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苏玉贞此话一出,玉玲珑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无尽的尴尬。
这一刻!
她有种被苏玉贞当场傻子戏弄的感觉。
“此话怎讲?”
就在李薇儿等人,都以为玉玲珑会愤然大怒,厉声质问苏玉贞时,玉玲珑的声音,却云淡风轻,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抵达京城的姚宾、钟明娜两人,已经被我的眼线的盯住。”
“他俩的一举一动,我都能在第一时间内了解到。”
“我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我还要脸来见你们?”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苏玉贞温润如水的目光,从大殿内,神情各异的众女脸上,一扫而过,最终又落在玉玲珑脸上,意味深长的感慨道:“你果然是主持凌园大局的最佳人选。”
“由你主持局面,那我也能心无杂念的入定疗伤了。”
玉玲珑黛眉紧蹙,一声不吭。
她总觉得,近在咫尺的苏玉贞,今天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没有半点逻辑性可言,俨然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根本不像她印象中的那个苏玉贞……
“你不是苏玉贞!”
说出这话时,玉玲珑望向苏玉贞的眼睛里,满是敌意与警惕,稍作沉吟后,又一字一顿的追问道,“你究竟是谁?”
大殿中的众女,都被玉玲珑问苏玉贞的这两句话,惊得瞠目结舌,冷汗淋漓。
眼前的苏玉贞,竟然不是真正的苏玉贞?!
可,眼前这个苏玉贞,与她们见过的苏玉贞,没什么区别啊。
不论是身形体态、五官容貌,还是气质,都与她们见过的苏玉贞,如出一辙!
会不会是玉玲珑看走了眼???
众女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贸然开口。
“格格格……”
苏玉贞又发出悦耳动听如银铃般的娇笑声。
再度笑得花枝乱颤,令人浮现连篇。
而玉玲珑本就铁青的脸色,则变得越来越难看。
“我就是苏玉贞。”
止住笑声后,昂首挺胸的苏玉贞,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玉玲珑,掷地有声的应道,“如假包换的苏玉贞。”
“当今世上,敢冒充我苏玉贞的人,怕是还没出世吧。”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刚才的反常举动,就怀疑我的真实身份吧?”
玉玲珑怀疑苏玉贞身份的原因,虽被苏玉贞的最后一句话道破,但,玉玲珑的眼中,却依旧满是敌意,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你说你是苏玉贞,你就是苏玉贞?”
“你凭什么证明你就是苏玉贞?”
苏玉贞自信笃定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她原本就是想借自己的反常举动,以此来试探玉玲珑应对局势变化的能力。
玉玲珑一见到她的反常举动,就毫不犹豫的质疑她的身份。
玉玲珑应对局势的能力,让她非常满意。
可,此刻她却赫然发现,自己竟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口说无凭!
她还真的无法证明自己就是苏玉贞!
“我能证明,她就是苏玉贞。”
就在苏玉贞束手无策之际,地君语气肯定的声音,从外面传入大殿内的每一个人耳中。
话音未落,地君已缓步进入大殿。
“她就是苏玉贞。”
地君指了指苏玉贞后,目光一转,望着玉玲珑,“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
既然地君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
玉玲珑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点了下头。
但她还是想不明白:
苏玉贞先前为什么要表现出一反常态的举动。
“别以为我会因为你替我解了围,而心存感激。”
苏玉贞白了一眼地君,很是傲娇的冷哼道。
地君呵呵一笑,并没接苏玉贞的话茬儿,而是身形一晃,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身在京城的姚宾、钟明娜两人,一有反常举动,我会在第一时间内通知你。”
大殿中的众人,谁都听得出来,苏玉贞的话,是说给玉玲珑听的。
不等玉玲珑作出答复,苏玉贞的身形,也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她身上特有的缕缕香气,若有若无的飘散在大殿的空气中。
“玲珑姐,苏玉贞在搞什么名堂呀?”
一头雾水的曲曲,轻声细语的问玉玲珑。
玉玲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没想明白。”
……
当苏玉贞再次见到地君时,地君正双手负在身后,渊渟岳峙般站在道场外,似笑非笑的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我之前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苏玉贞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果断干脆的问出心中所想。
地君笑容可掬的瞟了一眼苏玉贞,意味深长的反问道,“助人为快乐之本的道理,难道你不知道?”
苏玉贞愣了下神,以她对地君了解,以及她这些年的阅历,她绝不相信,地君帮她,只是单纯的为了得到快乐。
“你不相信老夫?”
