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九点三十分。
溪都城内。
隐隐约约传来的炮声,从地平线外传来。
因敌巡天舰与敌登陆舰跃入大气层,同天闲星号展开了炮战。
因唯恐炮战避免牵连,城市上空的天闲星号战舰接送九歌公主登舰的计划取消,改由陆路避难。
此提议及行动方案,为大理寺专门安排护送。
而后,在不断对射轰击的炮战之中,爆炸的烈焰束流在天闲星号的护盾上激烈迸射。
天闲星号开始升空,从巨大的空中浮岛,逐渐缩小变为了一个夜空之上的白点。
战争临近。
撤离刻不容缓。
城市上空,成群的武装直升机,旋翼轰鸣作响,掠过大地奔赴战场。
待命的装甲运兵车,闪着警戒灯,出现在九歌公主的府邸道路尽头,即将抵达府邸。
九歌公主的房间灯光昏暗。
在窗前,九歌公主心事重重,思绪烦乱,透着窗帘看着外面的世界。战争临近,城市的建筑间避难信号灯闪烁不停,以及凄厉回响的防空警报。
房间内,只有暗淡昏黄的夜灯点亮。
如漆如纱的黑暗,看不见光明。
九歌公主独自站在穿衣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庞,眼神里充斥着难言的迷茫和惆怅。
斜灯如波,剪出光影下美人的轮廓。
那个在镜子倒影中面庞带着稚气的女孩,她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精致美丽,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却认不清那是自己。
九歌公主,轻轻对着镜子哈了一口气。
手指抹过镜面,将雾气擦去。
同自己对视期间,九歌公主沉浸思绪,出神想象着这样一个幻想:
每个人会不会也会有一个镜子中的自己,随着自己笑或哭时也会跟着笑或哭,而无法露出任何真实情感。作为镜中人,会不会也心疼真实的自己呢?
若要说,彼时身为公主的她,有什么最迫切的愿望,为此甘愿献身,想要虔诚双手合十而祈祷。
那可能便是希望战争早日结束,以及自己未曾降生为公主,只是凡人。
作为前者的愿望——结束战争。
在这风雨飘渺的战争年代,历经沧桑,大部分的人都深知,生命之外还有值得奉献的理想与信念。强烈炙热的家国情感,是融入华夏人血脉中的羁绊纽带。
世人都希望生活在和平的年代,不再有颠沛流离和流离失所,尽情与爱人家人拥抱分享幸福,这是人类情感的最美好夙愿。
敢问世间,谁愿意亲眼看着自己的国土沦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挚爱的一切化作尘土,只剩遗憾与孤独,这是悲哀。
痛至深处,举目无亲的悲哀。
面对狂妄傲慢的侵略者,是讲不了任何道理的,倘若一味沉溺软弱妥协,便是纵容恶行与屠戮。
华夏儿女热爱和平,喜欢充满爱与幸福的时代。
但不好战,不代表畏战惧战。
华夏人想要守护的是故土家园,因为身后,只有故土家园。
如果这个爱与幸福的时代,需要千千万的鲜血和牺牲去实现,需要千千万的生命和骨肉化作壁垒,抵抗时代的骸浪的话。
那么——虽千万人吾往矣,理当义无反顾。
血肉筑长城,守我华夏万里山河存。
这一点,身为华夏的公主,这是比任何人都难以割舍的纯粹情感。
她从不会为此感到迷茫,哪怕如同自己的两位皇子哥哥一样,身陷战火,为国而死也不足惋惜。
驱逐尽侵略者,是身为历代文明守护者的使命与荣耀。
但令她迷茫的地方,在于后者的愿望——身为凡人。
倘若可以,九歌公主渴望成为凡人,只做一个自由的小女孩。从始至终,她也一直只认为自己和普通女孩子无异。
应该准确来说,九歌真正渴望的是凡心和人性。
凡人很好,因为有凡心,因为有人性。
身为王室子嗣,如果说有什么最大缺点,在于需要摒弃人性和凡心。
