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进吴撼山家院子,吴枫便听见一阵议论。
“这县男为何还没到,该不会是想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吧?”
“听说还是个半大小子,能有多大能耐,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等会见到他,你们都看我眼色行事,如今田赋早就已缴纳过,可不能让他再盘剥我们一通!”
其他人纷纷附和。
吴枫与吴用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无奈。
吴用明了他的意思,连连摆手。
“你别这么看我,我什么都没说,只说你请他们来商议事情。”
他的年岁与他的能耐不成正比,这他明白。
可这群老登是怎么能把他没什么能耐的话说出口的?
难不成他没能耐,这群仗着自己是一村之长,丝毫没有任何建树的人,便有能耐?
有能耐怎么不见这些人被大武皇帝封为县男?
“大伯不在?”
他话音刚落,吴撼山的声音便自他二人身后响起。
“小枫,小用,你俩偷偷摸摸干啥呢?”
吴撼山此话一出,便听得院内一阵慌乱。
不清楚其中缘由的吴撼山连忙一拍大腿,“瞧我这记性,昨日小用便说今日要招待几位村长,我都给忘了。”
“今日一早便去盯着卫队的人训练,这才回来,没耽误你们的事吧?”
吴枫笑着摇头。
本相再听听这些人还有什么算计的,这下都被吴撼山搅黄了,还有什么可被耽误的?
“不妨事,正好我们也刚来,咱们一块进去。”
吴家庄没有村长一说,因为整个庄子都是一脉,都姓吴,只不过远近亲疏各不相同。
但明面上,吴家庄主事的人仍旧是吴撼山。
所以,接见四个村子的村长,吴撼山自然也算在其中。
走进吴撼山家院子,吴枫便瞧见在场的几人面色难看,他轻笑一声,跟众人打招呼。
“各位在辈分上,都算是我的前辈。”
“虽说如今我获封县男,但我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希望大家跟平常一样就行。”
刘家村村长刘荣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这不是刘村长?”
“如今,你们刘家村也在本县男封地之中,本来本县男是不打算接受将你们也划分其中的。”
“但转念一想,虽说刘村长您碌碌无为,此前令村中百姓遭受刘小刀欺压怒不敢言,此后又无法帮助百姓解决实际困难,但百姓终究是无辜的。”
这话是彻底给刘荣穿上了小鞋。
在他们没有被划分进吴枫的封地中前,个个村子基本上都是村长掌管一切,哪有刘荣这样,前面被刘小刀压着,没人听他的,后面根本打理不了村子中大小事务的村长。
原本在他的带领下,对吴枫颇有几分怨言的其他两位,看向刘荣的眼神也顿时变了。
吴撼山不愿吴枫与这些人起冲突,毕竟闹出人命,到时候官府管不着,吃亏的也只有吴枫。
“小枫,你也少说两句,刘小刀那人你不是不知道,被他祸害一通,刘家村的日子确实难过。”
知晓吴撼山的心意,吴枫没再落井下石。
“今日找各位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想了解一下各个村子里的大致情况。”说着,吴枫给吴用使了个眼色。
吴用连忙拿来草纸和炭条,准备将几位村长所言记录在册。
刘荣被奚落一通,听闻吴枫所言,立刻低下头当听不见,可他越是如此,吴枫便越是想刁难他。
“这件事,就从刘村长开始吧。”
“毕竟吴家庄与刘家村相邻,我也最了解刘家村的事情。”
一听他的话,在场的另外两位村长立刻猜到他的用意。
这摆明了不是要刁难刘荣,而是要杀鸡儆猴!
倘若刘荣老老实实将情况说明,吴枫定然不会找他麻烦,可若他心里有鬼,那便会第一个拿刘荣开刀。
刘荣盯着吴枫,心中十分不情愿。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旁的法子。
谁让人家是县男!
缓缓起身,刘荣略带不满说道:“启禀县男,刘家村一共七十八户,共计三百一十二口人,田地一百五十六亩。”
闻言,吴枫不禁心惊不已。
原本刘家村与吴家庄人数不相上下,只因刘小刀闹了两次,便让刘家村只剩下七十八户。
不过,这七十八户人家,一共一百五十六亩地,合着一户两亩地?
倒吸一口冷气,吴枫看向另外一人。
“见过县男!”
“小人乃是合东村村长乔敬。”
“我们合东村共计一百六十户人家,七百二十号人,耕地三百六十亩。”
合东村还不错,不过也仅仅是比刘家村好点不多。
最后一位村长没用吴枫示意,便立刻起身。
“小人乃是林川村村长郑德才。”
“见过县男大人!”
吴枫轻笑,“不用多礼,说说你们林川村的情况。”
“林川村共有一百三十五户人家,五百三十口人,耕地二百八十亩。”
加一块,耕地不够一千亩,却要养活近两千口人,这不是痴人说梦?
跟在乡老爷和主簿身边这些时日,闲聊时吴枫已经将这个时代的田赋彻底弄清楚。
这个时代没有人头税,只有田赋。
但该服徭役的时候,家中还是要推出一个男丁来。
不过,如今此处乃是他的封地,谁服徭役,也是给他服,并不归朝廷。
幸而大武赋税并不算重,田赋十五税一。
好比一户人家一共有两亩地,按照十五税一,该交田赋的时候,便要上交五十三斤粮食。
一个村子最多不过两百户,田赋也便只有一千斤粮食。
一千斤粮食换作银钱,在丰收的年月,一千斤粮食也不过十几两银子,若是遇上年月不济,粮食的价格能高点。
苦,太苦了!
四个村子加一起,一年田赋收入不过百两,他还要操心封地上的大小事宜,从这方面看,吴枫觉得获封县男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索性,他从未打算依靠田赋发家。
见吴枫沉默不语,其他三位村长皆汗流浃背。
“县男大人,今年的田赋早已上缴朝廷,如今我们也是囊中羞涩,还请大人开恩,饶过小人,待明年再收取田赋如何?”
他看起来像不讲道理的人?
吴枫起身严肃道:“不管诸位此前如何看我,但如今我希望各位能明白一点,你们乃是本县男封地上的人,你们与本县男都是一体。”
“所以,本县男会尽可能解决诸位所面临的各种问题,但是如果你们故意找不痛快,那咱们也有不痛快的解决办法。”
“是不是,刘村长?”
之所以故意提起刘荣,他就是希望所有人都能明白,他不好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