苏玉贞内心的想法,被地君一语道破,这让苏玉贞顿时尴尬得无地自容。
或许自己就不该再次来找地君。
这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
苏玉贞红着脸,她很想为自己辩解,可,话到嘴边时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洋溢在地君脸上的笑容,依旧憨态可掬,淳朴善良得像个从未被红尘俗世污染过的孩子,“而是什么?说来听听!老夫很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屈指算来,老夫已有很长时间没听到别人的真心话了。”
苏玉贞咬了咬牙,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地君乐得大笑出声。
像是听到此生最大的笑话。
而苏玉贞则尴尬得足以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臻首低垂,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般。
“老夫就是单纯的想帮你解围而已。”
“真没别的想法。”
“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话间,地君已从百步之外,瞬移到苏玉贞面前,一副很有耐心的模样,“许你以怨报德,就不许我以德报怨,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地君发出爽朗欢快的笑声。
“……”
不知该说什么的苏玉贞,吸了口气后,身形一闪,破空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在地君的视野中。
而地君脸上的笑容,也随着苏玉贞的离开,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从有过的凝重与阴郁。
“浩劫将至……浩劫将至啊……”
“三界六道的众生,都将成为应劫而死,都将覆灭于浩劫之下。”
“怕是就连凌绝顶,也不例外啊……”
喃喃低语声中,地君身形轻颤,犹如即将熄灭的风中残烛……
……
而这个时候的凌绝顶,终于在虚数空间里,感应到夏淑贞若有若无的气息。
他进入虚数空间的时间,已有八个小时之久。
他大概是在凌晨两点左右,才终于在夏家老宅上方,感应到虚数空间的威压。
而后,费尽周折,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找到虚数空间的裂痕,得以进入虚数空间……
想在无边无际的虚数空间内,感应到夏淑贞的气息,这比大海捞针还难。
大海捞针的话,至少知道,针,就在大海中。
而他在这之前,无法确定夏淑贞是不是真的被困在虚数空间。
因此,他进入虚数空间,要么是白忙活一场,要么就是有来无回,被困在虚数空间,再也回不到真实世界……
“凌家小子,你终究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就在凌绝顶为感应到夏淑贞的气息,而精神振奋之际,一个雄浑厚重,气势磅礴如山岳般的声音,从遥远的空间里传来,字字清晰可辨的回荡在他耳边。
凌绝顶内心,虽然满是惊讶,但,表面上却显得非常镇定,他只是波澜不惊的嗯了一声,别没说话。
“你就不想知道,老夫是谁?”
“你就不想知道夏淑贞的死活?”
“不想知道老夫为什么要把你引入虚数空间?”
从遥远虚空传来的声音,一句一顿,经久不散的萦绕在凌绝顶耳边。
凌绝顶云淡风轻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不想知道,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作出答复。”
“尽管我还知道,你给出的答案,不一定就是真相。”
“但,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夏淑贞就在这片空间,我能够将夏淑贞带回到现实世界。”
凌绝顶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在空间里,形成回音,传遍整个空间。
“凌绝顶,真不愧是凌绝顶!”
凌绝顶听到的声音里,流露出淡淡的感慨和叹服之意,“当今世上,置身于如此场合,还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的人,除你之外,再无第二个人……”
对方的恭维,反倒凌绝顶有些难为情。
他进入虚数空间,不是来听奉承话的。
因此,对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绝顶打断,“我要带走夏淑贞,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对方似乎并没想到,凌绝顶的表达方式,竟如直截了当。
直到几分钟后,凌绝顶才才听到对方的答复,“接纳项燕妮。”
闻言!
凌绝顶整个人都懵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
对方费尽周折,将夏淑贞吞噬后,困在虚数空间,竟然只是为了要他凌绝顶……
接纳项燕妮!!!
