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装饰精美的房间里嵌着一面落地镜子。A先生推推镜子，不知道摁到那个开关，镜子划开，里面竟然还有一个隐藏的隔间。而那一面镜子，竟然是可以单向观察的玻璃，可以直接看到外间的动静。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收音装备，隔间里还可以清晰地听到外间的声音。隔间里还有一道小门，可以直接从隔间里通向外面的院子。
杨如礼走进隔间，站了一会儿，看着那一面单向的镜子。
那一边，门推开来，朱英俊晃着身子，走了房来。
A先生仍然坐在主位上，交叉着手掌，脸上带微笑，示意他坐下。
“A先生，这么晚找我？”朱英俊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容说道。
A先生用筷子点了点面前煮着菌子的大锅，说道：“一会儿杨如礼就来了。”
朱英俊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哦？A先生，你想怎么做？”
“一报还一报，让他吃下去。让他也尝尝幻觉的滋味。”A先生淡淡地说道。
朱英俊伸头看看了沸煮着的大锅，咋舌道：“这怎么可能，杨如礼是玩这个的行家。”
“事在人为，这就得看你我的配合了。”A先生平静地说道。
杨如礼站在隔间的单向玻璃前，默默地看着他们。这时隔间的小门推开了，绑杨如礼来的大汉站在门前，默不作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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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被扯开头罩，杨如礼眯着眼睛，打量着室内的环境。
复制刚才的经历，不过是再来一次。
看到面前坐着的两个人，他故做惊讶：“你们？”
朱英俊垂着头不看他，唇边一抹冷笑。
“杨大师，你好。你可别怪朱总，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相信我没有恶意。是吧？朱总？”A先生笑道。
朱英俊举了举手里的杯子。
“硬把我绑来，还给我戴着头罩，这叫没恶意？”杨如礼质疑。
“嗨，这不是怕你不来么。”A先生淡淡地笑了：“毕竟大师不愿见我。我可是有求于大师啊——来，来，请坐。”
Ａ先生拿起酒瓶来慢条斯理给杨如礼面前的杯子斟满了酒：“说句实话，要说我不生气，那是假的，你们胆子好大，竟敢算计我，窃取我的秘密。”
朱英俊站起身来，冲着Ａ先生鞠了一躬：“对不起啦，Ａ先生。做了我就认，还请你原谅。”
Ａ先生大度地挥了挥手：“算了。将功补过，能让我跟杨老师认识，就已经说明你的态度了。”他看向杨如礼，笑眯眯地：“杨大师，我真是有求于你，上一次在林海餐园吃菌子，我对你的能力非常认可。你这催眠的技术历害啊。”
“呃，Ａ先生，您是怎么想起来我的呢？”杨如礼直言不讳：“我在催眠中做过处理的，你不应该想起我来。”
Ａ先生似笑非笑，他看向朱英俊：“这个嘛——得谢谢朱总。”
杨如礼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他责难地看着朱英俊：“朱总，这不好吧。”
朱英俊抬起眼来，想要说些什么，终于只是冷哼一声，举起手里的杯子敬了敬杨如礼，悻悻一口喝了下去。
A先生咳了两声，笑着打圆场：“呃，杨大师，朱总没恶意。我是很有诚意要跟两位合作——可能方式上有些粗鲁，但发心是好的嘛——朱总也是看到了这一点——”
“A先生想要怎么合作？”
“深度合作，利益共同体。”A先生笑了：“朱总运作项目，我身份限制，不方便不能做的，朱总可以绕个圏，正大光明的做。而杨老师，你手上的技术我体验过。你的技术，朱总的运作，我的平台，我们若是合作——你们能想像前景吗？”
杨如礼凝视着A先生。他说得很有画面感，如果不是前半个小时，他先跟杨如礼表达过意图，杨如礼几乎都要相信他的表述。
朱英俊鼓起掌来：“好！如果我们能合作，这K城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A先生撇着嘴，摇了摇头：“朱总，目光要长远，格局要大，何止是K城！”
朱英俊看向杨如礼：“老杨，你看我对你够意思吧？有什么好事，我向来都不会少了你。”他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来，合作愉快，我们喝一个吧？”
杨如礼晒笑一声，没有说话。
A先生摆了摆手，示意朱英俊坐下：“刚才说的是长期合作，这是大事。我另外还有个小事，得求一下杨大师。”
杨如礼坐直了身子。
“上一次在林海餐园，你让我看到了子悦。知道了我的秘密——当然这事过了，咱们也不说了——我是这样想的，你既然有办法让我看到子悦，想必就有办法让我回到十八岁，十八岁那一年，我第一次遇到子悦。遇到子悦，是我一生的结。我这一生的幸福皆来自于此，我这一生的不幸也来自于此。”
A先生顿了顿，说道：“我有一个要求，我要回到十八岁，第一次与子悦相见，然后——”Ａ先生喝下一杯酒，沉吟半晌，才说道：“你帮我改写记忆，让我不要对子悦产生好感。”
杨如礼和朱英俊面面相觑，万万想不到他竟然是如此要求。
“怎么样？杨大师，你想不想挑战一下？”
“这.......很难......”杨如礼为难道。
“上一次好象也没那么难。”
