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凌晨一点二十五分。
溪都西南方,特高科工业园区基子炉厂区附近。
当持续不断的炮击不断自高空而落,整座城市都仿佛被巨大的爆炸而震得支离破碎。集中炮击的规模是前所未有的,无论身在城中何处,都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这种无坚不摧的力量。
炮火最密集之时,海啸般席卷的音浪淹没了世上一切声音。每一次爆炸,都会在地面上掀起那些带有尘埃和碎石组成的云团,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炮击所到之处皆为废墟,即便是那些未被炮火波及到的附近城区,也满是倒塌和破损的建筑残骸,规模看起来十分惊人。
而这附近些地方很快也被扩散的尘埃云团覆盖,飞沙走石间,什么也看不见。
倒不如说,现在整个城市间已经没有可以称得上完好的建筑了。
尽管此时炮击正盛,但在城中,还有极少部分的人还在危险的战争边缘地带游走。
他们是幸存的平民和伤员,这些人本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离开地下的避难所的。但因担心炮击波及,而不断向其它更安全的邻近城区转移。
当最先出现在沙尘中人们安全离开后,大多数平民才会从地底下出来,跟着前面的留下的路径离开。
不一会,从其他路上汇流而来的人也加入到队伍中,领路的大多手中提有引路灯,身后是乌泱泱的人。
这座广袤的城市间到处是被战火冲散的平民和军人,并不足为奇。
黑暗中,微弱的引路灯似稍纵即逝的烛光,在城市的大楼间汇聚,形成一条又一条小小的河流,本能朝着安全的地方流淌。
而至于他们为什么能主动自发地集合起来行动撤离,并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大概是求生的本能驱动。
无论如何,他们每一个人都异常紧张,害怕制造声响和注意,只想着快点离开,跟上前面的人的脚步。
而在这只浩浩荡荡的队伍中间,有两个年轻的小女孩,其中一人是护士装扮,胸牌上的名字叫瞿灵,此时她牵着另一个小女孩的手,正努力一步步在黑暗中前进。
而被她牵着的人,是瑞雪。
在这一晚上,二人对于前进路线的讨论,先前曾有个一段分歧。
先前的死里逃生,让身为护士的瞿灵认为,此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跟大多数人一样,去找到足够安全的避难所,离战争和危险越远越好。
但是身为军人的瑞雪却并不这么想。
瑞雪认为,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部队。她此刻很清楚,只有部队在的地方才会给她们真正的安全感,况且战争已经打响,自己必须服从天职,回去参加战斗。
久争不下,二人谁也没说服谁,瑞雪有伤行动不便,单独行动显然也危险。
最终,瑞雪没拗过瞿灵,暂时只能妥协,跟着这个小护士一起行动了。
她们一路提心吊胆,朝着激烈战火爆发的反方向,远离城市中心,就这么走过来了。
来到了此处的地下避难所,瑞雪本想着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没想到炮火跟长了眼睛一样,人到哪,炮弹就朝着哪落了下来。
而且这阵仗,听着炮弹声越来越密集,是越打越不对劲。
在地下数百米的避难所时,通过远处地面传来的震撼和轰鸣,瑞雪都分辨感觉得出,至少有数十个远火营、一两千门榴弹炮在齐射,而且除了火炮,还伴随其它威力巨大的航空炸弹轮番轰炸。
虽地下避难所有着厚实的地基岩层保护,挡住常规轰炸是没问题,但人心坍塌是无形的。
很快不安在蔓延,大家都开始害怕避难所被炸塌。瑞雪不愿意走,最终也架不住瞿灵的软磨硬泡,而选择跟着人们撤离地面。
瑞雪来到地面后,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炮击规模。
爆炸声如雷贯耳,飘来满天的尘埃遮天蔽日,就连空气中也是难闻的烧焦气味。
瑞雪搓了搓手指,凑到鼻前闻了闻,边走边缓缓说道:
“我猜,不,我可以肯定,东方指挥官应该已经到了战场上。这支部队是从钟山关要塞里带出来的,东方指挥官增援到了,这说明战役就快要结束了。”
身前的瞿灵回过头不假思索问道:“瑞雪,你咋知道的?”
“因为那是最后一支压箱底的王牌部队,华夏军队目前再也没有其它成建制的主力,同霆星人打一场大歼灭战的魄力。”
与此同时,瑞雪也感到匪夷所思。
看着似懂非懂的瞿灵,瑞雪又指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继续说道:
“可战斗非常奇怪,我感觉所有的炮弹都在朝同一个地方飞去,其它的方向上完全没有血战的痕迹。”
瞿灵回复道:“会不会是那个方向上的敌人太多了,所以咱们的军队陷入了苦战?”
