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了,眼看就要端午了。这雨还没下,大家都是愁眉苦脸的,连一年一渡的赛龙舟也停了,改成到龙王庙去祈福求雨去了。
燕家虽然没有良田,家中也有水井,所以在生活上的影响还不算大。但流言方面却没有因为镇长的到来而平息,反而随着程大安对林家的怨恨,变得越演越激烈了。
林家背后是整个下弯林低,中间还有跟着林家做活的一部份中弯人。柿子当然是挑软的捏的。
不过,程大安也学聪明了点,不再亲自下场。而是使了族人在晚上的时候到燕家附近闹,装神弄鬼的,扔石子牛粪,扫瓦片的等等。还有派人在中弯及附近的村子里挑唆教唆着,让燕小虾烦不胜其烦。
她本想搬回“雅园”,不在这看着他们膈应人的。可又放心不下燕明轩。哪怕是燕明轩告诉她,自己一个人可以应付的,她也不肯,坚决留下来,要一家人一起面对。
五月中,端午过后,雨终于下来了。
这一天,整个竹弯村的人都在敲锣打鼓地,男女老少都拿着锅瓢盆瓦在屋外奔跑着喊着。就连上弯程家那边也搁下了对燕家的中伤,一同去迎接这份欢喜。
然而,过了五六天,这雨还在下,甚至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向。燕小虾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同时也对迟迟不归没有消息的燕辰逸担忧了起来。
她和燕明轩商讨了一番,决定暂停书斋的课业,准备搬回“雅园”。
“两位林爷爷、大牛叔、大良叔,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决定回园艺场去。柱子他们的书也念得差不多了。师傅领进门,修为在个人,更多就是看他们自己,看他们的悟性了。而且我看这雨下得,像是老天爷要把这一年多积聚的雨全都给倒了出来似的。为了以防万一,你们最好早作准备。比如柱子他们上州府赶考的事,最好也提前十天半个月。”
考虑到两家的交情,在离开前,燕小虾决定,还是要提点一下他们。至于听不听得进去,听得几分,就看他们自己了。自己已经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五月十八,燕小虾他们一行人已经搬回了“雅园”,且这次搬回来,可以说是彻底搬迁了。因为他们把院子里能移种的、能打包的,通通都搬了过来。赶车的人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林家的人也被燕小虾他们的话惊得一诧一诧的,顾不上去留意这些,甚至连书斋以后还要不要开,他们还会不会回来都忘了问。
“雅园”里的人对于他们的回归,表现出了极大的欣喜。尤其是叶柔薇。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心里没那么慌了。”
燕小虾脸上笑着,应着,安抚着大家。然后一边领着着燕明轩巡视着沟渠排水的情况,一边检查着园艺场里的花草,搭棚安架盖油布地把苗圃护好;一边忧心忡忡地数着日子,念着在外头的燕辰逸他们。
距离公子他们离开已经足足三个月又十天了!按计划,早在十来天前他们就应该回来了。难道是遇上了大雨路不好走迟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燕小虾被雨打在瓦片上嘀嘀哒哒的声音吵得心烦,翻来转去都睡不着,干脆披着袍子推开小门,走到廊下,倚着美人靠的廊,借着墙角灯笼那微弱的烛火,眺望着远方,幽幽地叹着气。
也不知道公子走到哪了?此刻身在何处!
看着眼前成串成串的雨珠从屋檐瓦叶上倾泄下来。前面除了雨还是雨,什么也看不见。燕小虾一下也失了兴致,不想见着这些。于是她转过身,准备往屋里去。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
她拢了拢身上的袍子,准备立刻回屋去。
然,下一秒她就把人从后面抱住,嘴巴被捂上。
燕小虾来不及惊惧,就听到背后的人沙哑地说:“别喊!是我,我回来了。“
瞬间,不知道怎的。燕小虾的眼泪就喷涌了出来,从他指尖中流出。
燕辰逸僵硬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和自己面对面站着,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一边怜惜又自责地看着她,语气柔到快听不出来,低哄道:“别哭了,我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你知不知道人家会担心会害怕?”燕小虾泪眼朦胧,语不成调地看着他。
“是,是我不好,回来晚了。对不起!”燕辰逸拥着她,轻轻地拍着。
担惊受怕过后,现人也站在自己面前了。狠狠地哭过一通后的燕小虾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她瞪了他一眼,嗔道:“本来就是你不好!”
燕辰逸看着她眼红鼻子红的,被泪水洗礼过水汪汪的眼晴里映着的全是自己,不由心里满满地。这一路来的急赶夜赶也值了!
“哎呀!你怎么还披着这身蓑衣?进来这么久也不把它脱下,湿淋淋的,都把我的衣裳给打湿了!”燕小虾看着滴水的蓑衣,嫌弃地皱了皱眉,然后仰起头,掂起脚尖,伸手就往带子上扯。
燕辰逸就着她的手,把身上那繁重的蓑衣往美人靠上一甩,然后拉起她的手,捧着她的后脑勺,对准了她的唇印了上去,深深地吻着。
独自一人,孤伶伶地在外面,少了她在身旁叽叽喳喳,他是无比地想念她这张活力四射的脸,怀念她温暖的唇。
尤其是在燕山脚下的那一刻,他痛得无法呼吸,要是没有她,估计自己会走不出燕山,回不来了。
燕小虾被他吻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像是要把自己吸进灵魂,揉入骨子里似的。
在她怀疑自己是否会因为前无古人后无往者的因亲吻失氧而窒息死亡的时候,燕辰逸终于离开她的唇舌了。
他伏首在她肩上,哑着嗓子,低沉地道:“虾虾,我回燕山了。”
“回,回燕山了?”燕小虾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燕山是她想的那个燕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