“上一次？这不一样。见到子悦，那本来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事情，顺势而为，在幻觉的帮助下，很容易就做到了。但是这一次，你的要求，是在你的意识层面，根本就不是你潜意识想要的。所以，如果要达到这个要求，你的意识就得跟你的潜意识做战。”杨如礼解释道。
“即便是有菌菇加持？”Ａ先生指了指面前放着正煮着的菌子火锅：“朱总已经跟我详细解释过了，你们用有毒菌致幻，让人沉浸在幻觉中，潜意识醒不过来，就算是觉察到了恶意，也没法转化成清醒的意识，于是就可以听凭你的引导。上一次你们就是这样探知到了我的秘密。”Ａ先生微微笑了，慢条斯理地说道。
杨如礼看向朱英俊，而朱英俊低着头，不跟杨如礼的目光对视，一言不发。
“您说的对。”杨如礼应道： “不过——”
“不过怎样？”
“硬要去改变记忆，这到底还是逆天而为。”
Ａ先生抬头向天，发出一声冷笑：“逆天而为？我这一辈子最喜欢做的就是这件事——杨大师，你也不如此？逆天而为的事情，你做得还少吗？”
杨如礼摊开了手，无言以对，半晌才说道：“逆天的事，必有风险。”
Ａ先生沉吟了一会儿，垂眼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得痛苦，所谓生不如死——”他笑了起来：“有风险又怎么样？——有风险的是我不是你，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掏出一把锁匙扔在杨如礼的面前，从锁匙上面连着的门禁卡来看，这是Ｋ城最好的一个小区。
旁边的朱英俊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老杨，你的能力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A先生都这么说了，你也就别拒绝了。”
杨如礼凝视着这一把锁匙。眼神里是克制过的贪婪。
没有办法，他这一生就是贪财好色。如今和罗敏离婚已在定局，罗敏即将带走他累积的大部队财富。他必须要从头再来。
终于，他伸手拿过了那一把钥匙，握在了手心里。
朱英俊站起身来，再一次举起了杯子：“这就对了么，来，来， 为我们的合作一起喝一个。”
杨如礼也拿起了杯子来，正欲举杯。
“等一下！”A先生突然又发话道。
朱英俊不解地看着A先生。
A先生笑道：“之前咱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这些误会，我是放下了——但我也不确定两位是否放下了。大家要合作嘛，最重要的心无芥蒂，开诚布公。我求杨大师办的事，大事也好，小事也罢，都 需要杨大师全心投入，完全绝对的信任。朱总也一样，接下来我们在项目上还要合作。我觉得大家彼此安心，完全信任是最好的。”
这话说得含义颇深，半晌朱英俊才小心地问道这：“怎么才能安心呢？您的意思是？”
“你看，你们都知道了我的秘密。那我也得知道两位的秘密，这样我们就公平了。彼此牵制，大家安心。两位谁先来，我也想看看两位谁更坦诚？”A先生笑道，他说完后，向后一靠，把自己舒服地安置在位子，一副等待听故事的表情。
杨如礼和朱英俊面面相觑。
说秘密？这可不在事先沟通的范围内，杨如礼心如明镜，A先生这可不是多此一举，朱英俊他不想再留，那么这些话针对的就是自己。能不能与A先生合作，就要看自己能不能奉上秘密，好让他可以牵制自己了。说出秘密在所难免，那么，尺度在哪里，要说到什么度？
他所不知道的是，朱英俊也在紧张的思索，也是同样的想法。
半晌，朱英俊挪了挪椅子，干咳了一声：
“那行吧，我先来，我喜欢赌博，两次去美国——”
“朱总——”Ａ先生笑着打断他：“咱们得有诚意一些。你们说的秘密至少得跟我的对等吧？当然也不能光嘴说说，说完了真实性还必须经得住验证。这样行吧？”
被打断的朱英俊涨红了脸，一口气憋了回去。他把身子向后一缩，沉默了。
杨如礼一直沉默着，这时，他站起身来，慢慢解开了上衣，露出了自己胸前的字母H：“好，那我说一说吧。这个字母是一个叫做韩小丽女人首字母的缩写，她大我很多，后来自杀了，我在胸口刻下了她名字首字母的缩写。”
A先生笑而不语，朱英俊嘟哝道：“这个故事我都听过了，这算什么秘密？”
“别人都认为，她是因为感觉配不上我自杀。但其实是，我对她进行了情感操控，一步一步让她失去了希望。她死了以后，甚至还把她的财产留给了我。”
“所以，你在胸口刻上她名字的字母，是为了骗别人还是骗自己？”朱英俊问道：“哈，老杨，你可真牛。”
他语气里讥讽过于明显，杨如礼立刻收到了他的鄙夷，他看了看朱总，后者也正挑衅一般地看着他。
A先生却摇了摇头：“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法律上都过了追诉期的事儿，咱们就别说了。我的秘密足以让我声败名裂，失去一切。你的秘密也得是这个水平吧。”
屋子里静了下来，静得只有桌上火锅沸腾的声音。
“既然合作，必须信任，老杨，我想通了，我们确实是要拿出诚意来，坦诚相见，大家安心。”朱英俊满脸诚恳的打破了沉默。
“那——不如朱总先做个示范？”杨如礼心头火起，不由揶揄道。
朱英俊点了点头，说道：“那我说说我最大的秘密。我说下叶红果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看向了A先生，A先生缓缓点了点头。
朱英俊也很清楚，现在只有奉上自己的秘密，才能得到A先生的信任。
杨如礼心头一跳，朱英俊是傻了吗？要玩这么大的吗？惊异间，朱英俊已经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