瑞雪摇摇头说道:“你不了解敌人,除了正面突破,它们也是很狡猾的,会想尽一切办法渗透和穿插,撕开阵线,并全歼我们的装甲部队。”
相比于瑞雪的谨慎,瞿灵显得漫不经心。
瞿灵皱眉,随后耸耸肩叹气道:“管他呢,这些不是我们该关心的问题,早点离开这里,越早安全回家。”
瑞雪也叹气道:
“瞿灵,你说得对,现在咱们什么也做不了,还是快走吧。”
正当二人继续小心翼翼跟着人潮前进时,忽然,瑞雪感觉到双手的手指间开始闪烁起静电场,有一种触电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
行走的人群中大部分人都感觉到了这种异样感。
不约而同,瞿灵和瑞雪四目对视,眼神仿佛在无声交流着刚才惊奇的一幕。
那种感觉,能从方向上感觉出来,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巨大冲击悄然爆发,它自远处爆炸的中心扩散出来,再蔓延自更远方,穿透着沿途的气流和大地。
几乎与此同时——
领路人手中的灯光熄灭了,四周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远处沉闷的炮声紧接着偃旗息鼓,喧闹消失了,世界再度陷入黑暗的死寂之中。
此刻,一声近距离的爆炸在头顶作响,点亮漆黑的夜晚,无数的碎片向着人群中间砸落而下,将恐惧如可怕瘟疫般在人心扩散。
有人霎时惊呼道:“不好啦!炮弹打过来了!!”
顿时,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声尖叫和骚乱,点燃了原本紧张紧绷的气氛,失去方向和光明,等于失去了秩序和理性,人们不得不依靠本能指引的原始行动,手脚并用,四散而逃。
踩踏和推搡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后面的人争先恐后,如揉肉团一般挤压着前面的人,踩得每一脚感觉都不再是水泥地的坚硬,而是软乎乎的。
仿佛此刻,是世界的末日。
每个人都在声嘶力竭大声呼喊。
“没电了!没电了!!怎么回事!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们要被炸死了!我们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们!”
“啊!别踩我!我快不能呼吸了!救命!”
“后退!后退!不是这边!!前面路塌了!没路了!”
“那还能往哪边走啊!?”
很快,一阵惨叫哀嚎从黑暗中传来,有人失足掉落一处深坑,顺带拉扯着数人一同掉落。
而随着沉闷的巨响接连传来,深坑中回荡的呜嚎声猝然消失了。
“瑞雪!你在哪!!”瞿灵惊慌间钻出人群,抱住一根斜着的路灯柱,并极力呼唤着瑞雪。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即便睁大了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到处都是人,呼喊和啼哭声充斥耳畔。
正当瞿灵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阵特别的清脆声音忽然传来。
有人正在不远处拿着一根小钢管,以三长三短的间隔不断规律敲击着。
顺着声音方向,瞿灵凭直觉摸索前进,一喊,就发现了缩在垃圾桶旁边的瑞雪。瑞雪收起小钢管,朝着方向伸手,激动跳起身抱住了瞿灵。
抱住瞿灵,瑞雪深感脆弱,不禁放声哭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瑞雪害怕极了,不安的人群不断推搡着她幼小的身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要被吞没,想要不顾一切逃离。
这种黑暗,让人失魂落魄,比远在森林时还要恐惧万倍。
尽管此时瞿灵也深感害怕,但强压镇定后,她开始试着安抚起了瑞雪。
“不哭了,不怕,不怕,有我陪你呢。”瞿灵说着,小手颤抖,张开冒冷汗的手心,轻轻抚摸瑞雪的头。
瑞雪点点头,赶忙擦去眼泪。
瞿灵搀扶着瑞雪,二人摸黑站起了身。
此时,爆炸越来越频繁,还伴随着一种奇怪的呼啸声音,不如炮弹般小巧,而更像是某种巨大又狭长的尖锐物体,正俯冲而下,划破气浪和云层,撕裂耳膜。
忽然!瞿灵倒吸凉气,感到一种猝不及防的不安涌上心头!汗毛直立!
一股沉闷的低鸣声正在自头顶而来!
直觉大事不妙,瞿灵顾不上太多,趁着火光照亮的间隙,直接背起瑞雪,便朝着附近的建筑物内冲去。
十数米的距离,瞿灵投身越过。
小小身躯爆发的强悍女子力,连瞿灵自己都深感不可思议。
而就在二人冲入建筑的大门时,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接踵而至!气浪自背后吹过,接连掀翻二人!
还来不及起身回头,撞击物转瞬爆炸燃起,刚才二人所在的位置被烈焰笼罩!
