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就站在陈群的背后两米远的位置，紧紧靠着墙壁，下意识地伸手摸出口袋里的雪茄，然后才想起这里是手术室……远程模拟手术室，墙壁上也没有禁烟标志，好像可以抽一口？不过这好像太没有风度了，不是绅士的做派。
只是眼前的手术太郁闷了，郁闷到毫无生气可言。陈群用缓慢得让人发指的速度，缓缓送入导丝，已经过了十多分钟，导丝才进入患者的腹部静脉。整个过程云淡风轻，波澜不惊，但沉闷的气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压在手术室内每一个人的心头上，仿佛有一种要发狂的感觉。
同样的感觉弥漫在国际空间站的主活动室，不过上面的三位宇航员，都十分清楚，这没有任何情况，才是最好的。下面进行远程手术的医生，采用了一种极端保守，令人发指的方法，来推进手术，其实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光是空间站内的相对位移偏差，就足以让手术在任何一个时刻完蛋，直接一下刺穿病人的主静脉，然后直接死亡，根本无法抢救，也没有任何条件抢救。
只是这样缓慢的速度，对医生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想而知，每个人都恨不得亲自走过去，替下面的医生完成这次穿刺，但任何人都知道，如果他们动手，就是彻底将事情搞砸了。这中间牵扯到了太多太多的变量，尤其在失重的环境下，很多地球上的正常经验，无法在这里适用。
不过大概是计算机收集到了足够多的数据，还是下面的主刀医生掌握了一定的规律，在接下来的三分钟内，就完成了腹腔到心脏位置的位移。
接下来的一步，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心脏静脉血栓取出手术，就能将约瑟夫从死神手中抢救过来。
几乎同一时间，东方闻馨舒舒服服地坐在模拟手术室中唯二的椅子上，看着陈群依然保持着稍微快一点的速度，前进一下，就用眼睛瞟一下前面的屏幕上传来的CT图像，根本没有正眼看一下前面的三维立体投影，让大小姐有些恨得心头痒痒的。
如果按照三位投影上的手术方位来看，陈群这家伙的手术早在二十多分钟前就彻底失败了，但传过来的即时数据却显示他并没有偏离轨迹，给人体造成伤害。那做为这款新技术的发明者，只好她在电脑上不动声色地修改一下数据，让空中的投影图像，来配合陈群这家伙的导丝前进路线。
这……好像就是先射箭再画靶子的作弊行为，不过大小姐可以确信，由于时间的偏差和导丝移动速度缓慢得问题，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来预判陈群的导丝的前进放向，然后修改血管的投影位置，确保导丝穿行的虚拟血管中。
一句话，这不是她的错，仅仅是数据匮乏兼混乱造成的，毕竟原来半年前的原始数据，会随着时间的变动，尤其是在太空环境下重力的改变，人体血管的位置会发生一点点偏移变动，而这变动有时候就是致命的。
现在么，就是看丈夫表演的时间。
东方闻馨目光一转，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前面的杨小泉院士，这时候正聚精会神地坐在一张临时找来的藤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丈夫无趣且无聊的手法，端起自己桌上的茶杯，递了过去，笑盈盈地讨好。
“爷爷喝茶，这上好的乌龙茶都快凉了！”
“先放着，人老了肾功能不好了，喝水就会上厕所，上厕所就会看漏了很多关键的对象，所以这时候坚决不喝水。倒是你抽屉下有糖果，给我一个补充一下血糖。”
“爷爷，那是给猴子吃的。”
“猴子吃得，难道我就吃不得？你绕弯子说我是老猴子，我才不和你计较呢，免得被你气死，不合算！”
杨小泉倒是十分满意东方闻馨对他的态度，直接否定了小圆凳和折叠椅，让人从中医馆给他弄来了他坐习惯的藤椅，大马金刀地坐在中间当“监工”，给足了他的面子。
因为这是远程手术室，自然没有教学手术室和综合手术室上常见的观察台，只好进屋里来观看，但最后有资格进来的也就四个人，除了他之外，就加上两个促成这事情的老外和一个摄影师。至于其他人么，连看视频直播的权利都没有。
自己的关门弟子没有出现在这里，而是在外面负责研究中心的运转，这种负责任不出风头的态度，更是让自己感到十分欣慰。
一个可能对全世界都影响深远的手术，小祁说放弃就放弃，连脸都不过来露一下，可见她们能在这个年纪，就以平常心对待这件事情。自己年轻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修养和胸怀。
再加上东方家的这丫头，一点不紧张，还在她的电脑上看各种零食，满脑子想着吃得，说明她是对丈夫有绝对的信心。
整个团队就在这夫妇俩的带领下，将一个正在轰动世界的手术做得云淡风轻，平淡无奇，还真是本事。
倒是北条家的那个女孩子，功利心太重了一点，专门找了一个摄影师过来记录全过程，手术中也十分紧张，说明还嫩了一点，需要多多磨砺。
不过话说回来，少了这丫头出力，这手术就不会这么快进行，甚至无法进行，换成自己，也绝对是非常紧张的。算起来这还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前浪推后浪，他这个糟老头子还真可以安心退休了。
杨小泉再看了一眼前面屏幕上的CT图像，立刻站了起来，一伸手就拿起东方闻馨电脑桌上的茶杯，一口气将里面的茶水喝了精光，然后回味了一下，直接给旁边的小丫头找麻烦。
“这茶不错，将剩下的茶叶全给我，我带回去慢慢喝！”
“打劫啊！没有了，不给，早知道就给你端白开水了！”
东方闻馨也看到手术毫无趣味地完成了，尽管接下来退出来还要一点时间，但难度直接降低了千百倍，不可能出现意外了。
至于杨小泉这个老顽童抢东西，其实以他的地位身份，也不欠缺这些高档茶叶，甚至更稀罕的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他只是看你顺眼了，才会要你的东西。
二十分钟后，刘洋的办公室第一时间传来的东方闻馨的消息——“手术完成了，真和我料想的太快手术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高科技！”
刘洋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这次还是继续闷声发大财，连声明都不发表一个，表现一下他的谦谦君子的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