这是天性单纯善良的九歌公主,无法做到的事情。
失去人性,这意味着冷血,意味着无情,意味着可以坦然自若面对他人的生死,果断清除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人和事。
相比于九歌公主自己,正如大理寺卿一般铁血铁腕的人,反倒更适合成为合格的君主,恐怖治世,威震四海,统领华夏帝国。
越细想越害怕。
其实大理寺卿一直说的很有道理,不为己者天诛地灭,是时候也该要做出抉择了。
从今往后,想要刺杀和暗算九歌公主自己的人,恐怕只会越来越多。权谋诈术,暗党斗争,朝野之上君侧如虎。
九歌公主必须为自己的未来着想。
那么,面对同样为人类的敌人,面对要伤害自己的人,那自己又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九歌公主不想害人,更不想杀人,这样的心性,与她成长经历紧密相关。
成长生活在只有爱的世界里,伤害他人,决定他人的生死,本是不对的。
可命运扔给她的选择本就不多,对于太过残酷的现实,太过于巨大以至于无法想象。
已经不是可以任性逃避的时刻了,她必须成长,更快的成长。
这是九歌公主心知肚明的一点。
要么成长,要么毁灭。
成长的路,只有两条:
是选择修炼帝王之术,彻底断了仁善,以求自保为先。树立威望,以正朝纲,铲除和肃清成为君主的道路上任何阻碍,引领整个华夏帝国的未来,成为一位铁腕君主。
又或者——
还是选择遵循自己的天性,怀揣着仁善和正义,坚持自己的道路。不断变得更强,排除万难拯救苍生,成为希望本身,引领整个华夏帝国的未来,成为一位仁爱君主。
要怎么选?
二者不可兼得,只能二选一。
后者显然困难重重,生死难料。
决定走哪条路,都会注定改变自己的未来命运。(即走向不同的命运剧情线。)
看着镜子,九歌公主缄默着同自己对话。
这一刻的心中,已经有了选择答案。
虽还有些迷茫,但是不去试着做,不会知道未来的结果。
九歌公主,喃喃自语:
“即使是要牺牲成千上万的的无辜者,为了未来也那是必须而为之,这是责任,是吗?”
这是大理寺卿对她说过的话。
暂时甩开惆怅,九歌公主收拾好心情。
在她身后的床铺上放着一套连衣裙,以及一套作战服。
九歌公主选择拿起了作战服,撩开头发,开始更衣。
几声碾压的沉闷声传来,十辆一字排开的装甲运兵车来到府邸大门外,车上的护卫士兵走下,同执勤哨兵示礼打招呼。
而此刻,九歌公主也穿着作战服走出大门。
虽然九歌公主此刻不知道,她穿戴在右手上的琅环观,有什么隐藏的力量。但是她有预感,她需要一个新力量,来助她变得更为坚强与勇敢,迈向成长。
这个新力量,同时也会是她的希望。
九歌公主缓缓走向府邸大门,与值勤哨兵点头示意,走上装甲运兵车。
而后,这十辆装甲运兵车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开往撤离集合点的地下堡垒。
车顶的自动机炮来回扫描着去路上的任何目标。
车内,护送的士兵们身穿防弹衣和战术头盔,表情沉重,握着钢枪不言不语。
九歌公主正在看着窗外夜幕下的街景,不断向后掠去。
沙哑的无线电声响时不时回荡,滋滋回荡,播报着指战部传来的战场信息。
“指战部最高动员,望崖口防线供水局四阵地遭遇敌重装甲主力,数量六十五台。校尉有令,急命驻守供水局西北五阵地的三合阵战车装甲师,及供水局二二、二四高地两个合成特种大队,前去增援。”
“指战部战电,南侧陆家堤再次遭遇敌空袭,金沙大桥被炸毁。现命陆家堤第四工程兵团即刻抢修大桥,务必在夜二十点前恢复通车。”
“各单位注意!最高指战部急电!溪都西侧十六公里处望崖口防线供水局段,被敌军重装突破。轰炸机编队已巡航,预计五分钟后开始投弹,命各附近戍防部队火速支援!夺回防线!”
