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已经没法跳水了呀?”
这个消息让庄盐既激动又忐忑。
他自然想回到省队,即便如庄汉所说,打扫厕所也好。
“是让他回去打扫厕所吗?”
庄汉随即道出了他心头的想法,只是口吻带着玩笑。
“哈哈哈!”
其话音刚落,就传来了王战和蔡灯的大笑。
“爷爷……”
庄盐尴尬地脚趾扣地。
笑过后,王战揽过庄盐对庄汉说:“我哪能舍得把庄盐派去扫厕所啊?”
“那你打算带他回去做啥?”
庄汉也收起促狭,认真询问。
王战正色说:“陪练。”
“陪练?可我们跳水训练不需要陪练呀?这和网球又不同。”庄盐疑惑。
蔡灯插嘴:“陆上训练的时候,拉绳子不需要人吗?总不能都让教练来做吧,那也太费教练了。”
“咳!”
王战失笑,觑着他嗔怪:“就你知道得多。”
“这是我的个人经验,不信你问问郎教练,他哪回给我拉完绳子的时候没有累得够呛?”蔡灯反怼。
“那是因为你太费,以前给庄盐拉的时候没见几个教练抱怨累?”
王战又睨了他一眼,便转头对庄盐说:“跳水训练确实和网球不同,需要陪练对打练习,但正如蔡灯所说,除了技术指导,跳水训练也需要类似助教的工作人员来协助教练保护队员的安全,帮他们更好地进行训练。
可你现在还没成年,没法帮你申请助教一职,只能先从陪练做起,等到有资格了,再给你申请助教,以后你就可以接我的班,往教练发展。
当然,陪练也有工资发,只是工资不高,就看你愿不愿意。”
其实,这份工资是王战和肖晓波自己的存款,因为庄盐现在尚未成年,没法正式聘用,只能签一份协议,但却没有工资,王战只好与肖晓波商量,把之前的育儿基金拿出来作为庄盐的工资。
他们想的是,既然不要孩子了,那这笔存款就该用到有意义的事情上,要么捐给贫困山区,要么就拿来作为队里的专项资金。
现下,正好可以用到庄盐身上,也算物尽其用。
正如肖晓波所说:“队里的这些队员就是我们的孩子,庄盐也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最终还是把育儿基金用在了我们的孩子身上。”
不过,这件事是他们夫妻二人的秘密,没有告诉其他人。
“包吃住吗?”庄汉问道。
“包。”
王战点头,“和队员一起住寝室,正好他们那间寝室还是四个人,庄盐回去后,直接住进去就行。”
“盐,你的床和柜子,我们已经收拾整洁了。”蔡灯跟着道。
“怎么样?庄盐。愿意吗?”
见庄盐久久没有开腔,王战又追问了一句。
“孩子,快说‘愿意’呀!”
庄汉见状,连忙拽了拽庄盐的衣袖,表现得比庄盐还要激动。
“愿…愿意!”
庄盐张了张嘴,好似舌头打结一般,丁丁列列。
“瞧把盐高兴的,都成结巴了。”蔡灯戏谑道。
王战一把搂过点头如啄米的庄盐,接着打趣:“我还是头回见到像现在这么慌乱无措的庄盐,哈哈哈……”
“快让我瞧瞧,我的大孙子是不是高兴坏了?”
庄汉也凑过来拿庄盐开涮,捧着他的脑袋左右端详。
“爷爷!”
被他晃得一阵头晕,庄盐急忙拿开他的双手,再次向王战确认:“教练,我真的有资格当陪练吗?”
“难道我还会骗你?”王战笑着反问。
“嘿嘿!”
庄盐笑着挠了挠头,又问:“那我什么时候回去?”
“随时都可以,主要看你,但我希望你能尽早回来,因为今年有两项非常重要的赛事,一个是青运会,一个是锦标赛。”王战说道。
“锦标赛……”
听到这三个字,旋即让庄盐百端交集。
曾几何时,他是多么希望能参加全国跳水锦标赛啊!
可要么是他不够资格,要么就是时间错开了,而原本今年他可以参赛……
他眨了眨眼,很快收敛情绪,问王战:“那学校这边怎么办?”
王战建议:“可以退学,但保留学籍,然后继续像从前那样,跟蔡灯他们一块儿上课,但陪练的自由度相对更高,你可以在闲暇时间参加一些课外补习班。”
“那就按教练说的来。”
庄盐接受了这个提议,书他肯定会读下去,即便重回省队,他还是要考大学。
随后,王战和陈洪亮便联系荣县中学给庄盐办理了退学,并帮他保留下了初一的学籍。
“庄盐啊,你能重回省队,我真的很替你感到高兴,但同时也替我自己感到惋惜。”
办理好手续,离开学校前,物理老师拉住庄盐的手,依依不舍地说:“可惜我很难再遇到像你这么有天赋的学生了,这是我整理的一些资料和试卷,你抽空了就看一看、做一做,有不会的地方就写信告诉我。”
“好的,谢谢你,周老师,感谢你这半年来对我的关照和栽培。”
庄盐郑重道谢,向所有老师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由衷感激他们对自己给予的教育,让他在这半年的疗伤期间文化课增进不少,也丰富了他的精神世界,间接帮他走出伤病所带来的阴霾。
“庄盐,记得给我们写信。”
“庄盐,别忘记我们!”
同学们也争相前来送别,尤其是以李秀英为首的那群女同学,全都露出了不舍之情。
“啧!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招女同学喜欢。”
王战见状,笑着揶揄。
“因为…因为我经常给他们补课。”
庄盐搓着手,讪讪而语。
“诶!还真别说,你养病的这半年里,五官似乎长开了,更加俊朗了,看来,日后肯定是个帅小伙。”
王战忽然发现,庄盐真的长大了,完全看不出,他还不到13岁。
“那我呢?那我呢?”蔡灯急忙问。
“你呀……”
王战睨着他,嗔笑道:“毛还没长齐呢!”
“咋你也这么说?”蔡灯嘟嘴不满。
王战笑问:“哦?谁还这么说过?”
“我……”
蔡灯的“爸”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得车外传来了阵阵鞭炮响,他好奇疑惑地扭头一看,才发现是一群村民正追着他们的越野车放鞭炮,“噼里啪啦”就像过年。
“庄盐,一路顺风!”
村民们向庄盐挥手送别,其中,还有庄汉的身影,他奋力摆臂,冲探头出车窗的庄盐又笑又哭。
“爷爷!我一定会加油,你也要保重身体。”
庄盐向他用力挥手,也是笑着笑着,就流出了泪花。
望着渐渐远去的欢送人群,庄盐不禁回想起了7岁那年,他与蔡灯“粪”不顾身冲向陈洪亮的画面,跟着就破涕而笑,喃喃自语:“兜兜转转,我似乎又回到了起点,不过,不再是运动员,而是陪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