锋利的破片四散,连同火焰一同吞没生命。
那一米宽似钢刀般的旋翼崩开,裹挟着高温旋转,朝着先前的建筑物飞去!在拦腰切割了路径上两个逃跑的不幸者后,旋翼劈开了地面后又弹起半空,便直挺挺嵌入一人高的墙面。
直到这旋翼卡在墙壁上,锋利的刃不再下滑,呼吸声才从角落里传出。就在那离旋翼仅仅不足半米的角落里蜷缩着的,是惊吓到几乎快要失禁的瑞雪瞿灵二人。
一步之遥,就会命丧当场!二人惊魂未定,冷汗直冒,甚至一度忘记了呼吸。
那旋翼上还残留暗红色的液体,在高温中蒸腾焦化。
那是人的血液。
目光抬起,那被旋翼劈成两半的人就这么倒在门口。他的整个上半身碎成了泥,砸入了地板,血液飞溅在每个方向上。
尽管身为护士,瞿灵本以为这段日子已经见惯了死亡,但眼前这一幕,震撼覆盖了一切感官。
她很快无法忍受这般骇人画面,转身呕吐不止。
而瑞雪,则瞪大眼睛,扶着墙颤颤巍巍站起身,看着外面那熊熊燃烧的巨大残骸。
直到这时,瑞雪才意识到,坠落爆炸的不是炮弹,而是飞机,一架武装直升机。
而在那架直升机的驾驶舱,烈焰之中还能看见依稀的人影。那个驾驶员被震碎了脊柱,如同一根被折断的树枝,但仍保持着生命最后一刻的姿势,死死抓着操纵杆。
很快,更加剧烈的燃烧淹没整架直升机,火化了上面曾经存在的一切。
在瑞雪的心中,此刻的悲伤,没有言语可以诉说。
瑞雪走向门口,举头城市的一角,望着夜幕下的天空。
入夜深处,气温越感寒意,而曾经守卫华夏尊严和领空的飞行员们,连同战机一起,变成了一座座篝火般燃烧的墓碑。
而更多来不及躲离死神的平民们,在爆炸的波及下死伤惨重,遍布街道。有的幸运儿毫无大碍,只是被擦伤或者掀翻在地,但离爆炸中心近的不幸者居多。
有的抱着断腿挣扎,有的濒死呻吟,有的早已经没了呼吸,就这么躺在地面上。
瑞雪的靴子跟前,就躺着一个小女孩,她的面容十分安详,在碎石之间,软软乎乎的小手垫着胸口,像是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
可惜那永远沉睡的魔咒,再也唤不醒她。
瑞雪低头看着,鲜红的鲜血流淌至脚踝,她望着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暗自噙泪。
此刻,有人轻轻拍了拍瑞雪的肩膀。
瞿灵从后面走来,同瑞雪四目相对。
此时。
爆炸声不再回响,四周变得静悄悄的,只有橘色火焰照亮,诉说着夜幕下的故事。
半晌后,见没了动静,四散的人群很快从躲藏处现身,纷纷围上来点起火苗,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再次心惊胆战上路。
那一刻,人们举着火把,对于仿佛刚才发生的悲剧,只是置身事外。
只有那些痛失所爱的人,仍然跪倒在死去的遗体旁嚎啕大哭。
直到这时,瞿灵回过神,才叹气说道:“我们也跟上队伍吧,继续走,走到更远,走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说罢,瞿灵拉着瑞雪,想要前进,但是瑞雪却立在原地,执意一步也不肯动。
“怎么了?”瞿灵回头问道。
“可是......我们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也许这场战争,我们早已注定失败,无论再做怎样的努力,只是徒劳挣扎罢了。”瑞雪抱臂而悲。
瞿灵听闻,随即摇摇头,强颜欢笑看着失落的瑞雪说道:“瑞雪,虽然我不是军人,很多事情我不懂,但我一直相信,哪怕是这种时候,军人都是我们平民可以依靠和信赖的英雄,带我们走出困境和绝望。”
瑞雪则拒绝般回应道:“我不是万能的,最好不要太依赖我,我离开了军队,只是普通人,什么也不是,会拖累你。”
“怎么会。”
瞿灵笑了笑,伸手抱着瑞雪,不忘深切说道:“你可是我们医院的大英雄呢,我可是知道的,如果没有你,在森林里那几个平民就不可能活着出来。”
“那只是...只是我运气好,再加上有其他人的努力,并不是我厉害。”
“那这次,瑞雪,也能再问上天借点好运眷顾吗?有你在,就什么也不用怕啦。”
瞿灵晃着羊角辫,咧嘴笑出大牙。
瑞雪听闻,难为情说道:
“有我在,你行动也不方便,明明可以丢下我不管的,为什么要一直一直拉着我一起跑。”
“不知道。”瞿灵皱眉,随即摊手说道。“大概出于护士的天职,不忍心丢下你,觉得你很可怜,又或者觉得你是个了不起的传奇人物,反正理由都有很多啦。”
话锋一转,瞿灵伸出食指,煞有介事说道:“不过,我瞿灵自想成为护士的第一天起,就没有打算要抛弃任何人,每个人都有被拯救的价值的!虽然本姑娘能力有限,没办法普度众生,但只要你是我的病人,我就会负责到底。”
瑞雪不禁暗笑,“你这就不是跟某个笨蛋公主一个德行,为了救人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值得吗?”
“不值得,但是有意义。哪怕世上仅此一件,有我瞿灵能够做到的事情,人生意义不也就有了吗?”
瑞雪一怔,忽然似雨天放晴,扫清了心头的沉重阴霾。
瑞雪叹气道:“果然...笨蛋都是一个德行,真受不了。”
“好啦,别吵吵了,咱们快走吧。”
瞿灵宽慰一笑,随即哼声,拉着瑞雪前去。
瑞雪抬手道:“等等,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啥事磨磨唧唧的。”瞿灵反问。
“等我一分钟就好,马上。”
只见,瑞雪走到那架燃烧的直升机前,搬起了一块碎砖,将它立在了地上。
瑞雪整理了情绪,神色凝重,缅怀郑重地悼念。
“其实,你们才是英雄,驱散黑暗的英雄。死者明志,我辈作为生者苟延于世,却什么也保护不了,我感到了深深惭愧。我华夏军人天生武德,誓当勿忘国耻,驱逐外辱,不再让悲剧重现人间。”
说罢,瑞雪深吸一口气,小手用力撕开自己上衣下摆,将布条缠到一根棍子上,制成了简易火把。
怀揣着无上的热血,瑞雪凑近将火把点燃,随后举起至耳侧,烧掉了自己扎的两束马尾长发。
伴随赤色火焰的蒸腾,瞿灵惊呼,以为瑞雪惹火上身!