...
...
而后,随着一声电流声,无线电接收机被副座的士兵抬手关闭了。
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
在车辆运行的颠簸声中,还夹杂着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正在这时,毫无征兆般,急刹车的刺耳尖鸣刺破沉重迷离的气氛。
开路的第一辆装甲运兵车翻起半空,它的前车轮轮毂似炸雷,哐当砸在了后车的防弹挡风玻璃上。
方向盘急剧回转!刹车踩到了最底!
头车翻滚在地,其余后车躲闪侧移后,当机立断,驾驶员们迅速眼疾手快挂上倒挡,再次猛踩油门,从街道上另一条安全的路撤退。
急促的警钟在每个人心头敲响,刺杀来袭!
九歌公主坐在后座上,眼神闪动,紧张得摒住了呼吸。
这时,装甲运兵车车顶的自动机炮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目标,同时回转瞄准,开始对着某一个方向开火!
频闪的火光闪烁在夜色之中!
这个目标快速穿行在一旁的建筑大楼二楼间,密集的枪林弹雨下,二楼的墙壁和承柱被接连洞穿!玻璃碎片飞溅!
车队丝毫不敢停歇!驾驶员们直直盯着前方,彷佛后视镜中的世界,潜藏着某种怪物,令人恐惧非常!
预感应验般,夜色之中,令人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尾车车顶,突然传来了高空重物坠落声!轰的一声,吓得车内护送的士兵人人虎躯一震!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车顶的钢板发出了更加剧烈的声响,急促而惊骇,异常恐怖!
在响声消失之后,这辆最尾的装甲运兵车,它车顶的自动机炮被如麻花似拧了下来,滚落在车尾。
随后,一道身影踩着挡风玻璃,快速跳到了前一辆车顶上去,身影纤细,衣影绰约,看样子像是一个女子,年纪不过十七八岁。
很快,随着又一个自动机炮砸落,这女子用那夸张得已经非人想象所能企及的力量,竟用双手徒手缓缓撑开车顶厚重的钢板。
这名女子的身上缠着绷带,但是怪力惊世。
震颤麻木之间,一名士兵反应了过来,随即探身持枪出车窗外,向着那车顶的女子开火。
子弹射击,击中那女子的背部,却被某种护盾一样的东西硬生生弹开。
那女子只是回头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眯眼微笑着看着尾车上的士兵。
这微笑自若,却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而后。
这个女子一个接一个,收缴了所有人的武器,但却没有伤人。
一个同样神秘的男人则从车队前方走来,挥着一把蓝色的剑,切开了位于车队中间的一辆装甲运兵车的车门。
他从中进入,抱出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九歌公主,一击打晕后,像是抱着一只轻巧的人偶般,顺手扛在肩上,堂而皇之地带走了。
随后,那女子回头笑着,跟其他士兵挥挥手告别,便一步一跳同着那位男人,离开了车队。
整个车队的人,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只得呆站在原地,不知道作何表情。
“汇报指战部...特别运输队,点心...点心不慎被人劫持,没能送到蛋糕店,劫持者沿着西河大道方向离去...请求增援。”
惊魂未定的士兵,本能抓着装甲车内的话筒,呼叫支援,但是车队所有的通讯装置,都被这神秘二人损毁了。
而在高楼之上,暗淡星光映射的楼台,还有另外一男一女注视着街道上发生的一切。
那是迦纳兰香和高赐义。
迦纳兰香靠在护栏上,一声冷笑,随即把撕开的包装袋塞进衣袖,嘴角咬着巧克力棒,沉默站起身转身而去。
高赐义则无奈摇摇头,跟着迦纳兰香一同前去。
迦纳兰香轻声说道。“我注意到左上角的楼台里,还有一个人,我们先追着他们二人,这个人身份不明,暂时先别轻举妄动。”
高赐义也嗯声点头赞同。
这个暗中出现的人,不会是红缨。
先前。
红缨就已经因为伤势太重不能再继续战斗,因而才特地嘱咐伤势较轻的二人,一定要再次折返,去阻止败星者未知的企图阴谋。
尽管知道是面对着无法战胜的强敌,但是兹事体大,事到如今夜只能靠迦纳兰香和高赐义的配合,营救公主殿下了。
对于这个麻烦的公主,迦纳兰香摊手吐槽道:“这世道怎么回事,连走热血番的女主路线,都是这种天天被人惦记还弱得打不赢别人的设定。拜托,既然是当主角,就不能来个登场就一击搞定所有敌人的角色吗?”
