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才不去看玄溟和他抱在怀里的女孩子。
可笑的是，到我转身离开，我都没有看到那女孩子的长相。
云淼拍了拍我的肩膀，帮我将那把油纸伞撑好，轻声道：“半遮脸，让别人只能看到你的下巴。你不用抬眼去理会别人脸上的表情，看你的眼神，只需要从这伞面下，看清脚下的路就好了！”
“这样，你才能走下去。有时候，别人眼中的怜悯和同情，才是最伤人的。”云淼将伞撑到一个最合适的角度。
一如她所说的，别人看不到我的脸，我也看不到别人眼中的神情。
只看得清脚下的路……
我一步步往外走，黑蛇原本还在呵呵的笑，似乎想说什么，但突然连笑都哽住了。
只是涩涩的道：“你的背影，其实和你阿妈更像！”
这次他没有再称“苏泽”，更没有骂“死恋爱脑”。
或许我这样的情景，让他想起了阿妈的某个时刻吧。
这石道里的阵法，在元气被引入玄溟体内后，就彻底破了。
怪蛇石像也不会再复活，更不会有阵法启动，要人性命。
路很宽敞，按理很好往外走的。
可我却走得很慢，有好几次，我听到后面的声音，本能的停下脚步，以为是玄溟追上来了。
但都不是，只是云莫风和承平的声音，或是黑蛇在酒坛里唆唆游动的声音。
原来……
我终究还是心怀希冀！
希望他醒过神来，追上来，看我一眼！
可玄溟，似乎完全忘记了我们这些人的存在！
就像他在汲取许茹脑中恢复记忆的办法时，也完全顾不上我性命！
我猛的想到阿妈在仙石村，被一个又一个老男人拖到屋内。
在那些男人走后，她疲惫的躺在床上。
我进去给她递水，她总是满眼怪异的看着我。
有一次，她幽幽的朝我道：“阿嬗，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那是她第一次跟我提那个字！
山村里，从来没有人提过“爱”这个字，只有电视里，那些男男女女才会矫情的说这个字。
村里的人，是不屑提这个字的。
他们表达情感，根本就不是爱。
我当时懵懂的看着阿妈，她却躺在床上，踢了踢钉着钢钉的腿，扯着铁链叮咚作响。
用同样幽幽的语气道：“父母之爱，就是你认为约束，更甚至是坏你，可他们是真的用他们以为的好，在爱你。”
“而男女的爱……”她声音发哽，幽幽的道：“到了极致，就无关身体，没有种族。只是一个眼神，你就知道，他是爱你的，这就够了！”
我当时不能理会，一个眼神，能看清什么？
如果没睡醒，或是没洗脸，糊着眼屎，眼睛都看不清，还能看出个爱来。
现在我突然就明白了！
不只我明白，云莫风和承平他们都明白。
玄溟看着他怀里那个被囚禁在铁笼中的女孩子，那种眼神，就是爱！
那种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她，又一点点的帮她治疗着伤口。
我们所有人，就算靠近，就算旁观，对于他们而言，也好像不存在。
他们才是处于一个世界的！
我突然感觉有点好笑！
就这样？
可我却又回想不起来，玄溟那眼神具体是什么样的。
但那种氛围，那种感觉……
连迟钝的云莫风，都知道这比玄溟和一个美女，或是一条美女蛇，在交.欢，更严重！
脱离情与欲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我一路胡思乱想，不知道是怎么走到石道的。
还是云淼用灵藤缠着我，将我拉出来，这才反应过来。
那条黑蛇被拖出来时，兴奋得化成蛇身，在酒缸里游了一圈又一圈。
鳞片唆唆，酒水旋涡，夹着它嘶嘶的怪叫，引得在外面等着的乌婆婆她们，立马又迎了上来。
见到这条黑蛇，乌婆婆也是一愣，跟着瞬间如临大敌。
朝云淼道：“还请云堂祖，帮忙将这酒缸里的尸蛇送往最近的基地！”
“不！”她跟着又换了主意，哑声道：“我立马调动最近的专用车，过来运他。还请云堂祖帮忙押车，将它送往自然调查局总部！”
光是这样，她还不放心，往石道里面看了看：“蛇神呢？”
“这条尸蛇，还得请蛇神和苏小姐共同押车！”乌婆婆难得的，一转原先冷淡的态度。
对我也恭敬了起来，还往石道里看了又看，又小心的避开酒缸。
我呵笑了一声：“听婆婆这意思，知道这条黑蛇的来历？”
要不然，一见这黑蛇，就这么紧张？
还要叫玄溟押车，直接送往自然调查局总部？
到现在，我都没有从楚溪嘴里听到过，这所谓的总部在哪。
乌婆婆脸上立马带着笑，呵呵的道：“我来接管粤西的工作事项，有什么要物别注意的，上面自然有交待。”
也就是说，含光困住这黑蛇的事情，他也在自然调查局留下了记录。
我猛的想到那关在铁笼里的女孩子，是不是也会记录？
正要开口，云淼就将我肩膀上的伞压了压。
朝前一步，挡在我和乌婆婆中间：“那你原先怎么不说？这石道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说说吧？除了这条黑蛇，还有什么？”云淼妩媚的转手，抚了抚后颈，示意我不要开口。
跟着引出道道灵藤，宛如吐信的灵蛇般，绕在乌婆婆四周：“你知道蛇神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来吗？就因为太危险了，可蛇神的能力，你也是知道的。”
“我们既然带出了这条黑蛇，石道里还有的东西，自然也是困不住蛇神的。你还不如提前告诉我们，我们好下去助蛇神一把。”云淼说话间，灵藤宛如一道海浪。
将乌婆婆完完全全的包裹在了中间，只要她稍稍一动，那些昂首吐信般的灵藤会立马扑过去，吞了她。
我从不怀疑云淼的杀伤力，乌婆婆肯定也是知道的。
但让我奇怪的是，云淼为什么突然这么帮我。
“蛇神还没出来？是因为下面还有东西吗？”乌婆婆却脸带兴奋，还主动往石道边凑了凑。
朝我们道：“刚才这怪蛇石像不是活了吗？下面困的还有什么？”
“我来前，上面只是给了我资料，提到这条黑蛇，是最高等级！其他的，我也没有权限了！”她市侩的一拍手。
朝云淼道：“有什么，你快说啊！蛇神现在可是很重要，我们得救他！”
她是皮七，最善画皮，谁知道她的表情是不是假的。
尤其是那夸张叫“蛇神”的语气……
蛇神……
我瞥了一眼酒缸里还兴奋着的黑蛇。
玄溟一直被仙石村的人，敬为蛇神！
后面出来，望城山给他造身份也是蛇神。
无论是望城山人，还是自然调查局，更甚至尸蛇，都敬他是蛇神。
好像没有谁不满！