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景池熙，舔狗苏木立刻恢复了快乐，就连应和余敏行也真心了许多。
演讲还在继续，不过根本没有人仔细听，就连演讲者边栾欣都三心二意地动不动就转头看手机，别人就更别说了。
这场演讲结束得比预期要早，等苏木走出报告厅大门，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他侧着身和余敏行商量去哪个餐厅，还没走下台阶，就听一边有人叫他。
苏木转过头，瞧见一个身穿白色T恤的男生。
这男生长得眼熟，总觉得前几天刚见，苏木头脑迅速回想，很快意识到他是跳楼事件的主角。
想来这人不是来找自己的。
苏木下了定论，他抿起唇角微微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
打完招呼，他就想走，刚迈了步子，却又被男生叫住了：“苏木，我和耀辉想请你吃个饭，表示感谢。”
耀辉？
他们两个人一起？
这话让苏木多少有点儿震惊，他没料到这个男生居然和一个企图杀死自己的人关系这么友善。
不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认定这是摊浑水。
他抿了抿嘴唇，推脱道：“不用了吧。”
还不等他摇头，男生先开了口：“别啊，我们真的想感谢你，总得给我们个机会，我们前几天刚请了边栾欣，都是恩人，总不能厚此薄彼。”
听他这么说，苏木也不好再推脱，他点点头，和余敏行说了两句，便跟着男生一起走。
男生见苏木答应，一下高兴起来，笑吟吟说道：“我就知道你得给我们这个面子，我和耀辉过两天就出国啦，以后就见不到了，对了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呢，我叫邱成文，之前那个穿黑衣服的男生叫唐耀辉，我们都是研究生学院的，虚长你们几岁喽。”
“苏木，经管的。”苏木忙接话，他迟疑着想要问出自己心里的问题，但是开口却没有邱成文快：“你们经管好啊，出路比我们多，我们就是天坑专业……对了，我们周五要和边栾欣去小湖边野餐，你有空一起呗。”
“不不不，我不去了。”苏木忙摇了摇头，“我其实想知道，你现在和唐耀辉可以一起去留学吗？”
这事儿他多少不敢相信。
之前恶性事件发生后，记者蜂拥而至，学校里和网络上的传言各式各样，但是都是基于一点：他们二人在争抢出国名额。
如果两个人可以一起出国，那唐耀辉又何必出此下策？
看出苏木的疑惑，邱成文解答道：“只有一个公费名额，我是自己出钱去，不过我们可以去同一个实验室，要是耀辉早点儿说他想要那个名额，我才不和他抢呢。”
说到这儿，他弯着眉眼笑了：“你是不是挺奇怪的，耀辉要杀我，我怎么还和他关系这么好？”
他也不等苏木回答，立刻又道：“因为我喜欢他，我是gay。”
“啊？”苏木下意识瞪大了眼。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洒脱不隐瞒的人。
同样都是gay，苏木一时间觉得自己过于虚伪。
还没来得及自我反省，邱成文先比了个噤声的姿势，轻声道：“别那么大声，我还不打算让所有人都知道。”
“哦哦哦。”苏木忙点点头，内心忍不住吐槽：都这么光明正大了，原来还打算藏着掖着。
“害，现在恐同的太多了，我也得注意自己的形象，也就在你们这种熟人面前出个柜啦。”邱成文说着斜了苏木一眼，“你不恐同吧？”
“不不不。”苏木摇头，他更加惊异，原来见过一次面就可以称为熟人。
他一时不知道是邱成文太单纯，还是自己的世界太复杂。
“我就知道你不会，你一看就是特别好的人。”显然邱成文不打算给他考虑的机会，他又问道，“所以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你帮我问问耀辉为什么要杀我。”提到唐耀辉要杀自己，邱成文声音轻了点儿，“我自己想不明白，也不敢去问，你知道的，我问多少有点儿太尴尬了。”
“我知道。”苏木答应了，他怀疑这才是邱成文邀请自己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感谢，就是为了让自己问问唐耀辉。
这种话，他自己是问不出口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校门，走进了学校后面的小巷。
巷子里都是小饭店，唐耀辉正在最大的那家等他们。
见二人进来，他站起身，朝着苏木鞠了一个标准的躬。
苏木没料到他会这般行事，忙上前两步扶住唐耀辉，笑道：“没事儿，我就是碰巧路过，你们不用这么谢我。”
可唐耀辉却用着力气，坚持鞠完九十度，才直起腰：“我当时手里拿着刀，一般人谁敢管这样的闲事，苏木同学，你真是智勇双全。”
“啊……”苏木被夸得红了脸。
