便利。
因此军营今年几位统领用兵皆是从此处采购。
原本查案的校尉,并没想到来查此地,但这家的东家见他们路过,主动上来拦路,说昨晚家里似乎进了贼,要向他们报案。
校尉是去找案发地点的,自是不可能管失窃案,开始并不想耽误时间停下来查看,只叫他去合源镇衙门报案。
但带头的校尉听这东家说丢的不是家里财物,而是原本要送往镇北军军营的冰,这才起了疑心,连忙跟着东家回了他的冰窖查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冰窖的大门处满是拖行的痕迹,角落中还有散落的绳索和一套镇北军兵服。
校尉见情景,不敢耽搁,连忙赶回镇北军军营报告李珩。
李珩一行人到的时候天已大亮,冰窖的少东家就站在院门口,一脸惶恐地候着。
见李珩下车,少东家连忙带着仆从下跪行礼。
“草民不知平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那男人跪得诚惶诚恐,十分谦卑。
李珩看一眼燕景煜,燕景煜连忙凑上前低声解释。
“据来探的校尉说,这少东家姓陈,在家排行三,他胞弟原在殿下麾下效力,前不久才被提拔到镇北军军务处,因此知道殿下的身份,属下已派人去合源镇衙门调取他的户籍,一会儿就给殿下送来。”
李珩点了点头,沉声道:“起来吧,那出事冰窖在何处?”
“在草民的后院。”陈三站起身,将李珩往院内引。
陈三这院子挺大,是个四进的大四合院,与疆北惯常见的院子不一样,院内布局十分精巧,有山有水,十分典雅。
柳希月没想到能在疆北这样荒凉偏僻的地方见到如此精巧的院子。
“看来这人靠贩冰挣了不少。”柳希月低声跟李珩说道,“不然也修不起这么大的庭院,我瞧着那湖心山石,应当是从江南运来的。”
李珩挑了挑眉:“你对山石还有研究?”
柳希月登时察出不对劲。
她在做柳家二小姐的时候,很喜欢布置自己的小院,对置景山石多有研究,但十六只是一个小暗探,刑部内并没有这样的东西,她几乎没有机会能接触到,又怎么能发现这院中山石的出处?
柳希月顿时冷汗淋漓,脑筋一转,想到了说辞:“之前在一个大户人家查案,那证据就藏在山石中,因此研究过一点,并不精通。”
李珩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柳希月见他没有追究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
出事的冰窖在陈家后院,但并不是主冰窖,而是旁侧的一个小冰窖。
这冰窖原本是供给陈家自家用冰的,只有主冰窖内的冰才会出售给镇北军军营。
但不知为何,镇北军这两日用冰量大增,陈家主冰窖的冰供给不上,又不想丢了这个大买卖,才开了旁侧的小冰窖。
没想到刚打开第一天晚上,冰窖就遭了贼。
说起自家丢冰,陈三可谓是痛心疾首,脸皱成一堆,要不是李珩在,只怕就要哭出来了。
“今早一早起来,叫下人来起冰准备往军营送,没想到一开门看见冰少了一大半,草民心都凉了,比这冰窖里的冰还凉。”
“昨晚家中可有什么异动?”柳希月看陈三拿出钥匙开冰窖门。
现在天气炎热,一般冰窖都是要锁门的,防止外边的热气进入,融化冰窖内的冰。
而且一般冰窖只有这么一个入口,外人没有钥匙要想进入冰窖,必定得撬锁,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三却连连摇头。
“没有,草民一家的卧房都在内院,离这地方远着呢,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你们什么时候歇下的?”柳希月又问。
“三更的样子。”陈三仔细回忆了一下,“昨个和军营主事约了今早的时间,草民怕睡晚了耽误事,早早就歇下了。”
“这院子晚上没有护卫把守?”
“没有。”陈三摇头,“大人您也看到了,这地离军营近,人烟稀少,草民为节约本钱,从没有派人把守,再说了,大家都知道这冰都是卖给军营的,盗窃军用品可是杀头大罪,寻常的贼人不敢来此处偷东西。”
正说着,冰窖的门打开了,一行人裹上事先准备好的厚衣,下到了冰窖中。
冰窖的面积并不大,有一半的冰都被撬走,残余的冰方上有很明显被刀砍过的痕迹。
与校尉所说一致,冰窖门口有很深的三道拖痕,痕迹很深,交错着一直延伸到冰窖最里面。
“这痕迹,应当是盗冰留下的。”柳希月蹲下身,用手指蹭了蹭那痕迹,“拖行尸体不会留下这么深的痕迹。”
顺着痕迹往里走,就能看见角落中散落着的绳索和兵服。
柳希月蹲到那衣服旁,用匕首挑起衣服一角,回头叫燕景煜:“你看这衣服,是不是刘雉的?”
“我未见过那刘雉,只能带回去让金利军看看。”燕景煜说着,冲身后招手。
立刻有校尉拿着准备好的包裹上前,将那衣服和绳索都收了起来。
“如果他在此处被冻死,他的头又是在什么地方被割下的呢?”燕景煜略有些疑惑地问道,“冻死他的人又为何大费周折把冰也盗走,这冰可不好保存,盗冰的目的是什么?”
柳希月正想回答,余光突然瞥到一抹红色。
她立马回头,就见残留的冰方一角,有一抹极淡的血痕。
柳希月看着那抹血痕,冷笑一声:“我好像知道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