但瑞雪长发一甩,那原本乌黑而充满青春气息的长发,伴随着旋转的热浪,摇身一变竟烧成了干练的齐耳短发。
这也算同软弱的自己告别,瑞雪重新打起了精神。
瑞雪侧头拍灭火苗,梳理短发,随即大步向着瞿灵走去。这种自信的姿态,眼里有光,同先前孱弱的少女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瑞雪拉起瞿灵,一同向前走。
“好了,我们出发吧,我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哪怕只是保护好你这件事,我保证也一定会做到。”
瞿灵微微一笑,只是说道:“这真像是笨蛋才会说的话。”
十分钟后。
时至凌晨一点四十分。
正当这帮人群找到一处空地短暂休息时,人群忽然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当人群被拨开之后,一团火光照亮四周,只见一名手举火炬军官模样的人走上前去,一顶宽大的军帽遮住面容,个头不高,穿着高帮靴走路却细无声。
通过军衔对比,人们发现这是一位校尉。虽外披着一身宽大的黑色风衣,与之鲜明对比,这人身型却十分纤细,腰间横立着一杆步枪,宣告着庄重与威严。
当这位军官开口的时候,人们这才发现,这名校尉是一名女子。
在这种情况下,有一名高级军官出现在这里,可真是稀奇。
“肃静!有认识去特高科工业园区路的人有没有!我乃丁营校尉石蝶,情况特殊,还望协助本座!”
四周人群安静了下来,随即又小声议论纷纷。
石蝶见无人应话,又不紧不慢,从黑色风衣的袖间掏出一块金灿灿的黄金,沉甸甸拿在了手心。
“若有勇者,本座可以立军令状悬赏!”
常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人群更加议论纷纷,依旧没有人上前。
见一人跃跃欲试伸手,却又退缩回去,石蝶不耐烦抽出腿侧的军刀,锋芒指着那人说道:
“喂!涉事重大,本座所言绝无虚假,难道你在惧怕本座吗?”
石蝶像是要吃人的眼神吓退了一众报名的勇士,这让有点想法的人变得更加畏畏缩缩,纷纷摆手。
这些勇士本就担心有命挣没命花,再加上石蝶的威吓,就再也没人敢上前了。
石蝶憎恨懦夫,顿时觉得恼怒,但面对平民又无计可施。
她怒其不争,愤愤收起军刀,哼声甩开右侧风衣,大步流星向前。
“真是枉费心血,哼,也罢!本座即使不需要你们的援助,也可以找到目标!无非就是多走几步路!”
临行末了,石蝶又转过头,对着人群沉下语气平静说道:
“是我失态,我向你们道歉。你们沿着这条路往前面一直走七公里,会看到一辆装甲车,在装甲车拐弯的右边路一直往北走,沿途会遇到巡逻的哨兵,那便是去军队作战前线和补给站的路。
在那里,你们会得到妥善安置。”
石蝶随即转身离去。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
不过好在有了明确的方向,这数百来号人纷纷起身上路,顾不上疲惫,前往有军队的安全庇护所。
瞿灵和瑞雪也起身,聊起了刚才的那个叫石蝶的军人。
“她可真奇怪不是吗,感觉虎虎暄暄的,一个人就敢往黑夜里闯。”
说着,瞿灵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瑞雪,既然有了方向,我们快过去吧,我这一天太累了,只想找个安稳的地方睡觉。”
瑞雪却说道:“不了,我们就在这分别,你就跟着过去吧,前面的路是安全的。”
“啊?那大晚上的你要去哪?”瞿灵一激灵,难以置信看着瑞雪。
瑞雪淡淡说道:“我思考再三,决定要跟她走,她也许会需要我。”
“那个军官?!哎呀!瑞雪,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她阴森森的,看起来又那么奇怪,你又何必自找没趣。”
瞿灵拉起瑞雪,一个劲往前走,“听话,咱们不去,去睡觉!去吃好吃的!去洗热水澡!”
瑞雪挣脱开,就是一万个不愿意。
“唉!真是的!随你好了!”瞿灵不悦,当即决定不管了。
虽认识不长但心心相惜,二人眼中皆满是不舍。
不知道有什么可以相赠,瞿灵掏了掏护士裙的兜,把半卷止血绷带送给了瑞雪。
绷带虽说不值钱,但在战场上可是好玩意儿,瑞雪冒冒失失的,万一哪里有点伤,兴许可以派得上用场。
瞿灵深情抱了抱瑞雪,闭眼衷心祈祷,希望上天可以眷顾这个女孩周全安康。
随后,瞿灵转身离去,摆手悠悠说道:“瑞雪,你可千万别死了,我等着你回来请我吃好吃的呢。”
瑞雪抱臂哼笑道:“咒我啊损出!本小姐可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美少女,命大得很,等着我好了!”