迦纳兰香叉腰,得意轻蔑说道:
“这样,不就省得天天被人救来救去,多麻烦。勇者嘛,就是应该一出新手村,自己就可以踏平魔王城。能一刀斩恶龙,干嘛还要什么历练成长,磨磨唧唧。”
高赐义疑惑不解。
“兰香,到底你一个人在和谁说话?叽里咕噜的。”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公主殿下作为太过软弱了。”
迦纳兰香吃完巧克力棒,抹抹嘴角,表情漫不经心。
高赐义不暇思索回言道:“可能毕竟是公主吧,出身高贵,跟我们这些整体打打杀杀的人不同。”
谁知,听闻此言,迦纳兰香忽然加快脚步,低头向前。
高赐义见此,断定迦纳兰香有了些许的情绪。
“喂,兰香,你生气了?你在生气什么?”
“我没生气!我很好!”
“那你生什么闷气,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见迦纳兰香不言不语,高赐义思索,继续说道:
“毕竟在宫中长大,养尊处优,公主殿下也的确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在她的视角来看,她很难理解为什么人们会互相杀戮,软弱也是很正常的吧。”
迦纳兰香止步。
高赐义无所谓继续说道:
“不过,公主她是要做君主的人,也本无需在意这些江湖杀伐的事情,那是我们这些卖命的人才干的,世道啊现实得很。”
高赐义次次踩中迦纳兰香的雷区。
这让本就对现实有所嫌弃的迦纳兰香,对于九歌公主更加不满和嫉妒。
迦纳兰香越想越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只能靠着自己拼尽全力争取,在生死间挣扎,夹缝里才能有那么一丝机会得以生存。而九歌公主一生下来,竟过着衣食无忧还能有闲心在乎别人的生活。
而她如此这般拼尽全力活下去的人,所经历的悲惨人生,到头来就只能被人调侃,归结一句现实如此,你不该抱怨。
这让一向好强而自尊心强烈的迦纳兰香,受不了这个委屈。
迦纳兰香忽然鼓气皱眉,转身回头不满看着高赐义,声调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公主公主又是公主,真受不了,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在偏袒她,红缨姐姐也是,连你也是。
是,她是高贵的公主,理应得到所有人的爱,也理所应当仁慈善良。公主是人,那我们呢?我们就不是人嘛?”
“兰香,你别生气...我们当然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人爱你的。”
高赐义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冒失,连忙安慰。
迦纳兰香情绪激动,捂着心门说道: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为了活下去,我可是从头到尾都在以命相搏,过着每天行走刀尖之上提心吊胆的人生,生怕自己有什么闪失就挂掉了。
没办法的吧,不忍杀掉对手,被杀的就是自己。有谁愿意生来就想要杀人,谁愿意生来被训练成杀手,可我们有她这样选择人生的权力吗!有人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兰香...”高赐义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被勾起了记忆中最为悲惨的回忆,迦纳兰香被泪水打湿了眼眶。
她快速抹了抹眼角,随即转身背过去,向前低头。
此前,瑞尊的话,本就深深刺痛了迦纳兰香的心。
迦纳兰香颤抖,默默流泪哭泣说道:
“你们大家又能知道什么...我根本一个不是以杀人为乐的人...我不想做这么残忍的事,我也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自由自在生活。我想要爱,我想要爱...可我没有爱...”