他活这么大，只知道自己是个有小聪明的怂人，就算是被夸也是说他长得好看，仔细算算还是第一次被人夸赞“智勇双全”。
他本来脸皮就有点儿薄，这会儿脸红得更加厉害，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解围，他只好挠挠头，装作很饿的样子拍了拍肚皮：“那个，我有点儿饿了，咱们要不边吃边聊？”
这顿饭他是主角，一听他说自己饿了，邱成文二人忙招呼起来，那场令人窘迫的夸奖也就此中断。
男生吃饭当然要喝点儿酒，苏木这人不大喜欢酒精，却也不好扫兴，只能端着杯子皱眉头。
虽然只有三人，但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邱成文几乎把所有能点的菜都点了一边，饭菜上了满满一桌，吃了大半，气氛刚好，大家甚至称兄道弟起来，这正是邱成文想要的时刻，他急忙给了苏木一个眼色。
苏木立刻明白了，他抬手替二人倒满啤酒，转身朝唐耀辉笑道：“唐哥，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他话说了一半，唐耀辉就明白他想说点儿什么，一挑眉头笑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想要杀成文吧？”
“对啊。”苏木点头，邱成文装作不想知道的样子侧过头去，只是闪着光的眼睛出卖了他。
反而说想知道的苏木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一对耳朵不自觉竖了起来。
他也很好奇。
先前恶性事件爆发后，网络上的记者把他们两个人扒得连底裤都不剩。
几乎学校里面的每个人都知道，唐耀辉杀邱成文是因为抢夺出国名额或者说抢回自己的名额。
世界顶尖研究所，几年才给S大一个名额，邱成文是个富二代，据说为了争取名额给了导师一大笔钱，这才淘汰了实验室各项全能的唐耀辉得到名额，唐耀辉不服气，约邱成文上了天台，然后悲剧就此发生。
先前苏木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直到邱成文告诉自己，他喜欢唐耀辉。
苏木自身处之，觉得要是自己，肯定不会强抢心爱人的名额，更何况，邱成文自己也能自费进去。
这个名额对于普通人来说值得争抢，在邱成文眼里，却不过就是个普通玩意儿，根本没必要为了这个葬送掉爱人的好感。
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沉寂了片刻，唐耀辉终于开口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让掏刀子。”
唐耀辉抿了抿嘴唇，他突然站起身，朝着邱成文就是一个鞠躬，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上来，声音多少带了点儿哭腔，“成文对不起，我本来没想那样的，我这些日子都不敢睡觉，一闭眼就后怕……”
说到这儿，他狠狠啜泣，哭得已经说不出后话。
这段话可以说是漏洞百出，就连苏木都不愿相信。
别的不说，就单看他怀里揣着刀，就能看出他根本不是临时起意。
可是邱成文却信了，他本来就喜欢唐耀辉，瞧唐耀辉这么痛苦，心里大为感动，一时间连逻辑都忘了，只顾着抬起手安慰起他来：“耀辉，我早知道你不想杀我，再说就算你是故意的，我也心甘情愿。”
苏木没料到邱成文会相信这段鬼话，他颇为惊异地瞥了邱成文一眼，很快也开始了言不由衷的劝说：“老邱说得对，大家是兄弟嘛，这就是意外，我打小就听说高楼楼顶有鬼抓人替死，说不准你就碰上了。”
他说完这话，很是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头，不愿相信作为新时代大学生，自己居然还能说出这么封建迷信的话。
不过这话虽然迷信得毫无道理，却还是有了点儿成效，至少唐耀文找到了顺着下的台阶，他狠狠抽了抽鼻子，抬手抹了把脸，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别的不说了，我还是得敬苏木一杯。”
苏木笑着和他碰杯，僵硬的气氛终于得以缓和。
又是几杯酒下肚，邱成文和唐耀文嚷着要去厕所，桌上一时只剩苏木一人。
他向后一靠，倚着椅背看起窗外的夜景。
天已彻底黑了，路灯昏黄，只能照亮小小一方地，显得巷子黑黢黢的，让人觉得有点儿害怕。
完全没有什么夜景可言。
发现了这一点的苏木耸了耸肩，正要收回目光，眼角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站在街角阴影处，看不清五官长相，但是仅凭那高挑的身材和那一双长腿，苏木心里就隐约有了定论。
那个人像极了景池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