之后,瑞雪同瞿灵挥手告别,朝着人群的反方向小跑而去。
沿路街道上,队伍后头还有一些脚步缓慢的人,大多是老弱病残,火光的视线昏暗,瑞雪一时分不清那名叫石蝶的校尉去了哪里。
忽然这时,两声枪响砰砰从远处响起。
瑞雪心中一惊,连忙加快脚步,朝着方向穿过惊慌的人群。
期间有两个遮头掩面的男人迎面跑来,行色匆忙如此,以至于撞到了瑞雪,仍头也不回地朝前方继续走。
瑞雪摔倒,发出痛叫。
先头的男子谩骂道:“长眼睛看路!小妹妹!”
“喂!明明是你撞到了我!讲不讲道理啊!”眼见那两人越跑越远,瑞雪本想站起来争辩,但霎时一股剧痛从手肘处传来。
瑞雪一看,不禁一阵后怕,她惊愕发现手肘被拉了一道小口子,鲜血顿时浸透了袖口。
瑞雪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涌现。
那竟是潜伏在平民队伍之中的杀手。
不知是早有预谋还是殊途同归,但可以确定,恐怕这些人刺杀的目标,就是一路独自出行的校尉石蝶。
竟不惜做到如此程度,真是骇人听闻。
罔顾战火生灵涂炭,制造混乱,大肆破坏,颠覆政权,还有什么是这些乱臣贼子做不出来的。
瑞雪不禁暗骂道:
“真是没完没了,就知道同室操戈,难道就不知道世界就快要灭亡了吗!”
来到队伍后方,瑞雪顺着路,远远瞅见了一小群围观的人,举着火把,正在窃窃私语。
瑞雪拨开碍事的人群,心中一紧,一眼就看到了半蹲在街道一侧的人影,正是石蝶。
周围的人拉住瑞雪,劝告她不要上前,但瑞雪只是甩开,向着石蝶走去。
石蝶正躲藏在一辆轿车旁边,那火把立在一旁徐徐闪烁着,而黑色的风衣上满是灰尘。
在石蝶身旁,一个彪形大汉被击倒,离她只有不足两步之遥。
瑞雪上前,但石蝶只是侧头看了一眼,便匆忙想要起身。
但石蝶刚一起步,便又重重跌倒在地。
听闻脚步声凑近,石蝶连忙从黑色风衣下掏出手枪,依托掩体,对准了靠近的瑞雪。
石蝶声线颤抖地低吼道:“不要过来!不然就开枪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瑞雪有些不知所措。
瑞雪赶忙举起手,安抚道:“别误会!我不是坏人!你受伤了!我是来帮你的!”
石蝶朝着地面开了一枪,对着瑞雪,又像是对着周围围观的人,面带威吓继续说道:
“本座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听好了!闲杂人等,滚去避难!”
这下,再也没人敢看热闹,吓得纷纷惊恐离去。
但只有瑞雪,还站在石蝶面前。
石蝶剑拔弩张,依旧举枪对准了瑞雪问道:“小姑娘,你为何不跑,不怕死吗?”
瑞雪保持冷静,这才表明身份:“石校尉,我是天机星号的副官瑞雪,我们曾在长安都的授勋大会上见过,我是来帮你的。”
“何以证明!?你是身形相似,但我见过瑞副官,印象中的瑞副官是长发,且高级军官都应该早已撤离,所以你不是。”
“石校尉...溪都城破时,并没有人来接我,我被丢弃在医院,南指挥官没来。”瑞雪侧头说道。
石蝶咬牙站起身,抬手用枪抵住瑞雪的额头,沉声说道:“我讨厌扭捏作态!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的真实身份!”
瑞雪抬头看着石蝶的眼睛,只是漠然一笑说道:“一名华夏的军人。”
石蝶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收起手枪,将腰间细长的步枪退膛后立在地上,当做拐杖一步一步吃力向前走。
瑞雪也松开紧握的小手,出了一口长气。低头一看手心,全是直冒的冷汗。
“恕我直言,瑞副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石蝶背对瑞雪开口道,“我既然独自前来调查,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面对什么危险,都会义无反顾。”
瑞雪不解问道:“石校尉,难道这片战场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冒险?你本可以派许多士兵跟随你,保护你的安全。”
石蝶听闻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石蝶继续说道:“不,没什么,只是听闻有突发的战场情况,我打算便前来,一贯如此。经此一役,我的部队蒙受损失,但平民伤亡更为惨烈,那理应留在更需要他们的位置上,抢救和保护平民的生命财产也是军人的使命。”
瑞雪认可点头,赞许石蝶是个负责任的将领。
只是石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知道的人知道越少,命也好保。
石蝶并不想把自己正在调查的事情告诉他人,特别是对于瑞雪这样的高级军官来说。不外乎其它,仅凭瑞雪与荣指挥官和南指挥官的私人关系,此事便不容小觑。
石蝶清楚,虽在大理寺卿的威严下,朝堂内的势力表面和睦,但实际天军的众多将领和大理寺的官僚们一向不合,甚至背地里还有过几番冲突。
哪怕是华夏天军的阵营之间,也并非绝对的铁板一块,为了争夺利益,私下党羽派系斗争更是层出不穷。
倘若石蝶预感真没猜错,大理寺和天军之间,又或者与公主本人曾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一旦将其公之于众,造成的后果将是不可预见的。
且这场秘密卷入的人物和事件复杂,调查越深入也越危险。
因而——
在没有探明内幕真相、各方势力和做好准备的情况,石蝶还不打算亮出明牌,表面立场。
可说是立场,石蝶也不知道自己届时会做何选择,也不知将要面对的真正的敌人,又会是谁呢。
但愿,只是杞人忧天。
“石校尉,我还是帮你包扎一下吧,你的伤口渗血了。”
瑞雪挥舞手掌,将目光无神的石蝶拉回现实。
正巧瞿灵送的半卷绷带派上了大用场。
“不必了,瑞副官,我还能撑一阵。”
“叫我瑞雪就好,不必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
“不了...我不需要...”石蝶摆手拒绝,“你离我远点,快去避难...”