高赐义只得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迦纳兰香。
关于迦纳兰香的过去,高赐义不曾知晓太多,也不知道她背负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只记得在大理寺风影录里,关于她为数不多的资料记录,迦纳兰香原来不叫现在的名字,她只是战争中的弃婴。
在幼时被人从孤儿院中领养走后,她加入了一个名为“星刃”的杀手培养组织。
数年后,这个“星刃”组织被火星司法瓦解,她成为了该组织最后一届成功培养的成员,也是这一届唯一一个活着离开试炼的人——
这一届名单上共有六十个孩子,各个天赋异禀,在朝夕相处修行了数年之后,开始了最终的试炼。
这场试炼只有三十分钟,这六十个孩子,有且只有一个可以离开。超过三十分钟,全员都会被淘汰。
此后的数年,她改为现在的名字——迦纳兰香,并默默在火星欲之城隐居。
直至前年,她才想方设法混迹进入一艘穿越封锁线的运输船,冒着生命危险,来到了地球。
在觐见大理寺卿后,迦纳兰香正式成为了大理寺的一员,安排至同样体术见长的红缨一组。
也许,这也是为何,迦纳兰香羡煞痛恨的原因。爱也好,人生也罢,九歌公主都拥有着她所有不能拥有的一切。
这时。
高赐义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糖果,塞到了迦纳兰香小巧的温暖手心。
看着眼泪汪汪的迦纳兰香,高赐义痞气,笑说道:
“给,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是可以恢复伤势用的糖果,是草莓味的。大叔我啊受不了女孩子哭,因为我不怎么会哄小女孩。
不过,身为同路人,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也明白你的苦衷,连我自己有时都特别希望,能有人在我失落的时候为我坚定遮风挡雨,所以我不会轻视你的。”
“真的吗?我这样的人,你不会讨厌吗?”
“嗯,不会。所以,你也别哭了,别太生气难过,兰香还是笑起来比较可爱一点。”
“那能不能抱抱我,一下就好。”迦纳兰香红着眼睛,望着高赐义。
高赐义张开了双臂,示意点点头。
随即,迦纳兰香扑进高赐义怀里,埋头啜泣,她抓着高赐义的手腕,晃个不停。
高赐义感慨说道:
“你呀,也别想太多了,人生在世,大都身不由己,过得有意义最重要。大叔我都不在意这些,人生快意逍遥才是江湖。”
高赐义摸着迦纳兰香的头,语重心长继续说道:
“一直以来,背负这些沉重的事情,真是辛苦你了兰香。大叔我啊,会把你当作女孩子看待的,也不会弃你而去不管你的。”
迦纳兰香默默点头。
想到这,高赐义也不禁得意而笑:
“不过,你可别迷恋上我,虽然大叔我喜欢成熟知性的女性,但是你长得这么可爱,我也保不齐有个意外。”
“那,赐义哥哥你会在乎我吗?会对我温柔吗?我要是做错事情,你会生我气吗?小兰香,可以喜欢你吗?”
迦纳兰香眨着眼睛委屈抬头。
高赐义笑得眼睛眯起来。
“我肯定会在乎你的,小兰香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要是今天你累了,咱们把工作放一放,找个没有人的地方休息,让大叔好好抚慰你的心伤...”高赐义不禁飘飘然,左手扶着迦纳兰香的小蛮腰,手贴着曲线往上不断移动,语气唐突开始暧昧变味。
“是嘛...那你可真好...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迦纳兰香埋着头,忽然憋不住开始笑出了声,笑得越发猖狂。
迦纳兰香松开了高赐义的右手手腕,闪身后跳了一步。
随即,高赐义震惊发现,自己的钱少了。
一抬起手,手腕上的芯片提示转账成功,又有五千文被迦纳兰香转走。
迦纳兰香数着钱,模样得意洋洋。
“兰香!你个瘪三!!算计我!”
