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陈群就安排了两个小组的人员参与彩绘女孩的手术,时间也是开年之后最长的一个手术,从早上九点,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六点多。同时也在网站上全程直播了这个高难度的手术。
如果光是从手术治疗的角度来说,这个手术就是一个普通的四级手术,但如果从操作的效果看,比起很多心脏手术都要复杂。复杂的地方就是在于陈群剥离那些发生了畸形病变的动静脉血管,所采用的手法和模式。
原本很多都是激光刀就能完成的切除治疗,陈群直接采用了传统的钝器分离和锐器分离的两种方式,先有系统的切割开和血管纠缠在一起的组织,然后再用钝器进行小心翼翼的分离,无论是手术镊,止血钳还是解剖针,都成为了他钝器分离的器具,将各种大小不同,形状各异侧血管剥离出来,然后在进行手术修复,甚至在个别地方还使用早已经截取的自身血管来移植修复。
到下午二点的时候,大家看着他给患者做完的脖颈部位的表皮畸形血管的修复,就发现他的切口看上去杂乱无章,这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副非常抽象而精确的三维立体的大树形象,从最大的切口分支出七八个大小不同的切口,然后再进行更狭小的分支。
一句话,也就在在平面只能看到三个分支的大切口,但在人体空间中,已经变成了十多个位置。一个简单的血管畸形修复,被他做成了一副充满钢铁色泽的抽象画,恰好和小女孩云霞一样的抽象图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复杂记录数据的祁虹在陈群休息的时候,就径直给他了一个评定。
“我们还是太单纯太没眼光了,你这不是做手术,你这是进行艺术创造,就如同馨姐说的那样,果然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患者的病情是一幅泼墨山水画,你就给整出了一个抽象的立体梅花树,苍劲盘旋,刚好和空中的云霞汇聚为一体,将杂乱无章的云霞变成了有骨有肉,层次分明。我不相信,你是随意做出来的,一定是先知先觉的做出了规划。”
看着第二个手术小组的成员正接手接下来的开胸手术,陈群承认他是故意。
“其实你没有留意,昨天我在三维投影图像上比划的时候,就让小扫把做出了记录,然后让小扫把做出最佳的方案,小扫把给出了十多个方案,我记下几种,然后在手术过程中又做出了一点修正,不过你可不要认为我这是强迫症发作,这可是完全和病人缝合后的恢复有很大关系的。”
趁着有点空闲时间,祁虹一边喝了一点果汁,吃了两口点心,继续和陈群讨论手术问题。
“我倒现在都没有明白,为什么你选择将开胸手术留在后面,反将小桐姑娘的脖颈部分的手术放在前面。我们做手术,不是先从困难的做起吗?”
“从医学的角度看,你的这个说法正确;但从美学的角度看,我的做法才是最合适的。这个手术从治病的方面说,其实难度不大,我们医院任何一个带组教授都能完成。但要确保脖颈部位不留下任何疤痕,这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所以,这也是我的一个自我挑战,难度就在外表恢复上,至于内部肺部的剥离,反而简单了,只需要进行常规医学手术就可以了。”
祁虹才明白过来,知道为什么陈群将自己的手术小组安排在了第一小组,而将经验更丰富的专家小组,弄到了第二阶段。因为第一阶段是追求肌肤上绣花,需要精雕细琢,难度完全压在他手中;而第二阶段开胸,那则是按照正常医学手术来进行,追求快和稳,主要是治疗方面,对他的压力反要小一点,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专家小组也更合适临床急救。
果然不出祁虹的预料,在接下来的手术中,陈群的速度一下加快了许多,但依然放弃了激光手术刀,而是继续使用常规工具进行切除。按照祁虹估计,如果他使用激光刀来切割剥离的话,大概不到四十分钟就能完成整个肺叶上侧的动静脉血管畸形的剥离。
但他是常规术式,一下将时间延长了三个多小时,不用问他是确保没有一根血管会死灰复燃,再次影响颈部和胸部的肌肤。而且用常规外科手术切除的最大的好处,就是对患者的伤害较小,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过来。
两种术式从性价比来说,显然是激光切除比常规切除更快,但恢复方面却要满一点。这也复核陈群一直强调的一个神棍观点。
他的那把用了几十年的神器手术刀火气小,对病人的伤害小!这本来是一个玩笑话,其实任何一把手术刀切割下去的伤害,其实都是一样的,但换成激光刀、声波刀之类的器械比较,那激光无疑是伤害最大的,而光镊是伤害最小的。
如果急救的时候,陈群必然会优先考虑救命的问题,绝对是采用激光刀三下五除二来解决问题;但如果是做足以留在教科书上的模范手术,他就会采用更费力气的常规器具。之所以这么选择,也是因为这个手术危险性很小,尤其是相对陈群来说,危险性几乎没有。
到了晚上六点的时候,陈群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关闭胸腔的缝合,这时候留在病人身上的,就是他最开始切开的一个“丫”字形的缝合线,几乎看不到任何伤口,就连被剥离的锁骨,也被他原封原样地安置回去,没有半点位移。
祁虹和其他医生看着整齐得犹如教科书的伤口缝线,一下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在病人的脖颈皮肤表面,那片宛如云霞灵芝的图案完全消失,好像陈群宛如变魔术一样,将那些霞彩给完全抹除干净,留下一个普普通通的病人。
“这还真被你做成了一件艺术品,陈群,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次手术和上次给小依云做手术的时候,手法又有了一些改变,甚至还慢了很多,但又看不到技术的退步,这是什么缘故?”
下午四点过就过来观看的黄海涛在观察台上给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感觉到陈群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什么来。
陈群一点不掩饰地给出了他的心得体会。
“上次我的手术认知还是停留在二维层面,或者说只能是假3D模式,只会考虑表面效果。但这次应该是进入了三维层面,我可是觉得大有进步。表面看起来一样,但其实恢复更快一点,并发症更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