虽然还在逞强,但剧烈的腹痛让石蝶不得不慢慢停下脚步,牙都快要碎了,还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看着铁了心的石蝶,瑞雪叹气,于心不忍弃之不顾。
“好了,这次就听我的吧。”
瑞雪拉着石蝶到一旁坐下,一伸手摸腹部,这才发现满是一手的温热血液。
瑞雪问起先前发生的情况,石蝶则应声,描述了事情的经过:
先前,那三位杀手接近时,选择直冲目标,警惕的石蝶察觉到了异常。
这生死瞬间,石蝶屏住呼吸,扔掉手中的火把,眼疾手快,掏出手枪,跨步便朝着来人的方向扣动扳机!
急促枪响,撕裂寂静的夜空!
几乎与此同时,来袭的子弹,击中了石蝶。
所幸,黑夜与宽大的黑色风衣提供了视线的迷惑,子弹透过风衣外摆,击穿了石蝶的侧腹,惊险错过致命一击。
但石蝶同样未命中对方要害,那最前的男子转眼便冲进一米范围,那手中锋利的匕首朝着石蝶的胸口猛然刺去!
天赋技高一筹,赐敌绝命反击!
二十年练就的近身格杀技巧激起肌肉记忆,石蝶仅凭反应便高抬腿踢开匕首,身手快到令人猝不及防,眨眼间石蝶转身从腿侧抽出军刀,一刀便将那男子咽喉连同颈椎切断。
喷溅如柱的鲜血浸透石蝶的脸颊,磨牙饮血,眼神杀气腾腾。
那时,追杀仍在继续。
石蝶快速后撤,猫腰躲于道路旁的轿车做掩体,后面跟上的两人也不甘示弱,试图进行左右夹击。
离不到数米时,剩余二人眼见石蝶举起步枪,在强悍火力威吓下连忙退开,保持安全距离。
在长达二十秒的时间里,双方进行紧张对峙,最终这二人放弃暗杀,沿着街道匆忙逃窜。
这便是瑞雪前来时所遇见的场景。
瑞雪闻言感慨,禁不住赞叹石蝶的强大和美丽。
关于强大,石蝶勉强理解,瑞雪娇弱毕竟不擅长对抗和战斗;但是,一身全副武装的模样,美丽这个词无论如何是和自己丝毫不沾边的。
石蝶于是好奇问道:“美丽?为什么?”
瑞雪眼里有光,发自内心地笑道:“在我眼里,强大就是美丽,我喜欢强大的人,喜欢无与伦比的征服感。”
石蝶又追问道:“那瑞副官,您认为什么样的人才最为强大,是拥有绝对力量的人吗?”
强大的本质是力量吗...
瑞雪努嘴,想了一会,语重心长说道:
“差不多吧,我是一个很慕强的人,曾经认为一个人的能力是最重要的要素,是判断一个人价值的根本,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其实,你们看到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我生性很傲慢,天生觉得我就是高人一等。我瞧不起任何比我笨的人,嘲笑厌恶比我无能的人,更看不起普通人的碌碌无为,世界理应围着我旋转。”
瑞雪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但是后来,我遇见了南指挥官,也经历了许多事情,这让我忽然意识到,强大的本质并不在于你拥有多少力量,也不是占据多少资源,这些并非全部。
真正的强大,我认为是生命尊严与精神上的强大,人的价值决定于此。无论优劣,不分贵贱,或小或大,任何人都会有权力去追寻自己的人生意义,也必然要有必须去履行的责任。
我等既为军人,天生武德,驱邪逐恶,那太平盛世就是我们碌碌之辈毕生的理想。责任使然,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也要捍卫生而为人的尊严,这都是值得的。”
说着,瑞雪替石蝶包扎好伤口,满意拍拍手。
好在弹片并未留在体内,而是造成对穿的伤口,没伤及器官,止血处理及时就不会危及性命。
“瑞副官,说得好,期待我们今日的牺牲,能换取明天不会再有战争。”
石蝶拄着步枪站起,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真有效果,她感觉好了很多,也感觉得出瑞雪手法颇为专业。
石蝶夸赞道:“看不出来啊,瑞副官还有一双巧手,这下应该就可以勉强继续赶路了。”
“不过是我的一位挚友教得好。”瑞雪吐舌头,调皮一笑。
而后,在瑞雪的帮扶下,石蝶继续缓慢步行前进。
时间来到半夜的凌晨两点二十分。
视角转至西南方市区的公路,这是一条寂静之路,被包围高大在钢筋水泥都市森林间。
路旁蝈蝈在草间欢愉鸣音,随即转瞬跳走。