高赐义倒吸凉气,气得脸都绿了。
刚想生气,却只见迦纳兰香不慌不忙,轻轻点手,放出了高赐义的录音:
“要是今天你累了,咱们把工作放一放,找个没有人的地方休息,让大叔好好抚慰你...”
听到这段羞耻的录音,高赐义霎时僵住。
迦纳兰香表情贱兮兮的,吟吟一笑:
“哎哟,这可是录音证据啊,动粗乱来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给谁。大叔,你可真是温柔,想不到对我这个小女孩也这么怜香惜玉,爱惜得都要抱到被窝里去了。”
迦纳兰香咯咯地笑出声。
高赐义咬牙,指着迦纳兰香的手气得不断颤抖,瞪圆了眼睛说道:
“好,你有种!敢骗我的感情!咱们走着瞧!”
“哼!我才没有骗你呢,我说有就有,我说没有就没有!”
迦纳兰香语气调皮,眼神如勾,脸依然是红扑扑的。
“我说的是实话,如果是你的话,小兰香的第一次也不是不可以。记得对我温柔点,等我心情好的那一天通知你,也别太期待噢。”
心口狙击!嘣!
看着这个独自开心蹦跳前进的女孩,高赐义顿时怒意骤减。
既精明算计心眼多,搞怪还干缺德事,却热情可爱得不像话。
啊,这个小姑娘又骗钱又骗人的,撩完人就跑,坏得很。
原来走过最长的路,不是江湖,而是小兰香的套路。
高赐义也只得自认倒霉。
“喂,兰香,追人也得等等我!”
“磨磨蹭蹭大半天!啊啊听不见听不见,我要丢下你了!”
“还不是你!公主丢了唯你是问!”
“丢不了,我有血型追踪器,他们二人就在前面,跟着我走就是了。”
镜头一转。
夜晚,二十点十五分。
城外的战火逐渐失控蔓延,在城内可以听见不断轰鸣的炮声沉闷回荡。
天空之中,满是璀璨的爆炸光点。
很快,在穿过了数个街区之后,瑞尊和双儿带着被打晕的九歌公主,来到溪都城中的基子能源炉。
基子能源炉的建筑外型与周围华夏城市建筑风格格格不入。在一众璃瓦重檐、渊源繁锦的阶次高楼之间,它是一块占地颇广的工厂建筑,四四方方,风格简约,中间矗立着一栋圆柱状的大楼和若干附属建筑,还有一个地下室,存放计算机和数据中心。
在工厂宽大广场内,还有很多的小板车停放在广场上。它们是原用于运输建筑材料用,而后因为基子能源炉的停运而弃用。
走进这座圆柱状的大楼大门,映入眼帘,在大楼大厅中央处有一根芯柱,从地下直至最顶屋顶。大楼的内部空间被全部打通,显得空旷异常,静静聆听,脚步声和呼吸声回音清晰。
从周围的沉灰和陈旧程度来看,这整个基子能源炉已经荒废了很多年了。
对于它的历史,华夏人对此深有印象。
基子能源炉,在许多大型城市都有建造。其原本是由大理寺内司与华夏工部一同研究,试图开发星序的能量的实验中心。运行后,可通过利用星序建立基子通道转化的能量,能够源源不断提供强大的电力。
在基子能源炉运作时,其能源高效和清洁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聚变反应堆,也一度成为了华夏主要的电力来源,促进了科技发展和进步。
不过,在十六年前,神都洛阳被一次基子能源炉意外灾难事故摧毁了整座城市后,上千万人罹难。舆论高涨,一夜间,人们对于这种未知能源产生了排斥与恐惧。
于是,陆陆续续,所有大型城市的基子能源炉项目便关停,最终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面对星序,这来自银河人类的文明遗产,尽管它蕴含着未知且巨大的能量,但人类最终因恐惧,选择弃用而不了了之。
回到现在。
瑞尊和双儿观望后,并未细想,而是直直走向大厅中央的这根芯柱。
爬上十二层的楼梯,二人最终来到了顶层目的地终点——基子能源炉启动器。
那已经早有主为二人准备好的一个方正人型箱,连接着启动器。箱盖透明的玻璃上,散发着青蓝色的光。
