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房间因为平常并没有人住,所以只需隔日打扫便可。唯独周靖宇的书房和卧房,是需要每日认真整理并打扫得一尘不染的。
适应这么久,对于这份工作,唐静早已就轻架熟。对眼前依然是简洁的欧式风格装修的房间,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居中占据大半个房间的宽敞大床,床两侧配套的床头柜,左侧三、四米宽的衣柜,右侧靠窗的布艺沙发,无一不是以黑白灰为主的冷色调,简洁的线条和简单的款式,与周靖宇办公室套间里的风格大同小异。
这明了暗冷的风格,倒是与他本人沉郁的气质十分接近,与他以前的喜好,却是大相径庭。
想到以前,唐静擦拭床头台灯的动作不由得缓下来,眸光不由自主地跟着一暗。
若是可以选择,她宁愿与周靖宇从不相识。
那样,她的妈妈便不会那么快离她而去。即便她依然未必能筹到替妈妈做手术的医药费,不受刺激的妈妈却至少也能拖个一两年,让她痛苦并留恋地再享受一两年深沉的母爱。
虽然她的伤心注定了不可避免,却总好过妈妈突然逝去给她带来的撕心裂肺般的苦痛。而没有与周靖宇的曾经,她也不必常常夜不能寐,日夜饱受回忆的折磨与煎熬。
努力逼回眼眶中的湿意,她抓紧手中的抹布,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再次悄悄地在房间内搜寻起来。
萧文涛派出的人一直在努力查探,虽然有些进展,却还是无法确定出现在病房里将妈妈羞辱致死的人,就是周靖宇或是他的家人。
如果能找到那本日记本,再能从中寻到蛛丝马迹,曾经的一切,或许就能明了清晰,她与他的恩怨,就能明明白白地摆到台面上来,再为会如镜中看得见摸不着的影像了。
床头柜的抽屉里,除了几样常见的男性用品,便只有一本周靖宇临时记录工作思路的小本子。宽大的衣柜里,分门别类地整齐摆放着他的各季衣物,最底下,一个棕褐色的行李箱如往常一样安静地横躺着。
这些天里,所有能找的地方,她都找过了,并没有再次见到日记本的影子。只有这个设着密码的箱子,她还没有找到时间和机会打开。
起身靠在门旁仔细地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确定周老太太没有召唤而吴妈也没有像往日一样躲在一旁偷窥挑剔,唐静重新走回衣柜旁,蹲下身子将并不太重的行李箱稍稍往外拖出来一点,想要试试能不能打开。
214!
情人节出生的周靖宇的生日!
这三个数字,几乎是在唐静想要打开行李箱的第一瞬,便自然涌入她的脑海中。
它们,就好像深深刻映在她的脑海中,即便她努力想要忘记,却还是在无需刻意记起的每一个瞬间,猝不及防地自动跳出来。
一起跳出来的,还有五年前他生日时那美好而令人心悸的回忆与誓言。
“小静,我爱你!”
“小静,我决定了,明年的这一天,我便向你求婚。我要拉着你的手,站在J市电视台的大屏幕前,告诉J市乃至全国的观众,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话犹在耳,情却已断!
那个令她迷醉得忘乎所以的场景,那个令她魂牵梦绕愿意付出一切而得到的誓言,原来,不过是他用肥皂水吹出的美丽泡泡,还不及她用手去戳,风一吹,就自己破了。
微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苦涩,唐静轻轻地拨动密码链上的数字,将它们定格在214三个数字上。
纹丝不动的行李箱盖儿提醒着她密码错误,眉头皱了皱,她又开始拨出另外一组数字,他们第一次相识的、并不怎么美好的日子!
那一日是她试用期的最后一日,却不小心被人绊到脚,手中托着的一碗意大利面完完全全地扣在了他崭新而昂贵的西服上。
面对她的道歉与赔偿的话,他一怒之下甩下衣服暴走而去。她虽未赔偿,却也因此被炒了鱿鱼,辛苦一月的工资分文没能得到。
然而,这个她记忆深刻的日子,在他来说,或许真的是很不美好的回忆。
所以,密码依然错误!
脑海中突然闪过他以前说过的以她的生日作银行卡密码的话,她的指尖颤了颤。
不,她在他的心里不过是玩物一般的存在,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有钱少爷寻找新鲜与刺激的玩弄与戏耍。他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她的生日,还将之作为行李箱的密码?
可明知不可能,心里一再地否定,唐静的手,还是鬼使神差地重新伸了上前。
或许,每一个女人都是如此,明明被伤得遍体鳞伤,心底的某一处角落,却还是傻傻地留着几许奢望。
只是,依旧毫无动静的行李箱,应证了她的猜测,也令她心底深处无法驱逐的那丝奢求化为了泡影。
似乎有本就破碎的东西再次皲裂的声响从某处传来,又似乎一切如常,眼前的场景本该如此,唐静自嘲地笑了笑,双手再次动了动。
或许,一切的结束,她与他彻底陌路远飞国外的日子,才是他值得庆幸与铭记的日子。
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与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彻底割裂,不留一丝一毫的纠缠,让他能心无旁骛地继续他的美好姻缘,这样的好事,他怎能不欢喜铭记?
“咔嚓!”
清脆的开锁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原本应该高兴欢喜的唐静,却莫名地觉得这声音无比刺耳。
颓然地坐倒在地,潜藏在心底任她如何也无法驱散的东西,不费吹灰之力,主动地瞬间消散。
果然如此!
所有的她记忆中的美好,在他这儿,早就不留一丝痕迹。只有她,即便尖刀挠心般的痛苦袭来时,她仍奢望地希冀曾经的一切,哪怕有一分半毫的真实,她的难过也是值得的。
然而……
呵呵……她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女人!
“唐静,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又在想着偷我哥什么贵重的东西吗?”周瑾玥尖锐刻薄的话语传入耳中,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也快速地从门外入到了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