公路的尽头忽然热闹非凡。
无数橘色的光晕像是流动的光的海洋,流光漫溢,在黑色的大地上涌入绵延,穿行城市街道。
从远到近,伴随着一声声口号和整齐划一的步伐清晰回响,那是华夏的军队举着火把正在行军。
此前的半小时内。
传令兵的命令通过奔跑下放至每一个连队,因为所有电能设备失效,华夏天军全军抛弃了一切重型武器装备与辎重,做好决心靠徒步入城进行战斗。
指挥下达此命令的,是来自天猛星号的副官东方月,战役目标只有一个:
投入半数预备队,将铁甲龙限制在溪都内,或者引导至无人区,将可能发生的毁灭灾害风险降至最低。
发布命令的东方月十分清楚,失去重武器的情况下,囚禁这头屠杀人类的怪物绝无可能。
这么做,无异于让部队去送死。
但为了避免波及更多不幸,为了不让三十六年前的灭绝惨案再次发生,作为决策者,在数万人与数千万乃至数亿人之间她别无选择,必须去赌一把。
她只希望父亲东方龙玉那一辈的悲剧,能在自己手中结束。
于是乎——
一场别开生面的战斗,也是最艰难的战斗就此展开——以卵击石,尝试用蚂蚁的蚁喙去咬死一头巨象。
四万计的华夏士兵轻装上阵,急夜行军,排列成整齐的队形,并肩抗火箭弹,手提重机枪,快速行军,奔赴作战位置,向那个被炮弹洗了一遍又一遍的西南方战场前进。
与此同时。
而在城内西南方某处,经过长途跋涉,东方龙玉正带着一名执行官以及两名侦察兵穿行在街道的废墟之间。
这时,天空中亮起一枚绿色的信号弹。
东方龙玉下令朝天一发作为回应。
不多时,一名侦察兵前来收到火速报告,见竟是东方龙玉时,还感到难以置信般吃惊。
这名侦察兵报告说,据红外夜视仪观察,有一大群人竟在离前线不到十五公里的距离内宿营休息,大约千人不等。
据路径分析,这群人是从西面入城,正好处在预备队第一军步连的行军路线,被侦查兵发现时还欢呼雀跃。
而出乎意外,这些人自称是来自天闲星号战舰上的船员,乘坐逃生飞艇撤离母舰步行至此。
东方龙玉犯起了嘀咕:“天闲星号?我怎么记得数小时前有人报告,天闲星号战舰已经迫降在八十公里开外的荒地,怎么又回来了?”
东方龙玉咂了咂舌,随即又问道侦察兵:“荣指挥官情况怎么样?如果还活着她现在的位置在哪?”
侦察兵则回复到:“禀东方指挥官,据现场报告荣指挥官并未大碍,她和南指挥官正在现场,且点火棒装备保存完好。”
东方龙玉大感震惊:
“什么!南指挥官也在?不可能,根据请求,他不是应该在开战前就登上运输机,带着点火棒的分析结果回去钟山关要塞了吗?
难道说...他一直带着这玩意在战场上?!在天闲星号战舰上?!还一起坠机了!?”
东方龙玉虽然知道南清泉鬼点子多一向喜欢乱来,但没想到他这么乱来。
要知道,作为现存最后的一根点火棒,同时也是一枚移动的小型核弹头,万一出现点闪失引起爆炸,那可就是舰毁人亡,全军覆没。
东方龙玉不禁大声呵斥道:
“南清泉这小子如此猖狂,早晚我都得敲他的脑袋!违抗军令革他的职!那架羲和运输机呢!人指挥官没回来,这么大的事这些怎么不跟我汇报!”
而在这时,那执行官忽然记起了什么,面露窘迫,好一会才小声说道:“禀东方指挥官,有一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东方龙玉瞟了一眼,没好气地摆手道:“讲!什么事!怎么,你也要为这小子求情吗?!我告诉你,不要说你,就算上将军帝君来了,今天谁也救不了他!!”
执行官支支吾吾地说道:“属下不敢...只是恰逢战役前夕,那架运输机在返回要塞的途中就被敌机击落了,坠毁在森林里。啊,不过飞行员跳伞了,搜救队将他安然无恙接了回来,这点请东方指挥官放心。”
此话一出,东方龙玉和执行官对视一眼,尴尬语塞,顿时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东方龙玉小声侧耳对执行官问道:“这种事情,既然指挥室知道为什么不跟我提,你们一个个的,简直贻误军情。”
执行官也是有苦难言,叹气道:“禀东方指挥官,不是属下知情不报,是知道消息的时候溪都已经打起来了,您当时正在筹划增援行动,大小姐又下令闲杂事项不得打扰您...”
这时,东方龙玉瞪了一眼,执行官这才恍然,连忙改口道:
“啊,是东方副官,她下令一切闲杂事项不得打扰指挥官的作战部署,所以我们都搁置了下来。”
原来如此...