走过连接四周的悬空云梯,二人来到中央芯体柱。
现在,该是主伟大计划开始的时刻了。
瑞尊将被昏迷的九歌公主放在人型箱子里,取下她手上的琅环观,转头看着身后的双儿说道:
“刚才我察觉到大理寺的人又跟过来了,这次数量有三个,其中一个气息极其隐蔽,难以察觉。他们可真是顽强,还是不肯撤退。”
说罢,瑞尊挥手弹开全息显示,查看了自己的稳态时间。
稳态时间只剩下五分钟。
瑞尊的力量已大幅度缩减,逐渐变得虚弱不堪。
强化只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这次的三个人来势汹汹,俨然已经没办法击退。
瑞尊摸索,拿出一小罐蓝色的瓶装液体,交到了双儿的手中。
“这是我最后一支韶光剂,就拜托了双儿,去阻止他们,给我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我接下来要按照主给我的指示,使用脑机接口接入,来操作人型箱进行破解,不能被打断。”
双儿默默点头。
虽然借助主的恩赐韶光剂,瑞尊和双儿二人不仅获得坚不可摧的防弹护盾,也获得了超越人类想象的超强力量和速度。
但是这超强力量的副作用,便是对身体的内损极大,战斗时限一到,便会陷入失能时间。
所以,倘若有效时间内,无法击退摆脱大理寺的追踪,那么陷入失能后,瑞尊和双儿就会无法反击。那时,莫说是面对修行者,甚至比平民常人更加弱小。
直至获得新的韶光剂,重新激活超强力量。
在这败星者之中,瑞尊和双儿对于韶光剂的适应性是最好的,但同样,消耗的剂量也是惊人的。
因而,他们的行动必须快速,且不能引起大轰动,不然无法全身而退。
而即便是拥有这般力量,二人也遵循着自己的原则,从不杀人,尽量不伤人。
此行的目的,只是带走九歌公主。
只要双儿再争取一些时间,击退大理寺的进攻就好。瑞尊就可以利用那个放置九歌公主的人型箱,实现目的——破解出九歌公主身体里,那被死死锁藏于基因中的秘密。
这个秘密对主很重要,据主所述,它是永恒之战的关键。
但这段操作,同样危险重重,瑞尊进行脑机接口连接时,身体是失去任何行动的。
倘若这段时间之内,瑞尊遭遇了攻击,危及生命,那么他的意识也将断开操作连接,进而死亡。
瑞尊对此心知肚明。
瑞尊接着说道:
“双儿,我有个不情之请,你答应我,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你就自己突围,带着破解的备份走,主需要它。”
“不,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双儿不舍地摇摇头。
“这是主伟大计划的一部分,别担心,我们终将再次相见。”
看着瑞尊苍白的笑,双儿只得点头。
双儿查看了自己的稳态时间,也只剩七分钟。
她将后颈头发撩起,露出纤细的脖颈上的注射口,随后将韶光剂摁下,注入进身体里。
她的身体又再次恢复了一些伤势,重新获得了力量。
而时间,彷佛也遵循命运的钟摆,到达了最终宿命时刻。
也许,这也是瑞尊和双儿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了。
双儿可以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杀气,大理寺的人已经来了。
双儿回头看了一眼瑞尊,满眼迷离尽是不舍。
瑞尊进行脑机接口的操作,需要绝对安全的环境,绝不可以在这拖累他。
与主的计划相比,她其实更在乎瑞尊的性命。
为了这最后一战,她将不再有所保留,全力以赴。
这么想着,双儿闭上了眼睛。
随即,她缓缓张开双臂,原地转身向后倾倒,穿过护栏,从十二楼的高度自由落体。
随即——
强有力的惊雷一击,从高空将大厅地面砸碎出呈圆心扩散的镜面裂隙!