定了定神后,凌绝顶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
他正要开口求证时,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没听错,只要你愿意接纳项燕妮,那你就带走夏淑贞。”
“不然的话,呵呵,凭你的修为,想从老夫手上带走夏淑贞,在老夫的修为不增不减的情况下,你至少还得再练五十年。”
凌绝顶虽没跟此刻与他对话的人见过面,但,以他的阅历和认知,他却知道,对方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他凌绝顶再练五十年,也未必能战胜对方,从对方手上带走夏淑贞……
“你跟项燕妮是什么关系?”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凌绝顶进一步追问道。
“这本是老夫的个人私事,老夫本不打算告诉你,但,念在你是凌绝顶的份儿上,老夫愿意满足你的好奇心……”
短暂的安静之后,凌绝顶又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老夫名叫‘阳鼎天’……”
半个小时后,凌绝顶终于从自称为‘阳鼎天’的人口中,了解到一段持续了数千年的往事——
据阳鼎天所说,数年千年,项燕妮的祖先,在乱世之中,得到诸神的祝福,获得‘霸王真龙血’后,以‘霸王’之名,招兵买马,横扫天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就在霸王即将成为人间之主时,阳鼎天横空出世,与霸王争锋三百年,双方的元气、兵力,都在旷日持久的鏖战中,消耗殆尽,成了强弩之末。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另一股以‘破军’为首的势力,乘虚而入,以蚂蚁蚕食大象的疯狂壮举,一举击溃了霸王、阳鼎天两股势力。
破军也因此成为人间之主,受到诸神的庇佑。
满心不服的霸王、阳鼎天,决定联手对抗共同的敌人破军。
可,还没等两人出手,破军就已在诸神的指引下,以雷霆手段,将霸王、阳鼎天两人,逐个击破。
由于霸王、阳鼎天两人都是那个时代最顶尖的强者。
因此,即便是破军得到诸神的指引,也没能如愿以偿的将霸王、阳鼎天赶尽杀绝。
成了丧家之犬的霸王、阳鼎天,狼狈的逃出人间乐土,终于在蛮荒之地,寻得容身之处。
容身之处,只有一个,两人以武力决定容身之处,该归谁所有。
十天十夜的决战,以阳鼎天败在霸王手上而结束。
阳鼎天再度踏上寻找容身之处的征途。
而霸王则在蛮荒之地,安家落户,繁衍生息,开枝散叶,当时的蛮荒之地,也在岁月更迭中,成了日后威名赫赫的霸王城。
但,阳鼎天终其一生,都没能找到容身之处,他的族人、部下,都在寻找容身之处的途中,染病身亡。
这令得他彻底恨上了霸王。
当初如果不是败在霸王手上,他阳鼎天又怎么可能落到孤身一人的境地?
如果不是霸王身怀‘霸王真龙血’,他阳鼎天又怎么可能败在霸王手上?
他当再次回到霸王所在的蛮荒之地时,霸王已死,霸王的后人,全是普通人,虽有‘霸王真龙血’蛰伏在体内,可是,终其一生,都没能觉醒。
杀死这样一群普通人,他觉得胜之不武,辱没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他要亲手灭掉‘霸王真龙血’,在体内觉醒的霸王后人。
唯有这样,他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远在霸王之上。
于是,他决定等待‘霸王真龙血’,在霸王的后人体内觉醒。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等,整整等了八千年之久……
“也就是说,项燕妮乃是货真价实的霸王后人?”
听完阳鼎天的讲述后,百感交集的凌绝顶,试探性的小声问。
“没错。”
阳鼎天的语气,显得非常肯定,“她是霸王的最后一个传人。”
“她若是死了,霸王的血脉,也就断了。”
“这些年来,老夫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就怕她出了什么意外,死于非命。”
凌绝顶双眼微眯,若有所思的沉吟道:“你之所以这么重视她,怕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是霸王的最后一个传人吧?”
虽然看不见阳鼎天的真面目,也看不见阳鼎天此时的神情,但,凌绝顶却能从阳鼎天的语气中,听出阳鼎天掩饰不住的激动,“更因为,从她出身那一天起,我就察觉到霸王后人,世世代代传承的‘霸王真龙血’,即将在她体内觉醒。”
“老夫整整等了八千年啊,终于等到‘霸王真龙血’即将觉醒的霸王后人。”
“因此,不论付出多大代价,老夫都要激动她的血脉,与她决战,以证明老夫的实力,远在霸王之上。”
“八千年来,老夫孤苦无依,孑然一身,霸王一脉,虽然人丁日渐凋零,但毕竟曾有过长达五千年之久的鼎盛时期。”
“那个时候的霸王一脉,人丁兴旺,家大业大,如今的霸王城万里之外,全在霸王城的版图内,极尽尊崇,风头之盛,一时无两。”
“而老夫却只能孤单一人。”
“这,令得老夫击败霸王后人的信念,愈发强烈,愈发坚定。”
“所以,老夫整整坚持了八千年!”
凌绝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震撼和感慨。
阳鼎天的执念之强,简直到了匪夷所思,无以复加的地步。
如果不是阳鼎天这个当事人,现身说法的话,凌绝顶绝对不敢相信,世间竟然存在着这样一位有着强大执念的奇人。
“听了老夫的故事,你有没有觉得老夫就是个疯子?”
就在凌绝顶思绪万千,念头百转之际,阳鼎天低沉嘶哑的声音,将凌绝顶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了现实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