东方龙玉叉腰,琢磨了一阵,终摆摆手说道:
“替我起草一份全军状令,就说...就说南指挥官与荣指挥官作战勇猛,保护了重要的战备物资,等战役结束回钟山关要塞后,就对他们进行战功授勋。
另外对所有参与英勇作战的全体官兵立一等功,对丁营授予铁军的英雄称号。”
执行官小声问道:“那对于南指挥官的处罚...”
东方龙玉舒了一口气,感慨道:“哼,这小兔崽子,算他祖坟冒青烟运气好,歪打正着还立了功,这次的就免了。”
执行官暗自笑了。
东方龙玉咋舌,踢了一脚:“还愣着干啥,快带路,带我去见南指挥官。”
镜头一转。
时间来到五分钟后——也就是凌晨两点二十七分。
天闲星号战舰的船员宿营地。
夜晚的帐篷营地,篝火旁人影攒动。
来自钟山关要塞预备部队第一军步连的士兵正在对接,清点舰上人数和伤亡情况,船员们排起数条长队,接受检查。
南清泉此时正坐在篝火的另一侧,和负责对接工作的负责军曹了解情况。
而在南清泉身后的帐篷内,荣岚正在短暂的休憩入睡,呼吸轻缓。
这位军曹先前本想叫醒荣岚,但被南清泉拦在帐篷。南清泉表示这里有他就足够了,让荣岚可以多休息一会,切勿惊扰。
军曹只好长话短说,将对船员撤离的行动安排与南清泉相谈。
末了,南清泉眉头一皱问道:“对了,我看你们夜晚急行军,是战局有了什么变化吗?”
军曹回道:“禀南指挥官,据我了解的情况,在丁营誓死阻击下,敌寇已被成功击退;但铁甲龙意外出现在了战场上,并主动攻击了我方部队,目前被标记为危险目标,我部按计划即将对其展开作战。”
军曹略显悲愤,继续说道:“说是作战,其实我们都深知这是以卵击石,但为了将铁甲龙引离人口稠密区,这是无奈之举。”
南清泉则沉思说道:
“铁甲龙,明明是消失了三十六年之久的人工智能兵器,我记得因其造成过‘电子界灾害’事件,对我天军产生干扰影响而被勒令封存,不到万不得已严禁启用...
原则上是紧急情况可以授权,但没有经过上将军或者其它指挥官的同意,铁甲龙是不可能会部署在战场上的,这是怎么回事。”
南清泉百思不得其解。
荣岚明明就在自己身边,若有这样的命令,南清泉自己就一定会知道,绕过他俩是不可能的。
会不会那时溪都俨然已经到了破灭的边缘,所以其它指挥官,或者东方指挥官下达的命令?
南清泉摇摇头。
这片战场,除了自己和荣岚以及东方龙玉,不会再有其他指挥官。
另外,南清泉也很清楚,东方指挥官在指挥风格上擅长传统火力压制,却非常讨厌这一类人工智能兵器,作战无人机都只保留最低限度的需要,但炮兵和装甲兵则要多少有多少。
所以,大概率这也不会是东方指挥官下达的部署指令。
正当南清泉想询问了解更多情况时,一个从战场前线跑来的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南清泉面前,跑的那叫一个上气不接下气。
南清泉抬手示意,“不要着急,慢慢说。”
传令兵捂着喉咙,没吱声,而是侧身抽出了一副在身上牛皮袋子装着的作战地图。
随即,传令兵蹲下将作战地图摊在了地上,借着火光,用记号笔在一片城区画了一个红色的圈圈。
南清泉不知所以,只瞅见那名传令兵嘴中一直念念有词,但却声音沙哑。无奈,南清泉只好拿出腰间的水瓶,示意递给他。
南清泉问道:“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传令兵两口灌完,这才颤抖指着地图上的红圈,喘着气说道:“公主...我找到公主殿下了...”
南清泉惊觉站起身,不可思议再问一次:“什么?此事非同小可,公主殿下本该在堡垒避难,你可没看错,这怎么可能!”
“禀南指挥官,属下不会看错...公主殿下就在战场的最中央...就在铁甲龙降临的地区......”
“夜黑风高,你怎么知道?!”
“不只是我,南指挥官...因为公主殿下现在...所有人都可以看得见...”
“什么?!”
南清泉只觉诧异,无法理解这名传令兵的话语,甚至觉得他理智癫狂。
但很快,南清泉就明白了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凌晨,两点三十五分。
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忽然从城市的天际线上升起,并迅速崛起如山峦,又如日出般照亮街道。
很快,这个银白色的山脉渐渐伸展,高度攀至上百米高,其刺眼光芒也很快退散而去,转而变成蓝色。这时抬头看起来,天空就犹如美丽的极光出现般,漆黑的夜晚变得清澈透亮,阴云随之也散去,崭露星光。
但那个形态最后的模样,是一个巨大半透明的人型。
而那个人,毫无疑问,是九歌公主的模样。
半空中还有黑色的幽浮在飞行,那是铁甲龙,正环绕着这巨人的胸前。
南清泉瞪大双眼,简直难以置信。
整个世界仿佛正笼罩在一片灿烂的蓝色幻境之中!
而不知何时,荣岚披着大衣走出,从身后紧紧抓住南清泉的手,眼神满是惶恐。
直到这时,南清泉回头看着荣岚,依然平静说着:
“没关系的,有我在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