震撼之余,双儿从消散的尘雾中站起了身,眼神冰冷。
而直面缓缓走入大厅的迦纳兰香与高赐义二人,也拿出同等的决心,俨然也做好了最后的觉悟。
“那个瑞公子呢?怎么不见一同。”迦纳兰香好奇发问。
“对付你们,我一人足矣,无需劳烦我家公子。”双儿冷笑。
高赐义抱臂,朝着大厅中央的芯柱顶上抬头,看了一眼正色说道:
“呵,基子能源炉,来到这个禁忌的地方,你们难道想引发又一次噬空天劫,重蹈神都洛阳的惨案吗?”
“是,那又怎么样?”
“你可知,这是在杀人。”高赐义回应。
双儿像换了一个人般,神色冷酷说道:
“如果可以我也不愿如此,可为了我主的伟大计划得以实现,牺牲势必在所难免。
因为我知道,最终所有人都会得救,会感激我主恩赐,你们不会理解的此等良苦用心。”
只有迦纳兰香还是一头雾水,连忙悄悄抓着高赐义的衣角询问那都是啥。
高赐义继续说道:“噬空天劫,是过度无节制抽取星序能量导致的基子通道崩坏,一旦失控,整个溪都会被波及,范围内的一切都从这个世上直接蒸发消失。神都洛阳的噬空天劫发生时,城内上千万人无一人幸存。”
迦纳兰香若有所思点头。
高赐义不以为然,继续看着双儿说道:
“所以,引发这样的惨剧,当这样一个满手血腥的恶徒,还要找冠冕堂皇的借口粉饰,你不觉得很伪善吗?”
双儿目光虔诚。
“主的伟大,在于它能解救所有生命,当未来那个计划实现的一刻,这一切牺牲都会是值得的,人类的未来只有我主可拯救。”
“对不起,可能我比较俗理解不了。与其把人类未来交给你们这样的神棍半仙,我还不如把赌注压在我们那个不成器的公主身上,还至少会说人话靠点谱,不会装神弄鬼胡言乱语。”
高赐义抬头蔑视道,迦纳兰香沉思,还是愣神。
高赐义咂嘴,杵了杵迦纳兰香。“哎呀笨,公主死了,你不就连大理寺的编制和每个月工资都没了!要拯救世界了大英雄,还楞啥楞!”
这下,迦纳兰香终于明白利害了。
早这么说不就完事了。
见此情形。
双儿叹气。
“二位神探大人,看来你们太过迂腐,和我们要创造的历史无缘了。”
双儿话音未落,随即张开右掌抬手上天,破空龙吟,一把长棍从高空吸至手掌心。
双儿携棍而立,敬礼说道:
“此前与二位神探有多指教,但你我终究是立场不同大道殊途,如果想来阻止我,你们可以试试。”
随即,双儿手中的长棍一段尖端伸展变形,利刃现锋,变为一柄寒芒毕露的长枪!
高赐义冷笑说道:“真有创意,这年头当反派武器都帅得不行。”
高赐义和迦纳兰香郑重回礼,随即摆好架势列阵。
好了,也是时候该认真了。
高赐义和迦纳兰香对视,随即齐声说道:
“大理寺,奉旨前来诛敌,以正天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